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答案让清平痛苦不已,她几乎是一瞬间跌倒在原地,一旁侍奉的人急着要搀扶,也被她回绝了。
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那一刻,透着丝丝凉意的风吹起帘子一角,楼若与清平打了个照面。她看着她撕心裂肺地痛哭,看着她发疯似地质问沈弃,“叛贼呢?陛下为何不杀了他们……”
她心下只觉得她太傻了。
在宫中三年,竟已全然忘记,借刀杀人,是沈弃惯用的手段。他早已容不下钟王。
而作为棋子的长陵营,迟早有一日,也会被他逼至绝境。
她想起钟王最后倒下时,所说的一句,“沈弃比你我都精明,这个江山,他早坐稳了。”
可她始终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行路至泾阳时,百姓与乱世时一样,还是食不果腹,还是面黄肌瘦之态。
他们不曾认为有了天子,便有了生机。
这是沈弃最大的弱点。
至少在泾阳、在长州,他不得民心,生民不曾真正信服他、拥护他、爱戴他。
而他身边真正以济民救世为己任的将领、文臣,也同样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与之完全决裂。
可惜的是,这些能臣此刻还尚被蔽目。而楼若入京,唯一要做的,便是掀了这荫蔽,让身处上京之人看清天下万民的苦楚,看清高高在上的天子空有执掌风云的谋略,而无爱民济民的仁善之心。
他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念此,楼若心中久久不平。
直到上了马车的沈弃猛然抓住她的手,声音清冽又急促,“你怎么了?”
她看着眼前人一阵慌乱,不动声色地甩开了他,“无事。”
“陛下不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吗?”
她的眼神飘向另一边,身形却僵持着。
“皇后性情乖戾,胡言乱语罢了。”沈弃摆正了姿态,毫无波澜地说了这么一句。
楼若惊觉他话中蹊跷,疑惑不解,“钟王死了,你准备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难道不是将……”长陵营推出来做靶子吗?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但他心知肚明。
“将一切推向长陵营?你觉得世人会信吗?连你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朝堂上的那些人会不清楚吗?”
一个皇亲贵胄,死在了自己的藩地,还是死在了堪称废军的长陵军手里。而当今天子率领的援军,却恰好姗姗来迟了。
“我要将这样的托辞摆在百官面前,我怕是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楼若滞住了。
可她想不到,沈弃如今,还能用什么样的借口堪堪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那你如何交代?”她忍不住问道。
沈弃没由来地轻笑了一声,“当然是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众?要让世人皆知,天子是在除佞臣,而非杀忠良。”
他的目光在那一刻竟显得分外坚定。
她有些恍惚,却又不得不很快回过神,“那你为何,偏偏还要将长陵营拉入此局?明明,你可以……”
楼若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你可以杀了他。”
“因为我知道,亲手报仇雪恨,对你而言很重要。”
数年前,人人都说楼若的亡国之恨,在叛贼被钟王绞杀之际已经得报。她作为那场浩劫之中唯一的幸存之人,连为亲人报仇的执念都不能有。
直到得知钟王恶行之时,她才觉得自己活着是有用的。
至少,她的仇人还没有杀尽。她要亲手杀了他。
终于走到了今时今日,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终于大仇得报。可此刻,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沈弃所得。
其实她自己,一无所有。还像数年前一样,依附于他,被他一路相引相携,才走到这一步。
她所谓的艰难之路,竟是他早已铺就好的。
楼若无法呼吸,深觉无力,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
入目便是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她身上,竟然如此寒冷,叫她禁不住哆嗦了下。
见状,沈弃撑着纸伞想要为她遮一遮这雨。
可却被她推开了,她退了一步向他颔首,“陛下请回吧。我认得路,请不要再为我引路了。”
或许她是无法再相信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或许是她从万民中来,深深感受到,沈弃与她根本不是同路之人;或许是,她想真正地摆脱他。
总之那一夜,她就那么孤身一人走在红墙内,孤身一人与沈弃渐行渐远。
*
楼若回到了紫云殿。
殿内烛光昏暗,安予已经入睡。
他被照顾得很好,哪怕冻得通红的小脸此时微微发烫,嘴角还是有淡淡的笑意。
看着像是一场好梦。
楼若安心下来,转身离开。一场春雨过后,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架秋千上。
幼时,她确实很喜欢那架秋千。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牢固,不然当年它不会被叛军撞翻;也不是因为它有多么漂亮,毕竟它连漆液也没有涂。
只是因为,那是皇兄亲手做的。
做的时候磕磕绊绊,还因此被皇嫂嫌弃过。
可她就是很喜欢。
而如今眼前的,与之决然不同。她看得出来,这是沈弃所做,他做得很好,格外紧致。
想必坐上去,也不会“吱呀”作响。可她,却谈不上喜欢。
只在一旁静静地望着。
直到她绕了绕路,走到那棵新叶渐生的桂花树下。她才猛然想起,皇兄曾说过,他在庭下为她种了一些兰花种子,待兰花新盛,将满庭芳香。
旁边还藏着他送给皇嫂的信,“希望阿若等兰花谢了,将信转达给你嫂嫂。”
可他们终究没等到兰花凋谢,甚至,没等到兰花盛放。
如今,等她刨开泥土,看到木盒之上是当年东宫特制的暗纹,看到泛黄的八行笺上,写着竟是她的名字。
她的眼泪扑簌而下。
“阿若:
是岁该为锦绣十六年了。皇兄即行,奉命驻守燕云十六州。不敢当面向你告别,只得以此信告之。
也还是请你,转达给你嫂嫂。
万望阿若,喜乐安宁。”
这是一封间隔了数年,她才看到的信。锦绣年间,没有十六年;燕云十六州,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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