“二娘子好。”
“二娘子好——”
“二娘子好!”
……
院子里都是宋燃亲手挑选的雇工。
当她一踏入,热情踏实的呼唤接二连三,手中活计也毫不马虎,有条不紊。不过是支十个手指头能数出的队伍,对比最初挤在紧巴巴的沈家老宅里,凡事亲力亲为,重复繁杂的琐事让她日夜难以脱身,无暇顾及他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宋燃引以为傲,欣赏的目光左右巡视。
守门老伍是个壮汉,结结实实的身膘晃晃荡荡,如此消彼长沁水的波浪,此刻全数压在屋檐上,嘴里咬着细绳,双手握持两人高的竹竿,稳稳当当地交错缠绕。
当下,红日东升,恪尽职守,严格地把地面晒成一张烫脚的巨型热炕。
管事兼跑腿钟大目不转睛,汗雨糊眼,紧盯老伍节奏,时而递剪时而给竹。
默契配合下,不多时,一座牢固可靠的竹架稳稳当当地拔起伫立。
随后,几块深色麻布接头连尾,叠搭于竹架,如天幕般展开,严密地遮住院门前光秃秃的大片平地,投下成群的阴影。
这片荫蔽的平地极为宽敞,宋燃曾亲自计量,长约十二步宽约四步,几乎占据了整座宅院的四分之一。据说前主人一度痴迷戏曲,为此疯狂地拆去了前后左右几间杂物和多处阻碍,才延成宽阔明亮的戏台,好让文武乐人施展百样功夫,自个一饱眼福。
这对于前主人是称心如意的得意之作,但当其一旦买卖时,却不大受人待见。
何况,还有另外一处致命缺点——宅院偏远靠近城门,这种种施加于人丁旺盛的家庭,很是拥挤不便,使得宅院的卖价十分厚道。宋燃正和心意,一副腰包空空无可奈何地捡起这个便宜,顺利安家于国都。
当时宋燃执意没动它,本意是让沈承礼作为射箭场地,也有囊中羞涩,无法支撑大规模修缮的缘故。
闲置下来,如今一顿折腾,平地阔绰有余,阴凉爽人,足够避暑,也足够适合作为这次摆桌饮酒对食会客的露天场地,用在今晚的宴会。
要知道,当初沈伯简对于她擅自专权很是不满,极力要求循例在内室宴客,是宋燃一度据理力争。沈父自恃身份强忍着怒火,气急败坏地把她当透明人,冷落无视,昨日还借夏敦柔拉踩,指桑骂槐。
幼稚地以为他的冷脸会让宋燃害怕,屈服,认错……
“夫人,这个主意真不赖。”老伍长得五大三粗,细心地换了汗衣才凑近说话。女儿如鱼和他一脉相承。
宋燃难免得意,夸海口道:“可惜如今只有墙角的老槐树,要是中间种一排青桐碧梧,假以时日连成一片天然的遮棚,郁郁芊芊,浓荫蔽日,美极!”
老伍挠挠头,自告奋勇:“好事好事!到时,还望夫人不嫌弃,让我——”
“好什么好!”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凭空打断了他们美好的想象。
沈伯简火烧火燎地蹦出来,脸红筋涨。
老伍憨厚模样:“老爷,要不您来,我粗手粗脚……”
花甲老沈手持拄拐,绷着脸,颤巍巍地狂点老伍:“你退下!”透明人宋燃也没逃过暗示的指指点点,听到他不满地数落钟管家:“这槐树像什么样,坏事,得砍掉。”
钟管家如实记录:“到时看安排。”
宋燃装傻。
“开门见灶,不吉,砌影壁。”
钟管家又如实记录:“到时看安排。”
宋燃装傻。
“这画、这石龟、这仙人掌统统换掉,俗不可耐,客人可等着看笑话!”
拐杖挥斥下,都是些碍眼俗物,沈伯简如高坐庙堂的纯洁神像,清高自负,不可被俗物沾染半分。
最碍眼的俗物宋燃静静地看他表演。
作为房子的主人,她同前任主人风格不一,多次大修小补。墙边的裂缝都回填过好几次,是那颗槐树执着地向外扎根。
同这位为老不尊的老人家更是不对付,单纯的缝缝补补恐怕不能满足他的眼光,估计一砖一瓦,一花一叶都得从头来过,好匹配他的品味。
她可不会委屈自己,故而一动不动。
沈伯简盯住慢了半拍的钟管家,以拐柱地,重重地吩咐他:“还不马上叫人过来搬走!”
钟管家又又如实记、记——哎哟,他反应过来,沈老爷在较真。暗道今儿可够倒霉,自己一个收钱办事的普通老百姓,两边都得罪不起,愁死人。遂静了一瞬,他摸了摸凉飕飕的后颈,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弯下腰,一副恭敬模样,阳奉阴违:“今儿是郎君的好日子,事多,人实在抽不出来,待会空了,定打发他们干得漂漂亮亮。”
宋燃还是装傻。
“推三阻四,吃白饭干拿钱,可不嫌丢人!”沈伯简开骂,环顾左右,挥杖引来三五个经过的仆从,可连唤三五句,无一吭声,都纷纷借故离去。
“好哇,一个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气狠了,拐杖砸在地上,这会说心口疼那会说头疼,还朝前来扶人的钟管家放狠话:“一把老骨头,入土了好,干净。”
对于不要脸的撒泼耍赖,不谙此道的钟管家无能为力,尽力柔着嗓子安抚:“您别急,先回房,再让大夫来瞧瞧看。”
沈伯简不配合:“让不孝子给我回来,他老爹快半死了,还当什么狗屁官!”
宋燃:……
成婚两年,这是她首次当家做主操办这种规模的宴会,无比看重。之前不过三五客人的小打小闹,顺手可为,几乎不大耗神。思及以后,沈承礼官大,场面也会大,是以,拿此练手的宋燃事事操心,不愿拖后腿,也不甘心丢自个面子。
府里上下无一不知,她的用心,她的奔波。宋煊、如鱼以及府里一干人等,都在同她并肩作战。一切似乎井井有条,如愿展开。
如今,却被沈伯简拿来做筏子,趁机拿捏她。
钟管家求救的目光连连招呼,宋燃利索转身离开。
转眼后,她搬来一把半人高的阔大椅子,还贴心地放上柔软的靠枕。
沈伯简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哼了一声拂袖,一副坐等椅子合该不偏不倚出现在他身下的尊贵模样。
众目睽睽下,宋燃淡淡坐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