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沈英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芬儿贴心地给她披上外衣，小心翼翼问道，“方才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英兰摇摇头，不愿再提。
“长明王身边的侍从给我送了很多药膏，姑娘晚点可以试试，太医的药总比民间大夫开的药管用。等姑娘伤好，出府就不用戴着面纱了。”
“芬儿，”沈英兰语气停顿，喃喃细语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嗯……”芬儿也不是很懂，但还是在脑中尽力想了想，组织语言解释道，“奴婢也不知什么是喜欢，我猜大概是一心一意地对一个女子好，不会分心到其她女子身上，像我爹这种三妻四妾，将自己亲生女儿卖出去换钱财的，对我娘必然不是真心喜欢。”
沈英兰问：“你想恢复自由身吗？”
芬儿摇了摇头，“跟着小姐挺好的，我爹喝酒就会对我和姐姐打骂动粗，我不想再回去，也无处可去。小姐可千万别赶我走……”
沈英兰捏了捏芬儿的小脸，温柔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和姐姐受欺负的，只是刚好问问你心里想法罢了。”
两人前言搭后语的在路上聊着，快到府邸门口时，沈英兰在这条摸着黑走的夜路中看到一个孤单修长的身影，远远看去气质斐然，在昏黄灯笼的火光中独自徘徊。
沉凌烨听到身后脚步声，立即回头看了过来，恰好撞上女子漆黑眼眸中探寻般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
“我……”沉凌烨不好意思说自己知道她不在府中，于是特意在此等候，只好借口说，“在府外散散心，消食一下。”
沈英兰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点头，笑道，“公子可以去跑几圈，散步恐怕没什么作用。”
沉凌烨点头轻声应和，语气轻柔，“姑娘说得是。”看到丫鬟手中的药膏，瓶上皇室特有纹路格外显眼，他不由猜到几分，关心问，“姑娘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沈英兰摘下了面纱，怕沉凌烨起疑自己不涂药，非让他看个清楚，“多谢公子，下回可别抓着我把柄不放了。”
说完，沈英兰心中少不了得意之感。
沉凌烨却顿感惆怅，低声道，“姑娘误会我了。”
沈英兰并未听清，回头低唤芬儿：“我们回房吧。”
“好的，小姐。”芬儿连忙朝前走了几步，下一秒怀里抱的礼盒却被沉凌烨统统接了过去，她面色疑惑的看向他。
沉凌烨却并无不避讳，“东西重，我帮沈小姐拿一些吧。”
沈英兰无奈摆了摆手，碰上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多谢沉公子，减轻我俩负担。我这儿买了许多糕点，等会送你一盒。”
“谢谢。”
门前庭院的花都开了，在微弱烛光下色彩各异，丫鬟们把东西都接了过去，沉凌烨在外边叫住了沈英兰。
沈英兰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这是给公子的糕点。”
沉凌烨点头致谢，踌躇片刻，问沈英兰，“你最近在了解布匹生意吗？”
沈英兰神色微闪，走下阶梯，“你知道了？”
“上次看见你的丫鬟手里抱着相关书籍，我才有此猜测，如果你想同途径京城的商队合作，不如跟我聊聊。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之前在沉府打理药铺与他们合作的事，你对他们的了解可能不及我多。”
听沉凌烨说完，沈英兰颇有兴趣，“可以啊，沉公子请坐。”
庭院下的石桌竹椅，两人相对而坐，沈英兰朝里边喊道，“有没有人泡壶茶？”
夜晚清凉的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沈英兰极有兴趣地盯着沉凌烨看，希望在他那儿采纳一些好的建议。
“沈小姐听得懂异国语言吗？”
沈英兰觉得自己此时装糊涂比较好，于是摇头真诚道，“听不懂。”
“没关系，”沉凌烨温柔笑笑，“等到你和他们商谈那日，我可以给你翻译。”
沈英兰点点头，称赞道，“沉公子会的可真多，若是有你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其实他们不像京城人口中说的那样野蛮无理，不讲礼数，反而开朗热情，很好相处。”沉凌烨担心沈英兰初次和他们打交道会觉得紧张，不由安慰道，“只要你以真诚待人，他们会感受到的。”
“我明白，”沈英兰望向他漆黑的眼眸，莫名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善意，“我本是这么想的，将京城好吃好玩的做成小册，带他们去游玩一番，等到彼此关系熟络了，再去谈交易合作之事。这个主意，你意下如何？”
沉凌烨勾唇夸奖，“我觉得不错。”
“嗯……”沈英兰思索几秒，实话道，“只是我不常去街上，口口相传的店铺不一定就是好店铺，只有自己去过，体验感极佳，才能做成小册，带其他人去。”
沉凌烨认真听着沈英兰讲话，缓缓开口，“这个好办，我们可以筛选出京城盛名的店铺，明日我同姑娘一道去，体验感好的便记录下来，这样就不用听别人口中宣传了。”
沈英兰听完觉得不错，“若是你有时间，倒可以结伴而行。”
“有时间。”
沈英兰笑着将茶水一饮而尽，难得有人和她聊的默契，她说：“你讲讲打理药铺的事吧，也是和外来商队进行贸易往来吗？”
沉凌烨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我师父在世的时候，教过我许多事，家里药铺生意惨淡关门在即，是他带着我打理，将生意做了起来。只是后来，母亲随父亲逝世后，我进京赶考，药铺就被其他长辈们接管了。”
“他告诉我，人的目光要放得长远，固步自封是无法进步的。那次有外来商人来梁州找商铺合作，他手里有一大批卖不出去的药材，被多家拒绝之后，是师父接纳了他，两人相谈甚欢，一拍即合，就谈好了合作的事。”
“祖父真令人骄傲。”沈英兰不由发出感慨，佩服他目光如此超前，“如果他还在世，我现在也许就不会那么愁了。”
沉凌烨笑了笑，又道，“话虽如此，但师父为了卖出去那批药材在街上游荡了好些日子，还拉着我陪他一起叫卖，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新鲜的卖药方式。他不顾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在路上叫卖？”沈英兰沉思几秒，按理说这个年代还是摆摊较多，祖父行事的确令人琢磨不透，“听着确实新鲜。”
沉凌烨像是想到什么，从自己袖子深处拿出一本泛黄，厚厚的蓝皮书，笑着告诉沈英兰，“这是师父留下的，他让我好好学习背诵其中内容，若是以后碰到异国商人进行沟通，完全够用。”
沈英兰茫然地看了过去，“什么东西？”翻开目录，上面写的字是：“英语，俄语，日语，法语，朝鲜……”她吃惊地翻了起来，祖父到底是什么人，竟跟她一样通晓现代化语言。
上面写了很多沉凌烨后来补上去的笔记，页面被他翻得泛白，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
“怎么了？”见沈英兰神情不对，沉凌烨好奇问她。
沈英兰连忙摇头，摆出对知识渴望的神情，“这本书今晚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沉凌烨忍俊不禁。
沈英兰难免有些好奇，问沉凌烨：“你学到了哪儿了？”
“这本书已经放在我这儿好几年，早就学完了。你若是想认真学，不必着急还给我，可以慢慢看。”
“行，谢谢。”
见时候不早了，沉凌烨便起身告辞，离开前不忘和沈英兰约好明日见面的时间，“我在府外的凉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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