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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 28 章

小说:

一不小心灭国后的我靠挖野菜复国

作者:

殇科学子

分类:

古典言情

北镇抚司,诏狱。

沈靳炳瞥了眼身后被押着的卢点雪,心情颇为复杂。

没想到两个时辰前,他亲自去寻的魁星,转眼间已是阶下囚。

关键是他和昆将军,两个武人竟都看走了眼,完全没发现此人是女扮男装的。

方才此人自爆身份后,琼林宴上就炸开了锅。

有不少人吵着要追究各级官员责任,没准明早就会有不怕死的御史弹劾他“失察”。

沈靳炳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被御史弹劾不要紧,毕竟失察只是个小罪名,不痛不痒。

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皇爷和督主的态度截然不同。

卢点雪,皇爷钦点的状元,再依据方才皇上在宴上对她的维护,人肯定是要保着的。

但督主的意思怕是想通过卢点雪审出暗中襄助她的幕后之人,借此给予崇正党致命一击。

此人出自金陵崇正书院,坚持推举她做状元是礼部尚书季无忧。而他又是会试的主考官,这其中大有文章可作。

乡试就算了,毕竟不是天子脚下发生的事,何况时间也过去得久了,查起来相当麻烦。

但会试考棚中,能让她悄无声息地瞒过搜检官和监临官的层层检查与巡视,非朝中大员不可行之。

就算真的是旁人没有看出她的女子身份,督主也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契机。

沈靳炳正烦心着,身后还有两个没眼色的厂卫殷勤地凑上来问他罪人该如何处置。

是好生打着问,还是好生著实打着问?【1】

“你们打吧,把人打残了,自己去跟皇爷和崇正党那群伪君子们交待。”

沈靳炳凉飕飕地说道,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那俩厂卫被沈靳炳这么一说,立刻改口问道要把人关哪里。

沈靳炳略作思索,似是想起什么,径直指向一间牢房。

厂卫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多问,只得照做。

走之前,沈靳炳回头顿了顿,再一次细细打量着卢点雪。

她倒是镇定,如今都已身陷囹圄,也未曾见她脸上流露出过半点慌乱。

沈靳炳不免都有些佩服她了。

一日间经历了这般大起大落、天翻地覆的变化,仍还无动于衷,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狠人。

她这个反应,绝不是临时起意。

明明可以以男子身份继续进行下去,为何偏偏在论辩后,众人情绪激昂之际主动暴露?

就凭此人以假乱真的本事,做了官后将其女儿身隐瞒个一辈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时间愈久,暴露的风险就愈大。

沈靳炳心中倏地就升起了几分兴致。

他有些好奇,此人蓄谋了这么久,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赌,真的只是为替李卓吾正名?

于是他唤来几个狱卒,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出了诏狱。

直至沈靳炳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卢点雪心中的那根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方才沈靳炳跟狱卒交待的话她听不见,但她悄悄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神色,再结合先前沈靳炳说过的话,应当是没有难为她的意思。

出乎她意料的是,卢点雪完全没想到大理寺卿宋骥会出面保她。

琼林宴论道时这位大人基本就没说过什么,可为何最后突然就站出来为她发话?

还有礼部尚书季无忧,他对自己可谓是和袁主时事一样热情。

然而在她自爆女子身份后,她可是清楚地看到这位尚书大人看自己的眼神霎时就变了。

虽然他最后也仍然为在自己辩驳,但底气明显弱了几分。

卢点雪本就觉得季尚书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好得出奇。

她跟他根本就毫无瓜葛,先生也未曾说过他有这么一个故友。

想到这卢点雪的心猛地一沉。

她记得云降心曾与她说过,礼部尚书季无忧与应天府尹甘清交情匪浅。若是自己真落到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可以借甘府尹的名头向季尚书求助。

若是她没记错,离开金陵前月生说定能让自己的女子身份不被察觉,语气又是前所未有的肯定,不会指的就是……

该死!

她就是怕身份暴露后牵连到月生,这才不惜与之闹上一顿,没想到如今还是走到这一步。

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赴琼林宴的,自身都难保如今又牵扯上这么多人,卢点雪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劫后余生的那丝丝庆幸与喜悦还尚未蔓延开来,便有更为沉重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可是,卢点雪也不想这么早就认命。

所以会试前的那几个月,她抓紧一切时机研究八股参与文社混名声,为的就是赶在秋后问斩前多挣得几个愿意为她说话的人。

她不畏死,但她不愿死得岌岌无名。

以至于后人谈起她,只会对李卓吾仅存的女学生,那个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女状元唏嘘不已。

若有希望,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会坚定不移地继续践行她的抱负。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2】

她的毕生所愿正是如此。

或者还可以说得再具体一些,她希望天下人能对女子多些宽容。

女子亦可建功立业。

先生生前做过的,她能做到;先生生前未曾做到的,她亦能做到。

故而先生深恶痛绝的科考,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八股取士的流弊,只是现实如此逼仄,她不得不学会变通。

就如重岩叠嶂的黄山,几千年来它一直盘踞在那里,生生断了山中居民出去的路。

可纵算是大山如何阻拦,亦有溪水欢快地从其身上淌过,最终汇聚到山外,形成延绵不绝的江河。

她既已走出山沟,那便定要登上凌云之颠,偏要去搅弄那诡谲云海,腾云驾雾。

她要叫世人相信,龙非生而即是龙,也可是黄河三尺鲤,跳水跃龙门!

既有一线生机,她就绝不会放弃。

琼林宴上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一环。

云降心看出来了,但并未加以阻拦,相反还助了她一臂之力。

他承诺只要小皇帝不想杀她,就能尽量助自己早日脱身。

她不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何住先生和萧首辅都老了,不一定能管得住手下人。

何住先生虽身在寺中,但心中仍放不下朝局。

然而其门生故人都被萧首辅清扫得差不多了,不好再轻举妄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人身上。

恰好她卢点雪与他们主张一致、观念相符,还能打入朝中崇正党内部传递消息,是个合适的人选。

故而她选择在琼林宴,众人对她最为满意的时候上坦白身份。

一是打所有人个措手不及,让崇正党下意识地维护她这个崇正书院的学生;二是她的女儿身瞒得愈久,日后被人戳穿的可能就愈大,罪名也会愈重,还不如在此时一吐为快,省得日后忧思。

卢点雪闭上眼,尽量平复住自己那颗慌乱的心,脑中开始迅速地分析起当前的局势。

未想远处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猛地一睁眼,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朝她的牢房走来。

卢点雪微微眯了眯眼。

诏狱中灯光昏暗,她瞧不真切,直至那人走得近了些,她才恍然发觉此人的眉眼与大理寺卿有些相似。

只不过其眼下的黑眼圈着实太过引人注目,兴许是忙碌了一晚的缘故吧。

“在下是大理寺司直宋徽猷,表字穆安,家父乃大理寺卿宋骥,特奉皇上之命前来问候阁下。”

“徽猷,穆安?”

闻言卢点雪忍不住发问,“莫非是出自《晋书虞喜传》?臣闻二八举而四门穆,十乱用而天下安,徽猷克阐,有自来矣。”

“原是这样?我自己都不甚清楚,只知道父亲取的名是出自《诗经》,未曾想过表字还有这层含义,不愧是状元郎学富五车——”

宋徽猷话说了一半,卡壳了。

实在是他说顺嘴了,忘记对面是位女子。用状元郎来称呼她,不妥。

万分尴尬之下,宋徽猷只得讪讪闭嘴,诚恳道歉:

“对不住,卢状元,是我嘴瓢冒犯了。”

“无妨,君子有徽猷,宋司直无需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称谓。”【3】

卢点雪抿嘴一笑,低下头,礼貌性地装作没看到对方局促的神色。

“陛下已暗中交待过北镇抚司,坚决不让东厂那些糟粕玩意儿用到你身上,你莫要害怕。待皇上平了百官的纷争,定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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