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多日不来,瞧着怎么又换豪宅了,好阔气,真是羡煞人也!”
“子从,你这灯笼上的小画很是不俗,和我最近新学的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改日咱两个比划比划,可得让你心服口服……”
“沈丞,时辰在即,可有需要帮忙的,义不容辞。”
沈承礼换下当值的常服后,从内院跨出,未见人影,只闻好友叽叽喳喳地吵嚷。他着一身寻常样式的襕衫,圆领宽袖,是今夏的上好料子,匀称柔软,无一丝杂色。仔细过水两次,使得头次穿着很是得宜,不显得过分打眼,也不见脏污瑕疵,妥当又服帖。
这是宋燃特意制备的新衣,沈承礼行走之间,多了一分注意。
远远望去,如汝窑出品的青釉瓷器一般,线条简约柔美,温润如玉。
付寻是个热情碎嘴的活泼性子,当着宋燃的面,大喇喇地打趣:“哎哟!有了嫂夫人,可是了不得!宅子打理得像模像样,自己天天孔雀开屏,羡煞人也!”
“你看看谁在后面?”宋燃戏弄他。
“娘子!天下第一最好最厉害——”付寻扭过头去,嘴里嘟嘟嚷嚷地连连解释,可哪里有自己新婚妻子徐蜜的半点影子,又笑嘻嘻地找沈承礼主持公道:“沈兄,还不管管!”
徐蜜人如其名,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娘子。此时,一双笑眼弯弯,从纱帘后露出来,就这么直直盯着付寻。付寻默默抹去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正经地咳了一声,灰溜溜地拖着一边的新晋画手鄢江,一头钻进了书房。
女客的席面摆在前厅里,进门的落地隔扇被卸了下来,与男客只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细纱帘子,三四步的距离。按宋燃的想法,都是嫁过郎君的熟女,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地摆在男客旁边,这么一说话,一动作,都看在眼里,脾性一下子就知十之五六,便有七八分成算,哪还需要四处搭桥牵线。
当时沈承礼不大赞同,说还是分开为好,免得万一有所冲撞。宋燃念及夏敦柔是个淑女,要是真结了亲再事后回想,一言一行都在台面上,指不定谁闲言碎语,便定了这个法子。隔着层虚无的纱,做做样子,横竖什么也听得见。
至于想一睹对方真容,留心等一等下人进出,又或者风动帘起的间隙,装作不经意地瞥上一眼就是。
要是对方无意一睹,灯笼之下,朦胧之隔,颇有些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韵味。
头位未婚者鄢江就在一帘之隔的书房,这会儿,夏敦柔竟主动同宋燃说起屋里屋外的各色灯笼来。
在他们来之前,宋燃寻如鱼之后,搭起麻布遮幕的竹架全数拆去,转而挂上示明的灯具。
一旁早早来试图帮忙的徐蜜无用武之地,倒是瞅着看了半晌,闻言,也好奇地问:“你这要备上多少个,等天尽黑了,光景如何。以后家里中秋赏月吟诗,闲时对酒饮肉,或许能试试,真是别有滋味。”
宋燃分享道:“外墙上的铁蒺藜是天然的支撑,可去铁铺定制一批鹅颈圆钩,另一边挂着轻巧竹纸灯笼,这么隔个两三尺挂上一只便是。廊下结实牢固,全凭喜好,琉璃灯、珠子灯、羊皮灯……皆可挂。至于倒了晚上,虽不至晃如白昼,也能明眼视物。”
“真别致!”徐蜜半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又立刻闭上了,对面传来清晰可闻的争论声。
付寻辩驳:“鄢江,这不对,我真见过,不是这回事!”
鄢江坚持:“这是《诗经》,焉有错之理?”
付寻苦口婆心:“蜾蠃这玩意儿,我老家苏杭处处都是,正是现在这个时候,池塘边、竹林里、窗台墙缝间到处都是。指节长,细如稻秆,身黄如蜂,先以针蛰螟蛉,再拖回泥巢,让长成的幼虫食用,而不是把他们当孩子,养育长大。”
鄢江肃言:“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是以,人们才把螟蛉子称为义子。”
付寻无奈:“哎呀,你怎么就是不信!蜾蠃要是只雄无雌,那它是怎么生出来的,石头变的?你既信古语,怎能不信阴阳交合之理。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游回家去,一睹真容。我看你才是石头,真是气煞人也!”
鄢江无声。
付寻大声:“你继续画你的什么狗屁蜾蠃育子图吧!我自个找热闹去!”
夏敦柔面无表情,看来这位新手画家不如她意。
这时,沈母何苓宜同两位妇人一同走了进来,一老一少两边介绍寒暄。
何苓宜真是十二分地喜爱夏敦柔,一方面,连声夸了好几轮,借此交代了认作义女的喜事;
另一方面,又替她细心地圆谎,好掩盖她单方面相看的实情,客气地表明:义女夏敦柔既是自家亲戚,又是上司之女,巧上加巧,才打算就这么两回喜事当一回办了,时间赶在前几天,才仓促地邀她们前来。
最后,还郑重地感激她们抽空前来。
宋燃偏过头,瞥见夏敦柔动容的神色,想必是感激何苓宜替她周全。今早还听闻府里人说她俩一大早出门,说是去药房选材,如今真有几分母女的模样。
沈承礼那晚报了四个名字,来的这两位妇人是除了鄢江以外的另外两名人选的母亲。
年轻的那位,一张慈祥的圆脸,和气地搭腔:“小娘子真是好一副温柔娴雅的好性子好模样,沈夫人好福气,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就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尽愁人,没长大似的,一天天地调皮捣蛋,总是三五成群地,被几个狐朋狗友拾掇,捣鼓不入流的小买卖,不务正业。”
徐蜜翻了好大的一个白眼,在桌下悄咪咪踢了下宋燃,气鼓鼓的模样。她夫君不幸是“狐朋狗友”之一,对外她可是护夫,忍不住笑眯眯地揭短:“听夫君说,你家戴仁,天下第一的孝顺,一但到了放银的日子,总是巴巴地捧到您手上。”
戴母闻言脸白了一瞬,很快捡了回来,镇定地附和:“是孝顺,孝顺。”
另一位人选是军器监里的骨干工匠,年纪小,技术老道,是难得的顶梁柱,也是刚才一进门就说要帮忙的乔执。
乔母是有名的贞女,宋燃都曾听闻她的强悍手腕。据说,因前夫和隔房婶婶偷情,缠缠绵绵地死在寒冬里取暖的一场大火中,之后,她当机立断替儿子改了姓,离了是非之地,独自一人抚养成才。
乔母有的是挣钱的手段和力气,看不上独子的那几个铜板。听懂了她们交锋的言外之意后,笑而不语的目光从戴母身上轻轻地一掠,端看起青瓷小碗。
戴母顿感头皮发麻,长了虱子似的,又不好说出口。
中间人何苓宜打圆场,道:“今早,柔儿还和我说了首诗来着,可惜人老记不住咯。乔夫人,慢些尝这酒,烈得很!”
夏敦柔未出头,依旧不动声色的端庄姿态。
“不错!”乔母一饮而尽。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戴母顺着何苓宜,夸夏敦柔:“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母亲可享福!”
“是嘛?”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径自半掀白纱,外间残留的霞光无阻地进入,等到夏敦柔脸上沾染颜色,她急急起身,来扶这只染着花汁红指主人的手腕。
“母亲!”
夏少监的妻子王熙华朝沈承礼摆手示意:“你去忙!”
形制六人的圆桌上,凭空静了一瞬,无人说话。同为军器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