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十三】
《十三》 琼 浆润 无声
休珉站内部工作会议室设在安全门后的负一层，是个面积只有三十来平米长方形小会议室。迎门居中摆放着由五张三人长条桌拼接而成的U形会议桌，U形桌周边摆放着无扶手月产皮靠椅，两边墙跟还散放着几张月产仿木靠椅。门对面的后墙上装有一幅大尺寸荧屏，左边墙角放着播放控制器材，右边墙角摆着茶水台柜。左右两边墙上除挂有四幅过去所长与主导们来站工作的现场照片外，再无其它装饰，整个会议室显得特别简朴。
会议正在进行之中，杰水居中而坐，友曲和春艾在他两旁，其它参会的八人在U形两边的桌前相向而坐。坐在左边端头的主管王奕惠此时在荧屏上边播放着图表，边介绍着2302#休眠人生理动态指标监控参数和随调控措施效果反馈的波动曲线数椐。
李依然插进来问道：“这月十九号十点你们按计划比例增加了Ue319as专用介质，经过多长时间后观察到肺液循环系统出现压力规律波动的？”
主管小王看了一下自己的电子笔记本，回答说：“十六小时后记录下第一次压力回冲搏动，增益值仅为148pa，间隔56秒后记录下第二次，增益值比第一次高了9pa，后面间隔时间逐次缩短，增益值也逐次提高，直至48小时后，循环系统回冲搏动间隔时间稳定在32秒，增益值稳定在30kpa水平上下。”
“嗯，很好！”李依然点点头说，“在预设的最佳值范围内。”
王奕惠用激光笔圈点着荧屏上的图表，继续着刚被插问打断的监测汇报。
在坐的各位都神情专注，不想漏掉任何异动，有的不时还在自己的电子笔记本上点点划划，留下标记。
小王结束汇报后，春艾随即开口道：“听了副理陈怡珠和小孔小王两个主管的具体工作情况介绍，看了他们汇总的各项参数动态变化资料，我认为近期对2301#和2302#复苏前期控制工作按所定的要求执行很到位，两目标状态变化趋势令人欣喜。为抓紧处理好醒前阶段的工作，各位有什么建议要求想法，都可在这里提出来，以便共同探讨切磋，选取最佳方案。”
春艾小结式和启示性发言后，会议室随即就热闹了起来。林静远提出了长期处于液浮和低重力环境下，骨格肌腱等的复健问题及适宜的处置修正方案。李依然提出了调整介质循环渗透方式的建议，以期满足在即将启动的返回地球过程中的生理状态要求。尚官明和董芳分别提出了如何利用好最后阶段低重力低干扰环境下，完善基因修复和免疫强化方案的调整意见。张映泉更是提出了应该把握好低重力低磁场超静秘环境的最后宝贵机会，采用适宜的生化物理方法诱发强化大脑细胞和神经传导的应激状态，同时在几种益智介质的渗透下，将封闭于衰退脑细胞中的电讯号秘码同化传导至未激发的脑细胞中，并优化神经元网络路径与畅通程度，为此他还提出了几套巧妙的方案修改建议，激起了大家参予讨论优化的兴趣。
会议进行了快三个小时，杰水最后在大家充分议论探讨的基础上，作了归纳性的发言：“今天大家深入认真的讨论非常有益，效果也十分显著。现在2301#和2302#复苏返春工作到了临门一脚的关键阶段，所以各系统的推进工作我们得更加慎重处置。刚才大家会上提了不少很有见地的优化建议，我看很有必要即时细化采纳并融入相关系统的实操方案之中。下午我们先分几个小组吧，尚官明与董芳一组，着手研究如何将你们的建议优化到基因修损和端粒延展以及免疫强化的实操方案中；李依然与王春艾一组，研究一下如何优化介质渗透和辅助循环系统方案的调整简化问题；林静远与胡友曲一组，研究液气混浮和骨格肌腱复健操作的补充和优化方案；张映泉和我一组，着重研究神经系统激导和脑细胞启新溶衰记忆密码同化传导方案的完善”。
讲到这里，杰水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荧屏上的时间显示，接着说：“现在到了中饭时间，饭后大家不休息，分组抓紧研究必要的补充事宜。下午五点我们再到这里集中碰头一下，协调汇总各系统的补充方案，正式纳入实操执行手册中。陈怡珠副理和小孔小王下午要全面清查休眠现场各项事务，特别是补充计划清单所列各种设备物质是否全部归位。晚饭后我们在座的各位要一起进入负五层休眠现场，察看休眠人状况，亲自检查各系统设施物质归位情况，为正式开始的最后在月阶段工作做好各项准备，现在休会吃饭吧。”
大家收拾好参会物品和资料，三三两两地依次离开会议室，边点头交流着，边向该层的员工餐厅走去，那边已能闻到诱人的午餐饭菜香味了。
经过一下午的分组研究和集中汇总协调，各系统实操方案都得到了补充和优化。晚餐时大家围坐在一块，为这次各展所长求实研讨集众智而成的全过程操作流程叫好。饭后也不用再集中，直接跟随杰水向净化更衣室而去，在那里他们要换掉初级无菌工作服，再换上全密封的隔离服，并经过智能净化通道后，才能乘特级净化专用电梯下到2301#和2302#所在现场。
负五层的休眠厅位于休眠站的最下层，是设施配置最先进齐全，温控、消噪、防震、无尘无菌要求最严格的地方。身着隔离服的杰水他们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在厚厚的绵弹无尘的甬道胶毯上，连散射照明灯光也显得柔弱安静，映衬得两边厅室的米白色门和墙壁也觉格外柔和润洁。他们经过两旁一道道关闭着的隔音门，径直向百米甬道的最里端走去，在正对甬道的一副双开隔音合金门前停住。友曲在门旁的小荧屏前输了密码，并隔着透明头罩扫了虹膜，门向两边墙里轻悄地滑开。跨进门里又是一个约八米深的甬道，在最里端的石墙边摆放着一些轻便推送架和维修安装等工具。甬道左右两边的厅室由夹层毛玻璃墙壁隔开，两厅室的玻璃门相对而开，并作了静音处置。
一群人先进了2301休眠室，主管孔南奎正在靠墙的玻璃储柜前整理制剂瓶，看到他们进来立即迎上前去。友曲朝他点了下头，又摆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就直接与主导们朝厅室中央的透明休眠箱围拢过去。两米长的箱体置放在一个约半米高的底座上，成排的带有调节阀和仪表的管道将底座与周边的各种设施相连。箱内2301#休眠人韩晶的头额部位，口鼻部位，肚脐部位以及泄殖出口部位均有连带管线的护罩很贴合地封盖住，全身沉浮于规律涌动的无色稠状液体之中，似觉其躯体及四肢也随着这种节律在泳动。韩晶未被护罩盖住的双目闭合着，眉头舒展，通身肤色白里泛黄，还未显出红润色来。
几个主导又查看了墙边一排监控柜上的仪表读数和动态波纹曲线，还清点了明天实操所需设施、器材及各类剂品准备情况。杰水转身时发觉轻悄走过来的陈怡珠，便朝她轻点点头，又转向大家小声说：“这边查看完了，我们过对面看看去吧。”
2302室与2301室设施配置一样，箱内2302#休眠者薛梅状况也差不多。就是通体肤色显得更白净一些，似觉透点极淡的红润色。头罩未遮蔽的地方显出青色，看来是休眠前剃去的头发根部在萌生。大家又仔细清查了室内一遍，熟悉了要用的东西后，就随杰水的招呼退出了休眠室。
众人返回负一层换回了原来的工作服后，各小组的主导们边走边低声聊着刚查看的情况，不约而同地又来到了会议室。大家相互交换着看法，切磋着明天各系统进行实操时的配合事宜。
杰水看看时间好晚了，就把话收拢来说：“明早八点半先还是在这里集中，再一起下去吧。上午我们按计划好的流程，将这次带来的几种制剂按系统和批次控制量进行初次注入。下午人得分做两拨来进行三阶段操作：第一阶段是箱内撤除液浮系统，改换气囊浮托系统，淋洗并涂敷养肤凝脂；第二阶段撤除口腔和泄殖输排系统，调整腹脐输排系统、鼻饲气雾肺偱环系统和头罩操控系统；第三阶段套敷通体气膜，启用经络泡珠蠕动系统。明天两室要同时铺开工作，我临时指定尚导为2301室技术协调人，与友曲、春艾、静远一起负责该室各系统实操；李导为2302室技术协调人，与董芳、映泉和我一起负责该室各系统实操；我兼临时总协调人，友曲兼事务保障负责人，陈怡珠协助。估计明天要忙到后半夜，才能处理完计划中的实操程序。一周后和返回前夕还得有两次这种多系统配合进行的实操工作，大家得作好思想准备噢！今天已经很晚了，大家赶快各自回房歇息吧，养好精神，干好明天的事。”大家这时才依次起身，互道晚安回了各自的房间。
杰水俩口子进房后，春艾直奔里间，摘下手环放在床头，褪去外衣挂到衣帽架上，就进了盥洗间。杰水走到外间的桌边，坐进办公椅，双手托捧着下巴，俯身在办公桌边沉思起来。过了几分钟，他开启了桌上的星际电话，拨了一长串号码，几秒后刚响了一下铃声，就传来了桂含香的问询声：“喂，是杰水吗？”
“是我，快半夜转钟了，没打扰到你吧？”杰水微笑着回道。
“我都是转钟后才会睡的，正想电话与你联系，又判断不准你们今天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正坐在房里犹豫呢。”电话中传来含香喜悦的声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今天主要是讨论协调实操方案和流程，下午又去现场查看了休眠人的状况，检查了设备物资归位情况，忙到刚结束。明天会更紧张忙碌些，估计要忙到后半夜。”杰水回道 。
“哦，那就不能多聊了，免得耽搁你们休息。”电话里含香的语气很兴奋，“我就简单说说吧，我们制剂站这边按上次商定的配伍方案融合进几类太空物质的提取成份后，调试出来的几种制剂，经几天的系统检测试验，性能指标居然都有了明显的改善。特别是神经髓质增生剂、血液循环系统和内分泌系统活性剂，都达到了非常理想的性能指标，真是让我喜出望外了。今夜要是不把这个喜讯告诉你，我大概会兴奋得睡不着的，…哈哈。”
“好呵！我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些在调试中的制剂，性能会否有明显的提高？你的报喜，让我心里的一个悬念落实了，看来我今夜也会睡得更安稳了，谢谢你啊！”杰水兴奋地回道。
这时春艾洗完澡出来，看到杰水对着话机高兴地说话，插进来问道：“是含香姐吗？别挂掉了呵，我与她聊几句。”杰水微笑着将桌上的星际话机推向春艾那边，嘴里乐呵呵地对着话机说道：“春艾来了，想跟你分享快乐哟！”
“含香姐，我是春艾。听到你快乐的声音，我好高兴呵。”
“是啊，制剂性能有重大突破，我抑制不住第一时间就想与你们分享。”
“我们常惦念着你，终于有了好的突破，值得分享庆贺。”春艾兴奋地凑近话机，放低音量悄声说道，“我也有个高兴的事，忍不住想提前告诉你。就是我们到达月球的那天，趁空闲的半天时间逛了一次广寒宫。我发现了一款月产丝质旗袍，无论质地、款式、做工及色调都无可挑剔，觉得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一样，非常般配你那苗条婀娜的曼妙身姿，就兴奋的拿下了，想姐姐穿上定会美如嫦娥的。”
“什么曼妙身姿？美如嫦娥？笑话我老姐了不是？你真是逗人爱惹人恼的甜嘴傻妹子，待你来时我得好好收拾你讥讽我的那张嘴，哈哈…。”电话里传来含香一串银铃般的笑语声。
“哈哈…，我还真欠你收拾噢，…哈哈。”俩人在电话中笑个不停。
还是含香先止住笑，说道：“好了，明天你们工作忙，今天太晚了，就聊到这里，快去休息吧。”
她俩这才互道晚安，挂断了星际通话。
春艾回头望望杰水，说：“你还有电话要打吗？”杰水摇了摇头，春艾朝里间努努嘴，微笑着说：“那你快去洗澡吧，我再跟谢如珠通个电话，了解一下丰帆的恢复情况，就过来睡觉。”
早上七时，床头的蜂鸣器准点响起来，将熟睡中的俩人唤醒。杰水先春艾一步洗漱穿戴完毕，看看还在忙的春艾，说：“我先走一步，在餐厅等你，你搞快点过来噢，我还想趁早餐时再嘱咐大家几句。”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
待春艾进餐厅时，大部分人已围坐在桌边吃着聊着，她来到杰水旁边，看到已帮她准备好的早餐，就坐下高兴地吃起来。
跟在张映泉身后进来的董芳看到同事们都在，笑说道：“我还以为自己早，没想到刚七点半大家就到齐了，点赞呵！”同事们笑道：“快别赞了，待会儿好东西都给我们吃光了噢。”
杰水先吃完，用餐巾纸揩了下嘴和手，就高兴地对大家说：“告诉你们一件高兴的事，昨夜与南极桂主理通了个电话，她说按照上次咱们商定的调整方案，配伍进几种特殊太空提取物后，试制出的几种重要制剂性能指标都达到了非常理想的范围，这将为我们复苏工程最后阶段的圆满成功提供了宝贵的助力。鉴于此，我们现在这个预苏阶段的相关制剂输入，宜按原拟范围的下限值，精准地把控好低量缓速的要求。使休眠人身体机能在回到牡丹宫时仍处于待激发状态，以便我们有机会利用研配的最新制剂尽可能完美地修复其组织的衰退变异，让他们复苏后能回复到更理想的青春活力水平。”
听了杰水通报的情况和提出的要求，大家频频点头，更加自信地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实操工作中。自八点半开始，两个休眠室里设施运行的轻微嗡嗡声就没断过，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聚精会神地忙着，忘了工作外的一切。
2301休眠室内，在尚官明的统筹协调下，他与春艾、友曲、静远几人各司其职，分系统协作得非常顺畅。孔南奎按主导们的指令，也不时蹲到床座旁的一排控制阀前，微调着流量和正负压。休眠箱内，休眠人韩晶的腹脐输排系统和鼻饲气雾肺循环系统的几组管道，都在随着律动泵的节奏有规律地轻微脉动着。
对门2302休眠室内，陈怡珠正盯看着仪表柜，王奕惠正蹲在床下调整着阀环。李依然，董芳，张映泉和华杰水四人围在休眠箱旁，箱内几组输排系统管线都在有规律地脉动，休眠人薛梅头罩处的五个不同颜色小显示灯在不停闪烁。华杰水悄悄拉了一下张映泉的衣角，他俩走到控制柜前轻声指点交谈着。交流完毕，张映泉来到床头蹲下，调节了几个电控键的旋纽，薛梅头罩显示灯交替闪烁的节奏就缓而稳定了。盯着控制柜仪表盘的华杰水脸上慢慢显出微微的笑意。
快到中午一点时，华杰水在两间休眠室来回巡察后，确认上午的实操事项已全部达到目标，就招乎大家上去吃饭。安排小孔小王两主管留值。
不到一个小时，吃午餐的一群人就依次返回了休眠室。胡友曲低声嘱咐小孔小王道：“你俩现在快去吃饭吧，返回时记得引领已安排好的机械组人员和设备一起到休眠室来。”
下午三时整，两休眠室内除了上午的两拨人外，还分别增加了两位机械技师和一个力士机器人。杰水看到各项准备工作已就绪，就点头许可大家开始了预复苏阶段生命维持系统改换调整的复杂工作。
杰水与2301休眠室内的尚官明交换了一下协调配合的事宜，又就一种新试剂的配伍事项低声叮嘱了一下春艾几句，就一头扎进了2302休眠室中。此时2302#休眠箱中的无色稠状液体已接近排光，箱中休眠人薛梅的身体在几道支撑气囊的浮托下悬空于箱中，自动喷雾头开始从各个角度喷淋着洗剂清洗残留在躯体上的稠液。清洗程序结束后，自动负吸设施很快吸干了箱中和躯体上的水汽，自动喷雾头又向躯体全身薄薄地喷涂了一层养肤凝脂。
看到这一系列操控顺利完成后，李依然让陈怡珠及小王关掉了几个阀环和电键，又与杰水，董芳，张映泉三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就向候着的技师点了点头。俩技师随即来到休眠箱两侧，检测调整了内外压差，同步开启了箱体周边的锁扣。力士机器人用它双手的吸盘吸牢休眠箱盖，缓慢平稳地抬起并利落地移站到墙边空位处。
杰水他们四人趋前围上刚打开的箱体，陈怡珠守着仪表监控柜，王奕惠蹲在箱座阀环处，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实操工作。李依然示意陈怡珠切断了口腹和泄殖输排系统的电源，让小王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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