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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风乍起

小说:

祓邪

作者:

今又重阳

分类:

穿越架空

天色沉了,此地杳无人烟,唯有月色粼粼。观南拨开杂草丛往前去。

因着她悄无声息地将这群人带走,也并无村民阻拦她。救人一行真是出奇的顺利。渝河恍似只静静淌着,而无半点出奇。再仔仔细细从上往下寻了一遍,也看不着什么妖气。如今她正要往临漳县去。

闭眼去寻谢婌的气息,发觉她气息颇稳不似有碍,一颗心也终于落下来。

观南便不用术法,踩着堪堪干住的小路往一处雾气氤氲的湖泊去。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湖泊涨了水,将娇嫩花骨朵都半淹进去。

观南踞腿垂首,静静凝视片刻湖面,忽得伸手出去,十指尽数没进水里。

盛夏的天,这湖却径自生出股凉意。忽得一阵涟漪泛起,一股冰凉从她指尖擦过,紧接着四周亦响起窸窣声。

观南抬手看去,一条小臂粗的青蛇已绕上她腕子,嘶嘶吐着芯蹭过来。身后不知何时也蹿出无数条细长黑蛇,却只立在她身后几尺不敢妄动。

青蛇身上细鳞璀璨,函幽育明。见她不做推拒,便亲昵地从垂落青丝间穿过贴上她脸颊,蛇尾轻晃,芯子轻嘶作响。

观南垂眼,将手上水珠蒸干,“你从河边便跟了我一路,倒是不怕我杀了你。”

所谓大妖,便是修千年而化人形。这蛇尚且是懵懂未开智的模样,显然只有几百岁。难不成是觉得她也是条蛇,便把她当成同族了?

却听得那青蛇嘶嘶几声,便微微抬眉。原来青蛇乃是此地龙王守官,欲引她往龙王殿去。此刻舔舔她指尖,从背上跃进黑蛇堆里,黑蛇便作波纹状散开。

观南提剑跟上去。只见青蛇在前引路,一旁黑蛇似护法般立在两边,一路拨叶穿雾,到了莲池正心,一朵莲花婷婷其中,三片遮天莲叶攘盖其上。

凑近了看,才看出不寻常门道来:这莲花并非莲花,荷叶也非荷叶,竟俱是取天然璞玉琢磨而成。做工之精巧举世罕见,不似凡间俗料,更似天上仙物。

那青蛇一口咬上花杆,便见四周云海翻涌,三排水浪拍来,观南径自迎上去,剑尖一道白隙乍现,雾海隐隐褪去,其中全貌方得显现。

只见前方琼楼玉宇,若蜃景浮空,缥缈而不可捉摸。近之所见,朱门玉阙拔地倚天,宫墙延绵嵯峨,砖石莹润如羊脂,饰以金纹凤羽。正中殿上镶一颗大如鹅卵的夜明珠,光芒幽邃,左右依大小各呈九列,八十一颗辉交映,恍似天上白玉京。

青蛇爬向前去,观南紧随其后,执剑入其宫门。只见前庭广阔,一眼望去皆是墨玉地砖,其上幽纹暗布,光可鉴人。鼎炉共二,各置左右,其上铸以祥龙瑞兽,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鼎中燃香,香烟袅袅,氤氲不散,仿若仙境。昔日司马相如曾著上林赋,极言上林仙境豪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可若往内一看,却不免骇然。墨玉砖上深布刻痕,交织成一道诡谲阵法。观南凑近一瞧,不禁微蹙眉:这阵法诡异至极,竟是以人血绘就。其上五行倒置,八卦太极混沌难言,且还有几道邪气久久萦绕不去。

阖眼掐指,终于从这几缕混沌气息中寻出一丝妖气。观南倏然睁眼,心中暗道不好:此妖竟是敢逆天道之大不讳,取活人神魄为引,欲转死为生!

如今她不在谢婌身侧,它必是朝着谢婌去了!忙回身往宫外去,那青蛇也聪颖,附在她臂上同她一并脱出。

观南发了急,也顾不得脚下景色,一路风声呼啸,急急往临漳谢婌所在处去。寻着气息到了一处庙前,忙闯进去,却见谢婌愕然回首,手中还捻着三支香。

见她行色颇急,谢婌不免掷了手里的香忙迎上来:“仙师,你来寻我了?”见观南盯着那香不语,便道:“我得知建康发了疫病,想着为父母宗亲祈盼一二,也得以心中快慰……

仙师,你是遇着那妖怪了么?事可毕了?”

观南急匆匆闯进来,现下方才发觉屋子里香气颇浓,又瞥见谢婌往桌上搁了几张黄符,还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尊菩萨像。便先行了弟子礼,末了才问她:“可看见了什么人?”

谢婌摇头。“未曾,我刚才一直在此殿中祷告,又同诸位寺庙中人讨教一番,从未见过有什么别的奇怪之人。”

观南盯她片刻,便上前些道:“我同你一并吧。”谢婌面上浮出些喜色,正扭头要向观音像揖首,忽觉一阵风刮过,慌忙回首,便见观南手中斩仙剑径直刺她面心而来!

谢婌尖啸一声,终究是现了本相出来。

原来方才观南趁她回身看向她后颈,并无她当初留下的印记,便知晓眼前的谢婌是那妖邪假扮的。

此刻眼前人连同身上衣裳化作一道黑雾,从一旁木柜中将浑身被捆住的谢婌掳出,似是想要跃窗逃离。观南手中斩仙剑半挽出花,径自刺向它。它仓惶欲躲,却仍被剑气斩去一臂,凄厉惨叫一声。

那墨色妖风看见她手中斩仙剑,脸色骤然一变:“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频频坏我好事!”

却忽得变幻起模样,将她困在妖雾正中,观南蹙眉,正要抬剑蓄出几道剑气,却忽得听它不知看见了什么,骇然猛吸一口气,连连退去几步,身边黑雾也消散而去。

它忽得桀桀冷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你自己也修这等术法,竟也自诩正道要来祓除我么?

况且此事也并非我一人所为,那建康城里的大官,哪个不是表面光鲜,背地里阴私无限!你不过同他们一般是道貌岸然的货色罢了!”

大抵是自知奈何不了她,便撕碎谢婌身上束缚,勾着她衣襟摔了过来。观南提剑欲追,却被惊惧无比的谢婌牢牢抱住,埋进她胸前哭喊起来。

妖风无人作拦,便径自刮向窗檐,一路上叮当作响,将梳妆台上的琉璃灯盏也打翻下去。

观南心下骤然一紧,然而谢婌紧紧搂着她抖得厉害,她双臂都被锁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灯盏被打翻。

正要腾出一只手去接,千钧一发之际,窗口突然穿来一阵风,一只手凭空而来,执素色玉扇卡住镂空灯盏在空中作了个旋,后被稳稳接住,复放上梳妆台。

观南看向他。那人收手,手中折扇被水合道服长袖掩住,另一只手紧紧拽住捆仙绳,那墨色妖风不知何时已被牢牢锁入绳中,一时间叫声凄厉。

似是察觉她一瞬不错地盯着他,那人于是抬眼,在明明灭灭的灯影里似笑非笑地看来。

便是此时此刻,她眉间一点红痣忽然发烫起来。皮下血肉突突一跳,灼热猛烈,如同谁骤然点了滴铁水进去。

观南不自微微蹙眉,同那人对视。

烛火噼啪作响几声。他身后一男子探出头来,几步靠近,见此状惊慌道:“婌儿!”

谢婌满脸是泪,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了血浓于水的兄长一时悲喜交加,正欲开口哭诉,不料下一刻却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原是方才被掳本就吓得魂飞魄散,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罢了。

观南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顺手将她裙摆也提起来。谢衍到底年长妹妹五岁,稳了稳心神拱手便道:“我乃当朝尚书令之子谢衍,不知仙长是?”

观南道:“唤我观南便可。”便将怀中谢婌交于他,转头看向另一人。

见他仍似是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径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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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轻晃。雨后的林中总是比往日潮上许多,有黄雀衔枝跃上窗棂,守玉伸手拂过庭中枯黄的芭蕉叶,侧脸眤一眼屋内二人。

谢婌方才苏醒,正伏在兄长肩上抽泣,谢衍低声去哄她,从怀中掏出只孔雀尾羽别到妹妹耳畔,谢婌脸上还挂着泪,却终究是破涕为笑了。

忽听得有人喊他名字,他回首,见观南一步步走来。方才两人互见过礼,他一看她派头,便晓得此人乃是西方佛家弟子,而她看见捆仙绳,大抵亦已知晓他的身份。

如今他也算得是与谢衍一道的,便含笑迎过去:“观南姑娘,你可问出什么了?”

观南颔首。方才她拷问这妖雾,才知晓一切荒诞之源头。“此物乃是千年大妖,先前同一凡人女子有了情谊,自她离世后便走火入魔,欲逆天而行邪术,需炼化十具年纪相仿的凡人女子魂魄来召妻子回魂。

谢婌乃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极阴之体,因此缠上了她。渝河龙王亦是被他所害。具他所言,这邪术乃是一老道士所赠,此人此后便不知去向。”

又同守玉说起先前村中见闻。只道是此朝买卖奴隶之风盛行,且曾在村中遇见的李二,虽言行诡谲,斩仙剑却毫无反应,可见并非妖物。

因而这样说来,如今谢婌已安定下来,所谓河神也是弄虚作假的鬼怪,二者已了,此事却仍是疑云丛生。

那老道同先前教唆村中人的是同一人么?谢婌又是缘何离家,又为何到了临漳县中一小村?先前她二人在村中遇到的那李二却又是谁。

还有那先前几名女子的尸首,却又去往何地了?诸多困扰似杂线般缠在心头,似是琐碎无序,却又各相关联。

欲寻根问一个底,却又扑朔迷离,不知去向。

守玉瞧了捆仙绳中黑雾一眼,只见它已然偃旗息鼓,不复方才嚣张,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

便道:“此事尚有古怪。谢府千金本是名门闺秀,若非事出突然,怎会独自离家。不论如何,总要先问一问。”

只是谢婌尚且赖在兄长身边不肯离开,还需待她兄妹二人叙完家常,才轮得到他二人。

守玉忽道:“此物先前被娘子你斩去一臂,生死去留,还是娘子来定吧。”

观南这才想起仍在捆仙绳中奄奄一息的邪物,不由自主往袖间白玉镯看去。她方才同它交谈,见它复活妻子不成,似已心存死志,一时也举棋不定起来。

此物为非作歹,鱼肉百姓,自然留它不得。只是它行邪术是以自己躯壳为引,如今只有这一股不人不鬼的妖魄残存,还被她砍得七魄已去其四。这般看来,只需一剑便可使其魂飞魄散。

对邪魔妖道,自然是留不得什么慈悲之心的。她如此心下有了成断,向守玉问道:“我欲将其诛灭,公子可要拦我?”

反倒将守玉问得一愣,见她神色平淡,便道:“我听娘子的。”只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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