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级近而立之年,身材高大,正躬着身子,低姿态地祈求,不由让人心生动容。
“可有复议?”有人问。
“府尹无端判我撤职,再到枢密院复查时,却是重施刑罚,加以没收资产入官。多年积蓄荡然无存不说,只可怜我的妻,重病在身,经此一遭,她该怎么活啊。”节级替他身边的妻子叹息。
“咳、咳……”妇人一脸苦相,病痛的折磨,使得她老成四十往上的模样,正跪拜于地,哀婉地泣:“我命如此,不必强求。只求你们,帮帮我的丈夫,他不该啊,躲过了敌人的攻击,却没避开内部的攻讦。”
闻言,监生们都未搭腔相助,秋闱在即,自身难顾,既没功夫也没实力,在这个时候去替陌生人得罪东府,多是同情地注视。
唏嘘片刻,一位金边儒巾男率先站出来,高声吆喝宋煊身旁的书生:“向思敏,你平时最多主意了,这回如何?”
向思敏声音不大,清亮的音色不疾不徐,宋燃听到他拒绝:“国有国法,我等还未有功名,没入朝堂,也不知根源,难免弄巧成拙。”
“正是,正是。”监生响应,无能为力地摇头。
粮仓节级眼看人群要散,紧紧拿住向思敏的裤腿,当即就是一个重重地下跪,边哭边磕。
丈夫膝盖糊血,眼里含泪,妇人顿时昏厥过去,旁人急急去救,引得人潮混乱,拥拥攘攘。
宋燃深受其害。
她只闻其声,专心于靠近宋煊,正值半途,不巧和亟亟人流反向,猝不及防地一阵冲击,竟笔直地撞上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当即,额前坚实的胸脯隐隐有退后之势,她下意识拿手去扶,甫一挨上那片温热,他全速撤开。
宋燃摸了一个空,失去了有力的支撑,下意识地向前扑去,下一刻,即将倒霉地投入大地的怀抱。
有人抓住了她。
安安稳稳站好了,她才扭头一看,有点意外,救命恩人是个熟人。
“你怎么样?”乔执担忧地问。
宋燃捂住头,即使是眨眼间的变故,她依旧晕晕乎乎,缓了好一阵儿。
乔执引她来到蔡河岸边用来给船夫歇脚的茶棚,这会儿人都在太学门口看热闹,就只坐着一桌年轻男性客人。
上了一壶冷茶,宋燃心有余悸地喝完,认真地谢过乔执,笑道:“宋煊这人,真害人不浅,我得问她要药钱。好在今儿有你,你这也是来瞧热闹?”
乔执只笑不语,节级那边传来一阵吵闹,有人在高呼,热情地鼓动好心监生替他集资,宋燃看不大清,问他:“你看看,宋煊那傻子有没有给银?”
“蠢蠢欲动,但旁边的人拦住了。”乔执这次答得很快。
“还好,家里两个人,有一个不傻的。”宋燃松了一口气,安心地在等宋煊那边的闹剧结束。
乔执来得晚,好奇地问:“你是觉得他在骗钱?说得倒是挺真的模样,旁边的监生也是多有叹息。”
“你见过火箭,知道它对攻城的威力,但不清楚它对人体的伤害。”宋燃幼年在兵营长大,如数家珍:“他的伤说是半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恢复得太快太好,其中的代价,是需要高昂的药钱去支撑。”
“而她的妻子,身体瘦弱不堪,精神不济,甚至连一个激动就能晕过去,比他可严重太多,却毫无尽心医治过的痕迹。一个男人,只顾自己,拖累生死攸关的妻子,怎么看也算不上好人。”
“为何他妻子还愿意帮他?明知就算拿到这笔钱,她也得不到救助。”乔执疑惑。
宋燃:“被欺压久了,会忘掉反抗的勇气和能力。要是我,谁都别想好过。”
乔执帮沈承礼说话:“沈兄仁善,定然做不出这等事来。这几日,大概是受宴席的影响,夏少监很是重用,同僚也是多有依赖,他能者多劳,劳心费神,不想王环处处下绊子,就差睡在军器监……”
“不说他,我俩吵架还没好呢。”宋燃打断他,笑道:“你多操心操心你的事,才是正理。”
两人这就把话题转移到那日的火树银花。最后,乔执吞吞吐吐:“我和夏敦柔,真没这心思,还望你们不要再撮合。”
宋燃惊诧极了,问:“谁在撮合,我怎么不知这回事。”
乔执茫然地抬眼,想到宋沈夫妻还未和好,随即找补道:“不知是监里哪位兄弟,想要我做夏少监的乘龙快婿,许是多嘴了几句,我最近老能意外地碰上她。”
“哟!”宋燃笑道:“怪不得,你今天走这边,是为了特意避开她?你要是真不喜,和人家小娘子说清楚就是,免得拖拖拉拉。”
乔执无奈一笑,见人群快散了,时辰不早,两人顺势分开,宋燃去寻宋煊。
——
宋燃这会才看清楚,节级夫妻两人扯开的旧布泛着黄,是红色的血字——还我冤屈。用的是绢布,价钱不算便宜,再次印证了她的结论。
节级正麻利地数着钱,十指无碍,这血也没出自他手。
许是不知旧日病情,不敢擅动,妇人仍半躺在原来的位置上,嘴里像是含着参片,旁边还有不少药材,应是监生同情,为她买来治病。一旁,惠民药局的大夫正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宋煊同向思敏在小声地争执。
一见到宋燃,宋煊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左手宋燃,右手向思敏,愤愤不平地告状:“他可真没同情心。”
宋燃朝向思敏点头招呼,带着两人往太学门口走,站在一颗老树下,见节级听不到这边动静,才说:“这会,你不妨再问问他,为什么不大发善心,给这伪善之人。”
“他是在借故骗钱。”向思敏捏了捏她手心,笑说:“单是偷窃兵粮,根本不会被枢密院加罚。他要是有理,大可向主管兵粮仓的侍卫司反应。而且,你看,等监生愿意慷慨解囊后,又没再坚持伸冤,改口就是说要救他妻子,甚是可疑。”
宋煊下意识点头应和,心里信了,嘴巴还想占上风:“哼!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毫无根据。”
宋燃笑她,心口不一。
“好啊,这罪人真不要脸,竟敢骗我钱!”方才吆喝向思敏的金边儒巾男子从他们身后钻出来,挥臂冲向节级:“还我金来!”
宋燃三人面面相觑,向思敏道一声“不好”,向宋家姐妹请辞:“两位不如先回,我得去瞧瞧富子顺……”
话未完,转眼只见两人打得火热。
顾不上其他,三人纷纷上前拉架,甫一上去,富子顺以手重重抹去嘴边的血,来势汹汹地瞪着节级。
节级求和:“小兄弟,你这无凭无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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