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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番外一·上

小说:

【hp】假如里德尔是个妹控

作者:

白石空城

分类:

现代言情

《【hp】假如里德尔是个妹控》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平行时空,与正文无关,双不洁+ooc预警!)

——“凯瑟琳,请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

英格兰北部,有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呼啸山庄。

那是最孤寂的地方,没有多少人愿意在那附近停留。

1801年,我,勃朗特,作为一个旅居的人,在距离呼啸山庄不远处的画眉田庄落脚,也因此遇到了那个沉默寡言,气质压抑的东家,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之后,我忽然就产生了了解这个男人,以及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的故事的想法。

那是一个下着雾的寒冬,我为了躲避画眉田庄打扫的灰尘,踩着荒原上的泥路,赶到呼啸山庄。

这荒凉的山头,盖着黑霜的泥土已冻结成一层硬壳;凛冽的寒气叫我的四肢都打抖。我打不开栅栏上的锁链,就跳了进去,奔过两边乱长着醋栗树的石板道,敲起门来。谁知尽敲也没有人答应,倒把我的手节骨都敲痛了;那一大群狗也嚎叫了起来。

“什么人啊!”我心里在嘟囔,“可真缺德,这样怠慢人,活该人类永远跟你们断绝往来!我至少还不至于白天也把大门闩得紧紧的。我才不管呢——怎么样我也得进去!”

打定主意,我就握住门钮,使劲摇撼起来。老仆约瑟夫从谷仓的圆窗洞里探出一张好像跟谁赌气的脸来。

“你干嘛啊?”他嚷道。“东家出门了,不在家!”

“难道里边没人开门吗?”我回叫过去。

“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夫人在家里。哪怕你拼命敲门,闹到半夜,她也不给你开门!”

“为什么呀?你不能告诉她我是谁吗,呃,约瑟夫?”

“不,我才不呢!这干我什么事!”咕噜了这么两句,那个脑袋又缩进去了。

雪下大了。我抓住门钮,再试一下;这时候,后面院子里来了一个扛着叉耙的瘦高小伙子。他招呼我跟他走。经过洗衣房、铺石子的场地(空地上有一间堆煤的披屋,有抽水机和鸽子棚),我们终于走进那间温暖、舒适的大屋子里——就是昨天招待我的地方。

壁炉里的煤块、泥炭、木柴,烧着好旺的火,照耀出明亮、愉快的红光来。桌子早已铺好,只等丰盛的晚饭端上来。很荣幸,我在桌子边见到了那位夫人,我真想不到他家还有这么一位人物呢。

我上前鞠了一躬,等待着,以为她会请我坐下来。谁知她望着我,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就纹丝不动,保持那个姿态,而且一言不发。

“好大的风雪啊!”我开口说。“里德尔太太,你家的仆人很会偷闲,可叫门儿受了累。好容易才叫他们才听到我在敲门!”

她始终一声不吭。我瞪大了眼——她也瞪着我;至少,她把眼光停留在我身上,神情中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叫人局促不安。

“坐下来吧,”那小伙子粗声粗气地说。“他就来了。”

我依了他的话,干咳了一声,叫那只恶狗做“朱诺”。轮到第二次见面,承蒙它把尾巴的尖端儿晃了那么一晃,算是表示我俩已认识了。

“好一条漂亮的狗哪!”我又开启了一个话题。“将来那些小狗你不打算留下来吗,太太?”

“它们不是我的,”可爱的女主人说。她的回话比里德尔更来得峻峭。

“啊,让你疼爱的一定在这一堆里了!”我把话接下去说,转身望着放在暗处的一个坐垫,那儿好像全是些猫。

“疼爱这些东西才真是怪事呢!”她轻蔑地说。

真倒霉,原来那是一堆死兔子。我又干咳了一下,身子向壁炉靠近了一些,又一次把今晚天气多么糟糕的话搬了出来。

“你本来就不该走出来,”她说着,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拿壁炉架上的两个漆着彩色的茶叶罐。

她本来坐在光线被挡住的地方,这会儿,我可把她整个儿身材和容貌都看清楚了。她长得很苗条,分明还只是个姑娘呢;身段极好,那么一张秀丽的小脸,我真是生平难得有福才能看到;细巧的脸蛋儿,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鬈发松松地披垂在她那细嫩的脖子上;那一双媚眼,要是在含着笑意的时候,你就消受不了。也算我那颗容易动情的心儿运气好,现在那对眼睛流露出来的只是游移在轻蔑和近乎绝望之间的神色,叫人感到非常的不调和。

那两个茶叶罐她伸手还够不到呢;我就站起来帮她一下。谁想她转过身来对着我,那副紧张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守财奴看到有人要来帮他计数他的金子那样。

“我用不到你帮忙,”她断然地拒绝我,“我自己能拿得到。”

“请你原谅,”我连忙回答。

“是请你来喝茶的吗?”她问,把一条围裙束在她光洁的黑袍子上,站在那儿,拿着一满匙茶叶,却不就往壶里倒。

“喝一杯热茶那真是太好了,”我回答。

“是请你来的吗?”她再问一遍。

“不,”我带着一丝笑容说,“你不就是挺合适的请我的人吗?”

她把茶叶倒回去,连茶匙一起摔掉,使着性子,坐到她的位子上去。她的眉心紧皱,朱红的下唇噘了起来,好像一个孩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当儿,那个小伙子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并不保暖的外套,站定在壁炉前面烤火;看他从眼角里看我的那种神气,你一定还道我跟他俩,有着还未了结的不共戴天之仇呢。我开始揣摩他究竟是不是这一家的仆人。他的服装、他的谈吐,都很粗陋,一点没有在里德尔先生跟他的太太身上所能看到的那种优越的气派。他那一头稠密的黑头发像一团乱麻,就像一个放在头顶的鸡窝;另一方面,他的举止很随便,几乎有点儿旁若无人,对于山庄的女主人,他一点也没有显出做仆人的应有的殷勤来。

既然对他的地位难以断定,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去理会他那奇怪的行径。过了半小时,里德尔先生回来了,多少让我在这尴尬的场面中松一口气。

“你看,先生,我答应来,当真来了!”我装得高高兴兴地嚷道;“我怕要被这场大雪给困住半个钟头了——要是你容许我在这里躲避一下的话。”

“半个钟头?”他说,一边把衣服上的雪片抖落下来。我看见戴在他左手的那枚黑宝石金戒指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光。

“我不懂你为什么偏拣着大风雪下得最紧的时间闯出去溜达。你不懂得你有掉在沼泽里的危险?熟悉这一带荒原的人,逢到这样的夜晚也会迷了路。我还可以对你说,眼前你别盼望这天气会好转。”

“也许我能在你的小厮中间找一位向导吧,他就在我那边过夜,第二天早晨再回来——你能让我借用你的小厮吗?”

“不能。”他干脆地说。

“噢,真是的!那也好,那我只好靠自己的机警了。”

“嘿!”

“你要沏茶了吗?”那个年轻的瘦小伙子问,把他凶猛的眼光从我的身上移到了那位貌美的夫人身上。

“他也有一份儿吗?”她向里德尔请示。

“先去沏茶吧。”里德尔淡淡地说。

等茶准备好之后,他算是来请我了——“好吧,先生,把你的椅子移过来。”

于是我们这几个,包括那个野小子,一起围着桌子坐下来,在用茶点的时候,席面上是一片肃静。

我觉得,要是这朵乌云是由我招来的,那我就有责任想法把它驱散。他们总不能每天这样沉着脸、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吧;不管他们的脾气有多么坏,这会儿又一个个皱眉蹙额,但这决不会是他们成天到晚的表情吧。

“这可是奇怪,”我喝完一杯又接受第二杯茶的当儿,开始说道——“这可是奇怪,习惯对我们有多么大潜移默化的力量;一定有许多人没法儿想象,里德尔先生,像你这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可言;可是我敢说一句,住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有你那位可爱的女主人像女神般守护着你的家和心房——”

“我那位可爱的夫人!”他打断了我的话,脸上浮起了几乎是狰狞的讥笑。“她在哪儿——我那位可爱的夫人?”

“里德尔夫人,你的太太——我的意思是说。”

“哦,不错——噢!你是在说,尽管她的□□不在了,她的灵魂却充当了保护的天使,在保佑着呼啸山庄的命运。是不是这意思呢?”

我自知失言,便想要补救过来。看来里德尔夫人另有其人……

“她是林敦小姐,还没有结婚。”里德尔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那么这位年青人是——”

“当然不是我的儿子。”

里德尔又笑了,好像要他来做这年轻人的父亲,那玩笑未免开得太荒唐了。

“我的名字是哈利·恩肖。”那个小伙子说道。“我父亲是亨德莱·恩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哦,呃——我很抱歉。”

“你没必要抱歉。那家伙早该死了。”里德尔坐在椅子上讥讽地说道,哈利恨恨地瞪着他,但是似乎畏惧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吃茶点这回事结束了,谁都不曾讲一句和气的话。我走近窗口,去望望天气。看到的是一片凄凉景色——还没到时候,黑夜就已经降临;烈风和猛雪卷起可怕的旋涡,把天空和山冈全都搅混了。

“没有谁给我领路,我怕这会儿我是回不了家了,”我不禁嚷道。“道路该早就给封没了吧,就算还露在外面,一步之外,我也没法辨认了。”

“哈利,把那十来头绵羊赶到谷仓的门廊里去,要是放它们在羊圈里过夜,就得给它们盖点东西,前面也得挡块木板。”里德尔说。

“我该怎么办呢?”我接下去说,越发焦急了。

谁也不来答理我。我回过头来,只看见约瑟夫给那些狗提了一桶粥来;里德尔太太把身子凑向火边,在燃烧着一束火柴玩儿,那是她方才把茶叶罐放回到壁炉架时碰落下来的。

约瑟夫把粥桶放下之后,带着挑剔的神气把屋子打量了一圈,于是扯开他那破嗓子嚷道:

“我不懂,偏你有这么些闲工夫呆在那里无聊!更糟的是,这会儿别人都出去干活了!不过我看你就是没出息,跟你说也是白说——你的毛病是永远改不好的了;你是一心要赶到魔鬼那儿去,就跟走在你前头的母亲那样!”

起初,我还道这一番话是针对我而发的,我可按捺不住了,直向这个老浑蛋走去,准备一脚把他踢到门外去。可是里德尔太太的回话把我拦住了。

“你这个嚼舌根、假正经的老东西!”她反驳道。“你这么提到魔鬼,难道不怕一张口就给魔鬼活活捉去吗?我有言在先,你趁早别来招惹我,否则看我不请求魔鬼行个方便,把你抓了去。慢着!瞧这儿,约瑟夫,你这个麻瓜!”她说下去道,从书架上拿下一部黑色的大书来;“我要叫你瞧瞧,我的‘魔法’已经精通到什么地步了。我本领可大啦,眼看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来个一扫光!那头红母牛可不是死得无缘无故的,你那风湿痛也总不能算作是上帝在那里显灵吧!”

“噢,恶毒啊,恶毒!”那老头儿喘着气说,“但愿上帝把我们从魔鬼手里救出来吧!”

“不,该受天罚的,上帝早把你抛弃了——滚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你好好的吃些苦!我要给你们一个个都施上恶咒,谁敢对我恶语相向,我就——我暂且不说他会遭受怎样的报应——可是,瞧着吧!快走,我正在对着你瞧哪!”

那个“小女巫”只管瞪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做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气来;约瑟夫可当真吓得要命,直发抖,一边还祷告着,一边喊着:“恶毒呐!”逃了出去。

我认为她这行动是为了闷得发慌,闹着玩罢了;如今屋子里剩下我们两个,我想拿我当前的困难对她说一说。

“林敦小姐,”我恳切地说,“请原谅我打扰你。我相信,凭你这样一副容貌,也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好心肠的小姐。请你用你的‘魔法’给我指点几个路标,让我好找路回家。回去该怎么走,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呃……就像你不知道上伦敦去的路一样。”

“从你来的路上走回去——这是我能给你出的最妥当的主意了。”她回答,稳稳地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她面前点着一支蜡烛,那本大书摊开着。

“还有,只有我可以提魔法,你不许把这当成一个玩笑来说。”她高傲地命令我。我想她一定是有些病了,竟然只允许自己谈论魔法,真的想当诅咒他人的女巫不成?

“那么,要是你以后听得我被人发现冻死在盖满着积雪的泥潭里,或者是坑里,那时候你的良心会不会低声指责你:这里也有你的一份过错吗?”

“怎么会呢?我又不能够一路送你。他不允许我走到花园护墙的尽头。”

“你!在这样一个夜晚,我如果为了贪图自己的方便,要求你跨出门槛一步,那我心里真是太难受了,”我嚷道。“我只是求你指点我一条路,决不是要你领路;不然呢,向里德尔先生说说情,给我派一个向导吧。”

“派谁呢?他本人就在那儿,加上哈利、齐拉、约瑟夫和我。你要哪一个?”

“难道农场上没有人了吗?”

“没有,就这几个人。”

“那么这样看来,我只得在这里过夜了。”

“那你自个儿去跟他商量吧,我管不着。”

“我希望这是一个教训,叫你以后少在这些山头里乱跑,”只听得里德尔的严厉的声音从里屋传过来。“说到在这里过夜,我可并没有为来客准备什么床铺,你要留在这里,你只能跟哈利或是约瑟夫合一张床铺。”

“我可以睡在这间屋子的椅子里,”我回答。

“不,不行!不管有钱还是没钱,陌生人总是陌生人,我不容许随便哪个在我防范不到的时候,待在这地方,这可不合我的口味!”约瑟夫大叫道。

受了这个侮辱,我的忍耐到头了。我恨恨地回了他一句,从他面前冲过,直奔院子;我又气又急,竟撞到了哈利的身上去。天已经断黑,连该往哪儿出去都看不清了,正在摸索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而这又是他们彼此间多么有礼貌的一个例子。起先,那个小伙子倒是似乎有些同情我的。

“我陪他走到林苑那儿就打住,”他说。

“一条人命总比一夜没有人看管马儿要紧得多吧,总得有人陪他走一遭。”林敦小姐喃喃地说道。我没有指望她的心地那么好。

“用不到你来指派我!”哈利顶回去道。“要是你放心不下他,最好别吭声。”

“那么我但愿他的鬼魂会来缠住你!我还巴望直到田庄倒塌了,里德尔先生也找不到第二个租户!”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在诅咒!”约瑟夫嘟囔着,这当儿,我正向他奔去。

他坐得不远——说话听得到的地方——借着一盏灯光,正在挤牛奶;我不打一个招呼,就把他的灯笼夺了过来,嘴里嚷着明天派人送回,脚步儿已向最近的一个边门冲去了。

“东家,东家,他把灯笼抢走啦!”老头儿一边嚷,一边追。“嗨,‘牙血’!嗨,看家狗!嗨,‘虎狼’!别放过他,别放过他!”

刚推开小门,两只毛蓬蓬的怪物就直扑到我的喉头,我站脚不住,跌倒了,灯火也灭了;耳边只听得汤姆和哈利两个哈哈大笑,叫我的愤怒和羞辱到达了顶点。

幸亏那两个畜生仿佛只想张牙舞爪,摇尾扬威,并不当真要把我连血带肉吞下去;可是它们也决不容许你站起来重新做人。我被迫躺在地上,听候它们的恶主人发落。到后来,我头上帽子也掉了,浑身气得发抖,我命令这些恶棍立即放我出去,要是胆敢耽搁一分钟,管叫他们后悔莫及——我还口口声声嚷着此仇必报,吐出一串不连贯的威胁性的话来,那股黑森森的怨气,不禁叫人想起李尔王来。

我怒火直冒,鼻血流个不停;可是里德尔还是在大笑,我还是在骂。我真不知道这情景该怎样收场,要不是这时来了另外一个人,头脑比我清醒,心地比我的主人仁厚。这个人就是齐拉。这位壮健的女管家听得外面的闹声越来越大,终于赶出来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她只道有谁对我下了毒手,可又不敢得罪东家,就转身过去,扯开嗓门,对准那个小流氓开火了——

“好啊,恩肖先生,”她嚷道,“我可不知道下一次你会干出什么好事来啦!难道咱们要在咱们家大门口闹谋杀案吗?我看这一家我是待不下去啦。——看这苦恼的小伙子,他气都喘不过来了!得啦,得啦!你快别这样。进来吧,我来给你治一下。就这样,你别动。”

说完了这几句话,她就突然把半桶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脖子上,接着把我拖进了厨房。里德尔先生跟了进来,他难得流露的高兴很快又消失在终年的阴郁中了。

我难受得厉害,头晕目眩,不得不勉强在他家里借宿一夜;他让齐拉给我一杯白兰地酒,随即就回到内室去了。齐拉看我的光景着实可怜,劝慰了几句,照她主人的话,让我喝了酒,我多少振作一些之后,就领我上床去睡了。

在领我上楼的当儿,她叮嘱我不要让烛光透露出来,别发出声响,因为她领我去安息的那间卧房,对于东家是有一种禁忌的,从没看见他容许随便哪个到里面去住宿过。

我问她是什么道理。她也说不上来;她说她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两年,这一家的古怪事又多,她也就不以为意了。

我自己也是昏昏沉沉,顾不到这些了。我拴上了门,往四下里张望,看床在哪儿。全部的家具只是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一个极大的橡木箱子,靠近箱顶,开了几个方洞,有些像驿车上的窗子。

我走近“窗”边,向里一望,原来这是一张别出心裁的老式床,设想得极其周到,这样,这一家人便没有每人独占一间屋子的必要了。实际上,它就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里边还有窗台,正好当一张桌子用呢。

我把嵌板的门往两旁推开,拿着烛火跨了进去,又把门两边拉拢;我觉得自己安全了,再不怕里德尔或是什么人把我找出来了。

我把烛火放在窗台上,看见窗台一角堆着几本发了霉的书,油漆过的窗台上划满了各种字样,而那许多大大小小的字样,翻来覆去无非是一个名字罢了——“凯瑟琳·恩肖”,有些地方变成了“凯瑟琳·林敦”,后来又变为“凯瑟琳·里德尔”了。

我无精打采,把头搁在窗子上,还在不断地念着那几个名字:凯瑟琳·里德尔——恩肖——林敦,直到我的眼皮合拢了;可是眼睛还不曾闭上五分钟,忽然,就像幽魂显灵似的,在黑暗中跳出了一个个亮晃晃的白色字母来——一霎时空气里纠集了一大批的“凯瑟琳”。我惊跳起来,正想去赶散那些纠缠不清的名字时,我发觉蜡烛的芯子斜靠在一本旧书上了,书脊发出一股烤牛皮的气味来。

我剪了烛芯,加上头昏脑涨(我受了寒),总是想呕吐,就索性坐了起来,把那部烤坏了的书拖到膝盖上,打了开来。原来是一部瘦体字的《圣经》,发出一股好浓的霉味,扉页上有一行签署——“此书属于:凯瑟琳·恩肖”,还有一个年份,17开头,已是二三十年前的了。

我把书合上了,又拿起一本,再拿一本来,直到把书本都翻遍了。凯瑟琳的藏书是经过挑选的,看那些书本儿磨损的情况,叫人想见当初是经常使用的了——虽然未必都是派的正用。几乎没有一章逃得了墨水笔所写的批语——至少,你还道它是批语呢——有些都是孤立的句子;另外一些却可以算得上一篇正式的日记呢——那些歪歪斜斜、还未成体的字迹分明出于一只小手。

在一张衬页上端(当初发现这张空白页时,恐怕真是如获至宝吧),有一个很出色的讽刺肖像,真叫我看得高兴——原来画的正是约瑟夫呢,虽说粗糙,可是很有魄力。这一下叫我立刻对于那位素昧平生的凯瑟琳发生了兴趣,我就开始辨认她那很难认的褪了色的字迹。画底下的一段文字这样开始道:

有这样倒霉的礼拜天!

我但愿我爸爸能够复活。谁要亨德莱做我们的家长!——他对待里德尔可凶了——汤和我要反抗——今天晚上我们俩跨出了开头的一步。

整天都是下着哗啦啦的大雨,我们不能上礼拜堂,所以约瑟夫就得在阁楼上召集会众。亨德莱和他的妻子在楼下烤火,好不舒服——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去读一行《圣经》的,这个我敢担保——而汤姆,我,还有那个可怜的干农活的孩子,都得听他的吩咐,捧着祈祷书,给赶上了阁楼。我们坐在一袋粮食上,排成一排,又哼哼唧唧,又哆嗦,巴不得约瑟夫也发抖,那么他替自个儿着想,也会少给我们传一些道吧。完全是痴心妄想!礼拜足足做了三个钟头,可是亨德莱一看见我们下楼来,居然还有脸嚷道:

“怎么,这么快就完啦?”

礼拜天的夜晚向来是允许我们玩儿的,只要我们不大吵大闹;现在,只要噗嗤笑一下,就可以把你送到壁角去受罚!

我们只好挤在灶台的圆拱底下,自己想办法弄得舒服些。我才把我们的围裙系结在一起,挂起来当作一个帷幕,谁想约瑟夫有事,从马房里走进来,他随手把我的手工艺品扯下了,扯开他那乌鸦般的嗓子骂道:

“东家才只落葬,安息日还没过完呢,讲道的经文还在你们的耳朵里响着呢,你们居然敢玩起来了!不要脸的东西!给我坐下来,坏孩子!好书有的是,只怕你们不肯读!给我坐下来,想想你们自个儿的灵魂吧!”

这么说了,他强迫我们端端正正地坐好,好借着遥远的炉火照过来的一线微光,读他塞进我们手里的那本废书。

我可受不了这玩意儿。我拿起这本脏书的书面子,将它一下子扔到狗窝里去了,发誓说我最恨善书。

里德尔也把给他的那一本一脚踢到同样的地方去。这一下非同小可了!

“亨德莱东家!”咱们那位牧师嚷道。“东家,快来呀!凯瑟琳小姐把《救世之盔》的书脊撕去了,汤姆用脚踢开了《毁灭之大路》的第一卷!你放纵他们,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哪!唉!如果老东家还活着,他准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这个时候,汤姆忽然问我:“你想不想让你蠢哥哥和蠢老头吃点苦头?”

“当然想!”我回答他。

于是,我只看见汤姆只是挥了挥手,约瑟夫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倒在地,牙都磕掉了,嘴巴里流着血,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口口声声地咒骂我们,说“老魔鬼”准会在哪里把我们活捉去,逃也逃不了。听了这一番安慰的好话,我们各自找一个角落躲起来,恭候“老魔鬼”大驾光临。

亨德莱听到约瑟夫的诉苦,赶忙从火炉边冲过来,结果也被一个无形的东西绊倒在地,狼狈地跌在约瑟夫身上。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不得不屈居于他的淫/威之下,亨德莱把我们俩,一个抓起衣领、一个捉住胳膊,一起扔进了后厨房。

我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拿到了这本书和一瓶墨水,又把通正屋的门推开一些儿,好漏进几丝亮光,于是坐下来写了二十分钟字。可是我的同伴不耐烦了,他出了个主意:我们何不把挤牛奶女人的那件外衣借来一用,把它遮盖在头上,就能像隐身了一样,可以到荒原上去奔跑一阵。真是一个好主意——要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儿跑进来,他还道他的预言应验了呢——即使在雨里淋着,我们也不会比在这里更冷更湿的了……

读着这模糊不清的字迹,我开始打盹了——我的目光从手迹滑到印刷的文字上去了。我看到一个有花饰的红字标题——《七十再乘七,七十一中数第一:牧师杰伯·勃兰德罕在吉牟屯·苏的礼拜堂里宣讲的一篇传道经文》。

哎哟,喝了坏茶,发了坏脾气,这会儿就吃苦头了!否则我怎么会经历这么可怕的一夜呢?我开始后悔那样对林敦小姐开有关于魔法的玩笑——没准她真的是一个女巫呢!自从我能记事以来,我简直回想不起有哪一夜能够和这一夜相比拟的。

我开始做起梦来——几乎在我不知置身何地之前梦就已经开始了。

到底是什么声响叫我当作一场闹得不可开交的混战呀?夹在这一片骚扰中的杰伯的闹声,又是怎么一回事呀?原来只是呜呜的狂风刮过,枞树的杈枝碰到了格子窗,它那坚硬的球果嗒嗒嗒地打在玻璃窗上!

我将信将疑地听了一阵,找到了乱梦的根源,便翻一个身,又瞌睡了,又做起梦来了——可能的话,这一回甚至比前一回更糟。

这一回,我记得我是躺在橡木柜子里,我还清晰地听得那怒号的狂风和在半空中翻腾的大雪。我也听得枞树的杈枝老是发出恼人的声响,而不致引起什么误会。可是这阵阵吵闹真叫人心烦,假如做得到,我一定要叫它安静下来。于是我想必爬了起来,去打开窗户。那钩子可是给焊在铁环里——我在清醒的当儿原也注意到过,只是现在又忘了。

“可是我不管,我就是不许它闹!”我咕噜着说,就用指节骨敲破了窗玻璃,伸出一只手臂去抓住那捣乱的树枝。

谁想树枝倒没有抓到,我的手指握住了一只冰冷的小手的手指头!那梦魇般的强烈的恐惧压倒了我。我想缩回手臂,可是那只纤细的手却紧抓不放。一个顶凄惨的声音在呜咽着:

“放我进来——放我进来吧!”

“你是谁呀?”我问,一边拼命想把我的手挣脱出来。

“凯瑟琳·林敦,”那窗外回答的声音直发抖。(我为什么想到“里德尔”呢?也许是因为有二十来次我把“林敦”读做了“里德尔”。)

“我回来了,我在原野上迷了路了!我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在倾诉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辨认出了一张酷似林敦小姐的脸在向窗里探望。这可是楼上!那一定是一个幽灵!恐惧使我发了狠,我眼看怎么摔也摆不脱这个女子,就把她的手腕向碎玻璃上拉,来回的摩擦,直到淌下来的血水浸透了被褥。可是那声音还是在窗外哭叫着:“放我进来吧!”那纤细苍白的手还是紧握不放,简直把我吓疯了。

“我怎么能够呢?”我终于说了。“你先放松我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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