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时辰还早,栖循不再让自己院里的婢子去盯着,而是直接与钟仪交代了,凌越一回来便来通知自己。
这一日白日就在含章院里,查看各地送来的消息、处理需要她亲自拿主意的事务。
到晚间用过暮食,却还未等到凌越回来,栖循想了想,索性带着两个侍女去了外书房。
如棠如葵留在外面,钟仪为她上了茶,又多点了两盏烛火后,也退去门外,她独自进了书房,也不看其他的,径直去找兵书。
随意翻开一本兵法,里头果然有凌越的详细注解,字迹潇洒飘逸,却又锋芒毕露,像是看过去时,奇谋妙策、排兵布阵、进退之道自然显于心中,于是信手而就,援笔立成。
栖循来了兴致,站在书架前就看了起来,越看越发觉,凌越于兵家果真是天纵之才,那些短短几字晦涩深奥的句子,经他一注释,便令人豁然开朗,甚至栖循仿佛能根据他的注解,去想象一场又一场或惊心动魄,或波诡云谲的战事。
不知不觉,她便看入了迷。
也不知在书架前站了多久,直到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栖循才惊觉身上似有一道视线,她一抬头,正见凌越站在门口处。
“夫人今日又在看什么?”凌越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笑着向她走过去。他其实已经站了一会儿,见她看得实在专心,一时倒不忍打断,等这时走近了,低头一瞧什么书让她如此着迷,却不想这次真是本兵书,不由失笑,“看来夫人当真想做谋士。”
栖循微惊之后,反应过来,眉眼一弯:“用兵一道,我怕是谋不了什么,其他方面,将军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凌越墨眸注视着被自己半罩在烛火阴影中的人,自穆三的事和昨夜那番对话,尤其还有那两个吻后,他对她的态度已不像之前那般难以理清,但真要说与她毫无保留,共谋大事,却还是早了一些。
“好,我也希望有一日能与夫人夫妻同心。”他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夫人特意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问将军,”栖循亦知趣地顺势接过话,若是可以,她真想与凌越谈谈裴云晞,不过自己既答应了保密,此时便只能说另一件事,“连州的叛乱,陛下打算派何人带兵去平?”
凌越挑了挑眉:“陛下还未打算派朝廷禁军去镇压,因他和杨相公都认为我是有意夸大其词,地方军就可平息连州的叛乱。夫人好似特别在意连州的事?”
栖循嗯了一声,一面将那兵书放回书架,一面缓缓将原因如实道出:“几年前,我和外祖曾途径过连州,见连州土地丰饶,当地民生却比其他州府更加艰难,觉得很奇怪,一问之下才知,连州州官是个巨贪,本来朝廷的税就已经够重,他竟又在此之上私自加了两成税。当时又因旱情闹了饥荒,那州官还和地方豪族一起侵吞了七成赈灾粮,导致饿死了数千百姓,还有无数百姓眼看也要活不下去。
“我外祖见此,明白指望不上朝廷,便命手中周边几州府的商号出钱买粮,全都送至连州城外施粥救人,又命几家药铺派出大夫,带着药材前来为灾民义诊,如此不计损失坚持了近一月。”
凌越听到这里,又记起昨夜的那些话,微微有些动容,道:“傅公高义。”
栖循抿抿唇,外祖虽只是个商人,但相比那些三公九卿文人墨客,确实当得起这声“高义”。
她继续说:“那州官见有人做傻子替他赈灾,自然乐得只当不知,可不想,施粥一事渐渐传了出去,附近的几伙山匪都听说连州来了个撒钱的善人,于是联合起来,在半个月后,趁外祖和我在城外时突然袭击,想绑架我们索要天价赎金。我们一路虽然带了不少护卫,可山匪人数实在太多,根本抵挡不住,更可恶的是那州官竟然不愿派兵相助。”
说到这儿,栖循眸中泛起冷意,顿了片刻,才又轻叹口气,接着道,“最后是连州城外的百姓自发帮我们对抗山匪,不要命地打了五天,马匪见确实捉不住人,才终于退走,我和外祖也才得以脱身。”
她抬头望着凌越:“将军一定见过那种饿了许久,饿得皮包骨头的人吧?那些灾民就是这样,虽然已喝了一个月的稀粥,但其实仍孱弱得很,甚至在山匪手下都躲不过两刀,可就为了那微不足道的几碗粥的恩情,他们还是不怕死似地冲上去,用数不清的性命,为我和外祖挡出了一条生路。”
“后来,我和外祖离开连州时,外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做了好事,还是好心……办了坏事。”
“自然是好事,”凌越已完全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或许同样是死了许多人,可傅公善行会在百姓心底留下希望,否则这次叛乱的规模也许会更大。”
说完,他忽而又微微笑了笑,“若事情确如我所料那般恶化,杨相公必会举荐他的侄女婿段成去平叛,而若皇帝陛下在段成和忠勤伯、广平侯三人间犹豫,我可为忠勤伯和广平侯加把火,反正我说什么,他定会反着来。”
栖循听了目中一亮,她心里很清楚,无论自己多同情连州的百姓,可就和其他地方被逼反的叛军一般,一旦走上这条路,这些曾经救过自己和祖父的人也只能像当初那些山匪那样,去抢其他的百姓。
平叛势在必行。
可同样是平叛,却又不一样,如忠勤伯和广平侯向来残暴,以屠戮为乐,而这个段成,虽然是杨珪的人,但从未听说过他有暴虐之名,大约还是会行招安之事,不至于赶尽杀绝。
“夫人放心了?”凌越看着眼前端妍清丽的面庞舒展,若新月生晕,莫名也觉一阵愉悦,眸中笑意更深。
“嗯。”栖循应了一声,却又被他这样笑得略有些难为情,下意识地便又找了个问题,“当年凌家那般光景,将军却宁愿去北军,也没去各处平叛,是不是……也是不想去打那些被逼反的百姓?”
她口中的那般光景,说得是因凌越的父亲凌宗阳突然去世而导致的凌家短暂的没落。
传闻凌宗阳虽然常年在外征战,但与结发妻子柳氏一直伉俪情深,十一年前柳氏却忽然得了恶疾,半旬时间便暴毙于京城家中,凌宗阳哀痛过度,亦在半年之后,随爱妻而去,留下两人八岁的独子凌越独自支撑凌家嫡系门庭。
凌宗阳过世后,凌家旁支虽还有不少人在各地为官为将,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