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急停,贺寻忽地醒来,心跳如鼓。不过小憩一会,竟又梦到了三年前。
还未出声询问,一道清脆如雀的女孩声音就自身旁传来:“你这人怎么回事,那么大的路不走,偏偏要往马车上撞,我的夜交藤都给你弄撒了!”
贺寻顺着女孩掀开的帘子往外看去,前方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长长的袖衫上黑色的墨渍星星点点,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麻布袋子,正低着头不停地给女孩道歉。
“算了算了,没关系,下次走路当心点。”女孩看着对方这样唯唯诺诺,只觉得一拳打到棉花上,反正不是自己喝,想来对方确实也不是故意的,就没再追究。
那书生看马车豪华,生怕自己惹到了不得了的主,听了女孩这话才抬起头来,眼睛颇为明亮清澈:“这位小姐,实在抱歉,我名薛行嘉,是东市薛家画阁的。今日我出门走得急,小姐若需要赔偿,挑时候去薛家画阁,报我名字就好!”
“不用了,夜交藤洗洗也不至于失了药性。”女孩边说边放下帘子,转头才看到贺寻已经醒了,出言道:“诶?你怎么睡觉还是这么浅。”
贺寻在女孩说话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中的那阵心悸,拿袋子把散落的夜交藤捡了起来,一边递给女孩一边无奈道:“小师姐,我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被唤为“小师姐”的女孩名为山栀,此刻正皱眉盯着贺寻。
收到山栀的眼神信号,贺寻把手臂平放在腿上,任山栀把脉。
“脸色这么臭,梦到什么了?师父叮嘱你要静心安神,虽然你的毒是解了,但是这毒伤了你的身子,坏了你的心性,还是要好好调理,等今夜我给你针灸稳固心神。”山栀眉头越皱越紧,都快要拧成一个“川”字,“话说你这毒也是奇了,连师父都找了两年才找出来破解之法,我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毒。”
“谁让我命定不凡呢。”贺寻笑了笑,一副乐天派的模样。
当年他大难不死,被他母亲璃王的旧部捡回雁门关后,再次醒来竟发了狂,双目赤红,白衣猎猎,在月光下活像青面獠牙的鬼怪,提着剑就要砍人,幸得云游的玄真和山栀师徒二人相救。
玄真瞧着与贺寻有一段因果,便将贺寻收为徒弟。
山栀性子跳脱,是一位执着于制毒的医师,她虽然年纪比贺寻小,入门却比贺寻早,贺寻一开始非要称其为师妹,各种各样的毒药威胁下贺寻终于还是改口叫师姐。
什么痒的你叫奶奶毒,大变黄瓜脸绿油油毒,他真是不愿回想。
山栀没管贺寻欠欠的话,开心道:“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说我天赋异禀,很有成为‘毒圣’的潜质,师姐我定治好你!”
师父他老人家说的话你也信?他就没见过比师父更不着调的人。
但贺寻看着信誓旦旦的小师姐,还是正儿八经地行了个拱手礼,“那就在此谢过师姐了。”
山栀摆了摆手:“对本‘毒圣’来说,小菜一碟。”
她将荷包在手中抛着玩,晃着腿很是无聊,于是又看向贺寻:“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京城这风水,也不知道有没有好的药材,师父的药库几个月前就被我用空了,也不知道补没补……”
贺寻:“……”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师父坚决地让师姐一定要陪他入京了。
等不及贺寻答话,山栀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话说寿宁节上有什么好玩的?这么隆重,肯定有不少好药吧。而且我听师父他们说,你进京是当王爷来的,不错嘛小师弟,封王是不是会有不少赏赐啊,有珍贵药材么?”
此次贺寻回京,一是为了几日后的寿宁节,二是按照先皇遗诏,贺寻该补授王爵。
璃王的“璃”字是他母亲的名讳,因此朝中给他新拟了一个封号——晏亲王。
“刚过了冬至,再过一阵就是春节,会有很多好玩的。至于这寿宁节不过是个百官朝拜的仪式,没什么好玩的。寻医问药的我之前没关注过,但是只要是师姐想要的,我一定鼓励师姐去取来。”
山栀越听越不对,捏着拳头“咔嚓咔嚓”作响。
“糖画嘞!可爱的糖画嘞!”马车外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贺寻把自己的荷包递过去,笑了笑:“好师姐,刚才不是说想体验京城的风土人情么?我等会直接入宫,这接风宴枯燥的不得了,师姐定不喜欢,不如在京城里走街串巷四处逛逛?玩累了直接去东市的‘桃源酒楼’,报我的名字,已经安排好房间了。”
山栀接过沉甸甸的荷包,“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就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
等山栀离开后,贺寻懒洋洋地抬手掀开另一边的帘子,侧头向外看去。
外面的景象与三年前倒是大不相同了,三年前自京都往北,一派萧索,如今回京,沿路一派祥和,小商小贩吆喝连连,百姓安居乐业。
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一片落叶被风卷进马车里,贺寻伸手一盛,叶子便躺在了贺寻的手掌之中。
是片银杏。
京城刚过了冬至,正是冷的时候,这银杏叶早落了个干净,现下可真算得上稀奇物件。贺寻摩挲着银杏叶的叶梗,不由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三年了,谢暄。
与此同时,京都,丞相府内。
“大人,刚刚宫里差人传话来说,圣上今天在宫中设宴,为晏亲王接风洗尘,还说大人要是风寒未愈,还是以身体为主,免了这舟车劳顿。”丞相府的管事李平低着头说着,似乎有些为难。
全京都,哦不,整个大楚都知道,当年自家大人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地把养了四年,十八岁的世子贺寻推出去送死。
李平在心里叹了口气,三年不见,还不知他家大人和小世子的重逢,究竟是福是祸。
李平半天没得到回应,微微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一头短发。
去年秋天,大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七天后门终于开了。
谢暄瘫坐在地上,墨黑的长发似蛇一般盘在他的腿上,再旁边是一把血迹斑斑的剪刀。
但大人性情乖张、行事诡谲。第二日顶着光秃秃的脑袋上朝,除了陛下问了一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朝臣们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先帝在位时,谢大人还穿着龙袍与先帝对峙呢。
李平回忆起先帝,恨得直咬牙,看向谢暄的眼神多了几分怜爱。
近几年,大人一直忙于公务,二十有四的男人,却看起来弱不禁风。李平常常担心自家大人早朝时会晕倒,可把他心疼坏了。
旁人的人生目标都是封侯拜相、娶妻生子此类,但他的人生目标就是把他家大人养胖一些,为此,李平还专门学习了厨艺,而且还意外的发现他很有做厨子的天赋,烧出来的菜肴那是一个色香味俱全。
不想当厨师的保姆不是好管家!
在听到“晏亲王”这四个字的时候,谢暄提笔的手一顿。
璃王世子,贺寻,贺昀灼。
回来了。
——“朕的好阿玉,别让朕为难。”
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回响。
谢暄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贺寻可以逃,但是绝对不能从谢府逃。
他没错。
他已经做了当时能做的所有事,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
他没有脸面去见贺寻。
见与不见,如何相见。
他为鱼肉,贺寻为刀俎。
“去回禀传话的公公,我身体抱恙,不便前去。”
残阳铺水,缺月渐升。
谢暄在书房一待就是一天,等天黑到需要点灯的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来该吃饭了,于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桌案,传守在门外的李平布膳。
李平早已习惯,迅速布好了菜就站在一旁侍奉着,看到自家大人吃饭依旧是那样慢慢又淡淡的,没吃一会儿甚至放下筷子平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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