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
菩如山雪后依旧很冷,宋惜霜说话时呵出道道白雾。
她被沈昙不由分说地拉走,走了一柱香,脚心发热,手也被攥得暖意融融。
他们正行走在一条崎岖小径上。
这条路显然被许多人走过,泥脚印嵌在松软的薄雪上。
这些脚印成两列排布,拓得深厚,近似成年男子。
左右两双脚印间隔约四尺,宋惜霜推断这应当是轿夫走过的路。
菩如山群峰大都人迹罕至,山路驳杂,更别提山阴小道,也不知哪来的轿夫。
沈昙听到宋惜霜的话后,回过头拢了拢身边女郎脖颈处的兔毛披风。
雪地路滑,他又攥紧了宋惜霜的手。
“我们要去拜访一位老夫人,”沈昙斟酌开口道,“我爹早逝,母亲将我寄养于菩如山,师傅道我幼时……极其顽劣,是而将我抛给了这位老夫人养育,她于我而言,类宋老太君于你。”
宋惜霜了然。
沈二哥说是被母亲寄养,或许近似于抛弃。
他蒙受这位老夫人养育之恩,这是迫不及待要带她去见这重要的长辈。
沈昙目光移向雪地前方愈发杂乱的脚印,放慢了步子。
他接着对宋惜霜补充道:“这位老夫人面容心地皆很慈和,椿龄与宋老太君相差无几,极疼爱小辈,特别是你这样的姑娘。”
最后一句,藏了他暗戳戳的小心思,他觉得宋惜霜一定会听懂。
沈昙随即察觉自己腕上青筋被宋惜霜指尖有意无意拂过,惊起一身战栗,他听到身侧的姑娘轻笑一声后。
那声笑不违和,也不像嘲笑。
仿佛揭穿了两人互白心意后谁都不揭穿的帷幕。
宋惜霜换了个话头问道:“沈二哥,你何日生辰?”
沈昙不知在思忖什么,过了半晌才答道:“我没有生辰。”
“沈二哥又不是石头蹦出来的,为何没有?何况……”宋惜霜踮起脚,捂了捂他微微冻红的耳朵,似是有口无心道,“没有生辰八字,如何合婚庚帖?”
合婚庚帖。
合婚。
沈昙面上不显,心头像被宋惜霜那双手拧成了一团,被撩拨得发颤,他果决道:“不必算,我们本就是天作之合。”
宋惜霜想起多年前自己在冥婚棺材里看到他时,他也是这般笃定告诉她。
见宋惜霜不应后,沈昙终是说道:“我的生辰……在元日子时夜半。”
“元日,”宋惜霜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她问到想知道的答案后,唇角满足上扬,“一年之始,万物竞发,是个很好的日子,缘何是个秘密?”
对于亲近的人,她向来直言不讳。
“我出生时,母亲得知父亲在战中殉难后,难产两日,”沈昙敛却眼帘,静静说道,“我母亲是东岚国人,崇尚女尊,我自然就被舍下了。”
沈昙顺水推舟,利用这分弱势搏她怜悯,却看见姑娘眼里的光逐渐消失了。
他顿生悔意。
宋惜霜沉默了。
这里面还是有太多疑点,但她的心软胜过那分多疑,她开始后悔问起。
“沈二哥……”
宋惜霜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一番,沈昙却拉紧她险些被风吹落的斗篷绒帽。
“遇见朝朝,已经是世上最幸运的事了。”他浅笑回道。
宋惜霜有些闷闷,她挣脱沈昙的手,趴在他背上说:“沈二哥,我要你背我。”
沈昙从善如流,察觉到背后温香软玉后,呼吸一窒,淡淡应了句“好”。
他扣紧了那姑娘的小腿,两股贴合。
今时不同往日,宋惜霜大胆贴着郎君的背,双手黏在他的脖颈处,舍却矜持,无不显露与他的亲近。
这事的内疚程度,她夜半想起可能都会以头抢地。
他不是没有生辰,而是不该过生辰。
*
菩如山的野麻雀很有灵性。
沈昙背着宋惜霜稳稳走过冰涧上的独木桥时,小麻雀还在离他两步外的距离埋头啄地。
宋惜霜快被梅林香气浸透,她怀中也揣了两支红梅,那是沈昙方才与与她折的。
她伏在郎君背上,已然看到了残雪扫却的庭除。
那是座极为规整的青砖小院,与花香四溢的梅林不同,篱落内划了块地,种了好几片菘菜,莱菔与芜菁。
院中木凳上摆着竹匾,里面散着切好的莱菔,两侧屋舍较为低矮,屋檐挂着些腊鱼腊肉,而与这些景象格格不入的是畦田旁的浅青小轿。
沈昙在阶前将宋惜霜妥善放下。
宋惜霜瞥了眼小轿,觉得有些眼熟,她又望见了不远处坐在溪涧旁石头上歇脚的轿夫们。
他们穿着灰扑扑的厚绵短打,背对着小院。
她看不真切,但她推测的没错。
比她与沈昙来的更早些的是一伙轿夫,而且还有位“贵客”。
沈昙也料及此事,与宋惜霜默默对视两息后,带她走进侧屋后轻声道:“这是我幼时居住的地方,我们先在此静候一二,应当不会太久。”
他推开半扇窗,风携来满山梅香。
宋惜霜点了点头,端详起屋内周边的环境,起初只觉索然无味。
因为这处屋舍与他在凤玱城居住的地方布置相同,只是床榻与衣橱皆要小一些,书案也更低矮,墙壁上悬挂着的木弓更像是孩童的戏具。
屋子虽没人居住,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
所有物什,简直是为少时的沈昙量身定做的。
她围绕着这间屋子转,愈发有了兴致。
她指尖摩挲着屋门后那小刀划出的一条条痕迹,还有旁边米粒大的字迹。
从最底下幼稚的笔触,到越往上越端正的字迹。
“南定五年,六岁,不喜吃莱菔,讨厌让我吃肉的阿嬷……”
宋惜霜原本蹲在地上,被沈昙塞了个小杌子坐。
她兴味盎然地念着那些童言稚语,时不时笑着评说两句,顺带捏下身侧郎君红软的耳廓。
不止此处,她还摸到床榻下藏着的小木剑,找到夹在书里的纸蚂蚱,青帐上悬挂着的干桂香包。
但更多时候,她看见的是个小郎君自娱自乐,孤独玩耍的痕迹。
宋惜霜靠在窗案上,神情黯然,不禁勾了勾沈昙的指节道:“要是再早一些遇见沈二哥就好了……”
要是她再长大一点,他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朝朝。”沈昙意味不明地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惹得女郎疑惑抬眸。
“其实或早或晚,我都会欢喜你。”
高于天道的,是人的抉择。
这个年岁,有爱意萌芽的青涩,也有想将那一个个抵死缠绵的梦转为现实的疯狂。
他拂过书案的东西,灯檠,笔架与棋盘,铺上软衾,双掌托住她的腰,抱她坐在低矮的案上。
宋惜霜坐在书案一角,她的霓霞色裙摆散在沈昙腰间,像朵朵红梅白梅晕开的颜色。
她今日要见沈昙,早在昨夜就准备好这身漂亮打眼,她从未穿过的衣裙。
宋老太君在影壁撞见她,稀罕不已:“你是去上山送年礼,又非是会情郎,是哪位仙君下凡,你若有本事,也不必去看亲了,趁早将其拐回府上。”
宋惜霜心虚地敛紧了浅天霁色斗篷。
窗外静得只能听见野雀清脆悦耳的短鸣,夹杂着屋中女郎断断续续的娇吟。
他们除了雨中定情,连带参观沈府那一次浅尝辄止的亲密举止,实则隔了好几个月也不曾有更深入的越矩行为。
最多是打打话边机锋。
而此刻,她被吻得脑袋发昏,伸出手推了推这外表皑如山尖新雪却内里放浪的郎君,到底推不开,还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久许,宋惜霜下巴枕在沈昙肩上,反为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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