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圣朝大战后的地界,满地残骸,白骨盈野。
秃鹫啄食着腐肉,食尸者争夺着修士残躯。
抢夺胜利者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吞食着血肉。
贪婪、暴虐的情绪充斥在这些饥饿已久的生灵身体中。
一缕真灵飘飘荡荡,迷迷糊糊地见证了一切。
正是死去的洛修筠。
他之前感觉自己像一团气体被打散了,飘得到处都是。
神智也散了。
或许是穿越的灵魂格外强悍,他又缓缓地凝聚了散掉的神识。
从混混沌沌到恢复感知。
他的思绪虽不完全清晰,也听不到声音,却也有了许多意识。
他看到了战争的余波和死亡的阴影。
怨气、死气充斥在空中。
这是一片痛苦的大地。
或许这并不全面,却是洛修筠的直观感受。
即使隔着一层生与死的界限,他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痛苦和绝望。
他不喜欢这种感受。
却无法摆脱。
随意飘荡的意识总是能遇到这些场景。
他渐渐忧郁了。
就像前世犯病一样。
他犯病时,并不歇斯底里。
而是格外稳定地低沉。
就像是沉入海底,又像是陷入淤泥里。
他静静地见证一切,心绪渐渐地停止波动。
他曾自称为“消极的观察者”——
我感知,我痛苦,我见证。
洛修筠不知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像是没有期限的苦刑。
他渐渐将新世界穿成胎儿的事放下,又缓慢地将蓝星的一切抛却。
他的思绪变得安静,准确来说,是不再波动。
不再为杀戮惆怅,不再为痛哭悲伤。
只有黑色的死寂,填满了一口看不到底的井。
后来,洛修筠又看到了战争。
规模浩大,死伤无数,他无法把握战争全局铺开了有多大。
地上是连绵不绝的军队,天上是各色光芒喷涂的修士群斗法。
洛修筠亲眼看着两方人马焦灼地混战在一起。
一方的旗帜是金色玄鸟,另一方则是紫色巨蟒。
越来越多的尸体和鲜血被踏在脚下。
寸寸山河寸寸血。
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洛修筠等待着。
和为这场战争感到痛苦的人们,一起等待着。
……
随着伤亡扩大,局势渐渐明朗。
金色玄鸟一方占了上风。
凡人军队成片成片地死去,修士们时不时撒血坠落。
坐镇后方的高手们飞出,似乎是宣告最后的决战。
双方为首之人看起来尊贵无比,冲天而起飞到最高处交手。
金色玄鸟方的首领是一个持剑的白衣男人,金色的剑气浩荡无边,凝结成金色的玄鸟,冲天而起,唳鸣着吐出金色的气息。
紫色巨蟒方的首领是拿着法杖的紫袍男人,他召出巨大的紫色蟒蛇虚影,巨蟒吐出紫色的火焰,像可怕的飓风。
很快,金色的、紫色的光芒撞在一起,摧毁风云,天空被染成金、紫二色。
这一幕无疑是华丽而壮观的。
他们像是这片天地的主角。
很多人都会时不时看一眼高空上的金紫异象。
两人打得天崩地裂,战斗余波卷死的人不知凡几。
只是一眨眼,一片区域正在厮杀的人,就被流火般的坠落气息轰得渣都不剩。
比起修士来,地上士兵的命,似乎比蝼蚁还要轻贱。
他们的厮杀就如同儿戏,只是高手的陪衬。
似乎没有人觉得不对。
大家都沉浸于这场战争中。
洛修筠想,那些凡人厮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过都是修士之战的耗材。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进入这台绞肉机?
如此轻易地死,那又何必生呢?
洛修筠不知道。
他看着随处可见的轻易的死亡,搞不懂人类,也搞不懂造物主。
是不是有些人天生是主角,而必须有其他配角来陪衬呢?
比如,战争亮眼的是将军,是勇士,是谋士,却不能少了兵卒。
兵卒生得随意,死得轻微,若是没有,那英雄的戏便演不下去了。
洛修筠的思绪有些混乱了,他想不明白有些人活着的意义在哪。
事实上,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只是,以前的他没能很好地回答,而是等来了一个救人的机会逃避了回答。
如今,这个问题又摆在他面前。
他还是没办法答。
只好再度搁置。
在两大“主角”的争斗中,白衣男人胜利了。
紫袍男人带着重伤逃离。
白衣男人没去追,而是开启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屠杀。
修士如雨般坠落,紫色巨蟒方兵败如山倒。
忽然,不知什么原因,白衣男人带着一批高手离开了。
其他人则收集修士们的尸体,高高地叠起,像是在造人为的奇观。
一个白胡子老头,落在高高的血肉上,扔出一个奇怪的碟子。
碟子飞到半空,凝出一个巨大的红色阵法虚影,虚影往下一罩。
一瞬间,那堆叠起的血肉仿佛成了坚固的建筑,散发着恐怖阴森的气息。
洛修筠想,这老头或许是在布置某种邪法。
他没多想,只是为战争的结束感到了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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