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中并无主位,原先只住了一位胡美人。此番新美入宫,便是颂兰同梁常在被分到钟粹宫,与胡美人作伴。
后宫之中,人际关系也是门大学问。而只要有权、有钱,便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不过,颂兰已是又活过一次的人,这后宫的女人同大事小事她早已烂熟于心,用不着花钱打探消息,便只将满满一袋赏钱尽数分给了自己宫里伺候的下人们。
毕竟眼下她还过得拮据,银两有限,每一分钱都要使在刀刃上。
浣花坞诸人自是喜笑颜开地谢恩。颂兰让众人平身,便唤了霜降,“你随我去瞧瞧外头何事喧哗。”
穿过一条笔直的垂花长廊,远远便看到梁常在正同一位身穿碧色宫装的女子争执。
梁芳玉大约是气得狠了,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而她面前站着的两个丫头,正是她从梁府带进宫的红玉和绿珠。绿珠脚下放着一只竹制的鸟笼,样式十分精巧。
颂兰走近了才看到,那鸟笼里躺着一只漂亮的娇凤鹦鹉。通体翠绿,唯有头顶一点金黄,像是戴了顶金色的凤冠。
鸟儿羽毛柔顺根根分明,一看便知受到了主人精心的爱护,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竹笼底部,从脖子处渗出些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了颈。
绿珠是个嘴皮子厉害的丫头,此时也不顾仪态,撸起袖子,双手叉腰,骂道:
“这鹦哥儿是老爷从陇西带回来的稀罕物,特意送给小姐赏玩的,不过在您的西配殿暂放了半日,便叫狸奴咬死了。您看不好自个儿的宠物,还不许我家小主说理了!”
那碧色宫装的女子不住垂泪,正是偏居钟粹宫东偏殿的胡美人。
胡氏乃是元孝皇后的陪嫁侍女,在潜邸时便伴驾左右。容色不过清秀,早就无宠,皇帝也只是念着旧情,登基后封了个美人位分,一年偶尔来看她两次罢了。
这些消息,即便蠢如梁氏,应当也靠着金钱的力量打探到了。是以胡美人的位分虽在梁氏之上,梁常在也并不把她放在眼中。
绿珠咄咄逼人,胡美人手中抱着一只毛发黄白相间的狸奴,也并不分辩,只是拼了命地把猫儿往怀里藏。
颂兰携着霜降走上前去,先是依着宫礼依次给两位小主请了安,“见过胡美人,见过梁常在。”
胡美人忙站起身来,依着礼数回了礼,梁常在却只是便别过脸去,抱着手臂哼了一声。
颂兰不以为忤,只是好声气地走上去,扯住梁常在的袖子,“梁姐姐,此事颇有古怪,您现在撒泼出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万物有灵,不如先将鸟儿好好葬了,还它个安息。”
那只娇凤鹦鹉想来应确是梁常在的爱宠,一提到鸟儿的死,梁常在霎时便红了眼眶,“翠翠陪了我三年,连吃的米都是上好的珍珠米。眼下说没就没了,我怎能不气!”
颂兰弯下腰去,拾起了地上的竹笼。笼子上有一扇小门,可以开合,用于给鹦鹉投水喂食,只用一只精细的竹闩闩住。
颂兰沉声道:“姐姐细看。笼门是关好的,机关精致,需使巧劲才能开启。而鸟笼为了防止鸟儿逃跑,笼架很窄,连小鸟都飞不出去,何况体型胖大的狸奴。笼架没有被咬啮,翠翠身上的羽毛亦十分齐整,看不出与猫儿缠斗的痕迹,更像是……有人故意开了门,将鸟儿送到了猫跟前,才一击毙命。”
一旁的胡美人越听越紧张,终于不再装哑巴,脱口而出道:“我……”
梁氏是个暴脾气,当场便要去拉扯胡美人,“你是故意害我的翠翠!”
这个梁芳玉,真是不怕死!怪不得前世那么快便成了炮灰。颂兰扶额,赶忙拦住“女中豪杰”般的梁常在,“以下犯上,随意厮打嫔妃,梁姐姐是要为了一只鸟儿,置自己的前程和梁府上下于不顾么?”
提起自己的母家,梁常在终于是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抽着鼻子,不忿道:
“可她害了我的翠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一命换一命,即刻杀了这畜生,方解我恨!”
颂兰拦在梁常在身前,高声喊道:“不可!”又回身过去,凶狠地瞪着要上前去抢猫的红玉,“给我住手!”
她到底算个正经小主,红玉一时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颂兰俯身贴近梁常在,用指甲在她手背狠狠掐了一掐。梁常在吃痛,眼眶霎时便盈了一泡泪。
颂兰轻声道:“姐姐吃过绿梅图的亏,还不长记性么?后宫中没有不长脑子的人,此事蹊跷,姐姐若只图眼前一时痛快,后头自然有苦头要吃!”
说罢,后退一步,扬声吩咐霜降:“去领些艾条回来,点着了,将钟粹宫各处都熏一熏。”
她笑盈盈横在两人中间,婉声道:“翠翠是梁姐姐的爱宠,这猫儿想必亦是胡姐姐的心尖宝贝,胡姐姐这才一时错了主意,想要包庇它。梁姐姐不若推己及人,饶这狸奴一命,不造杀孽,就当是为翠翠往生积福了。”
正说着,钟粹宫门口已是浩浩荡荡来了一行人。为首是个面白无须,身着青衣的太监,朝着几位小主拱手行礼道:
“杂家是慈宁宫领侍清泰,见过各位小主。”
领侍乃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内侍,见了九嫔以下位分的主子和小主均可不称“奴才”,以“杂家”自称。而慈宁宫领侍,便是太后身边掌权的宦官了。几人忙回道:“泰公公好。”
清泰眯起眼睛,眼神在四处扫了一扫,“杂家方才听到有人说甚么‘杀孽’,又见几位小主聚集在此,吵吵嚷嚷,不知所为何事啊?”
梁常在支支吾吾,颂兰忙端出个怯生生的笑,讨好道:
“泰公公有所不知,梁姐姐从家中带了只娇凤鹦鹉来,本想着邀请钟粹宫的姐妹们都来赏赏这稀罕物,哪想到今儿掀了笼布一瞧,却是昨天夜里被耗子咬死了,便说那鼠造下杀孽,是顶顶坏的害人物。您瞧,咱们正吩咐了宫人,在各处洒扫熏艾,除鼠患呢。”
四周果然有几个小宫人,蒙着面,正燃着艾条熏屋子。清泰一甩拂尘,意味深长道:
“嗯,那便好。太后娘娘虔心向佛,今儿个既是小主们进宫的好日子,亦是药王菩萨圣诞。奴才正领了太后娘娘的吩咐,给各宫主子们分发开过光的《妙法莲华经》。药王菩萨本愿拔众生苦、医众生病,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赶在今儿个造下杀孽,即便是一只鸟儿兔儿,教太后娘娘知晓了,定然是少不了一顿罚的。”
几人屈膝行礼,齐声道:“谢太后娘娘恩典,嫔妾定然谨遵太后教诲。”
送走了泰公公,梁常在转头便用阴沉的眼神望向胡美人和她手中抱着的那只猫——便是眼皮子再浅,到底是能被送进宫的小主,此刻已然回过了味。
胡美人眼神闪躲,只低着头,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白猫的长毛,并不与梁常在对视。
颂兰便吩咐绿珠:“将翠翠好生葬了罢。”拉着梁常在便回了浣花坞。
一进门,梁芳玉便捂着鼻子挥手道:“熏的艾草乌烟瘴气,臭死了。”
又环顾四周,嫌弃道:“这是你住的地方?也太……还不如梁府姨娘的住处!”
颂兰也不恼,只挨着桌子坐下,端起素儿上来的茶水,不紧不慢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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