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顺着林辛星的视线看去，一名身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大高个，骑着辆小电驴正往大学方向冲，手臂上还挂着件外套，迎风招展着。
大高个没戴安全帽，顾展看得一清二楚，不会认错。
是阙东朝。
冤家路窄。
“阙总，你这是在干吗？”林辛星赶紧把阙东朝拦了下来：“这条路禁行电动车。”
“堵车，车子开不进来，电动车将就下。林警官，快，想办法把我送进会场，我昨天和阙妤喝多了。”阙东朝周身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
林辛星回头看了眼顾展：“你车停哪？”
“剩半小时，抓紧。”阙东朝从小电驴上下来，低头调整着支撑架。
“驾驶电动自行车未戴安全头盔，罚款二十元。”顾展没搭理林辛星，手背在身后，冷冷道。
他微微仰头，一双杏眼藏在帽檐的阴影里，眼神不合时宜地阴沉。
林辛星略带绝望，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拍了下顾展的后背：“说什么呢。”
“顾警官，你应该认得字吧？大声读出来。”阙东朝黑着脸，从口袋掏出一张长纸条，用力地按在顾展胸口。
顾展笔挺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后仰。
那是一张交通处罚决定书，十分钟前新鲜出炉——驾驶电动自行车未戴安全头盔罚款二十元。
二十四小时内不再处罚。
顾展一把扯过罚单，啪一声，贴回阙东朝胸口。
“想我送你，先说人话。”顾展盯着阙东朝，字字说得清楚。
“顾警官罚单随口就开，二十块钱都要？是六百万的赔偿金压力太大吗？”顾东朝单手握住顾展的手腕，反讥道。
两人就这样瞪眼杠着，火星四溅。
到底是二十块钱，还是六百万。
边上的警察听得一头雾水，碍着阙东朝的身份，犹豫着是要当没听到，还是上前劝架。
林辛星看着这对冤家不分场合地发疯，死的心都有了。
“顾展，去开车。”林辛星扯过顾展，把人往停车场方向推，骂道：“给老子用跑的！”
“阙总，顾展他不知道你之前已经被罚过，秉公执法也没错。你还是先赶去会场，好吧？”他接着转过身，对着阙东朝和稀泥。
“记得交代后面巡岗放行。”阙东朝阴着脸嘱咐。
“行行行。”林辛星赶紧联络警队同事，把事情解释了下，要求看到顾展的车快速放行，不需要再二次复核，避免耽误时间。
刚交代完，顾展就开着白色凌志，停在阙东朝面前。
阙东朝毫不客气地坐副驾驶，关上车门，随口道：“宁嘉航真是小气，配的这什么破车。”
“不习惯的话，可以下车。”顾展从牙缝里吐出句逐客令。
“赶紧开，嘴犟没用。”阙东朝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根领带，低下头往脖子上套。
顾展没再搭理阙东朝，只想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
他加大油门，余光却留意着阙东朝简直要把自己勒死的打领带手势。
五分钟后，凌志车稳稳地停在礼堂入口，而阙东朝的领带还跟团麻花似的没理清。
“顾展，你来，处理下领带。”阙东朝见顾展已经把车停稳，立刻命令道。
“不会。”
“别犟。”阙东朝缓和了点语气。
“我真不会。”顾展一脸诚恳，眼神比阙东朝还着急。
“你不会？之前大提琴演出时礼服怎么穿？都你妈帮你的？”阙东朝继续摆弄着领带，随口问道。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没有。
阙东朝转身看向顾展，他垂着眼，盯着方向盘，面无波澜。
“那个。”阙东朝突然反应过来，顾展现在是独自带着顾影。
顾展不等阙东朝说完，轻声道：“演出用的是领结，阙东朝，你转过身去。”
他平日音色清亮，轻声说话时音调转低，命令的口吻中反而带上点软娇。
阙东朝不假思索依言转身，背对着顾展。
下一秒，顾展双臂绕过阙东朝脖颈，搭在他胸前。
“我只会给自己系，你再弯点腰，不然我够不着。”顾展轻软的气息扫过阙东朝耳后。
阙东朝呼吸一滞，稍稍弓起腰。
他低头看着胸前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左手指尖带着肉眼可见的薄茧，淡淡地泛着暖白。
深蓝色的领带在白皙的指间晃动着，不等阙东朝看清，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便出现在顾展掌心。
他轻轻抽动领带的窄边，一点点地将领结调整到阙东朝颈间。
“好了，你自己再调整下。”顾展坐回驾驶座，指尖搽过阙东朝的下颚，带着微热的体温。
“谢谢。”
阙东朝匆匆打开车门下车，大步流星地往礼堂台阶赶，走没两步，又返回凌志车旁。
他趴车边问顾展：“你是不是有免检通行证？”
“都有。”顾展回答。
“你跟我进礼堂，我没带证。”阙东朝说。
顾展一双杏眼瞪着阙东朝，满是不可思议。
“这种事都能忘，你没有秘书的吗？阙家迟早毁在你手里。”顾展无奈下车。
怪不得人家都说，二代不要创业就是最好的守业。
就阙东朝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阙家要落到他手里，那迟早玩完。
顾展带着阙东朝，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礼堂。
典礼办得精致又隆重，虽然受邀到场的嘉宾代表不过千人，却有专门的媒体转播席位，会场四周架满摄像机，宁氏传媒旗下新闻品牌的LOGO随处可见。
会场充满着愉悦的攀谈声。
第一排的领导位都已经坐满，第二排靠中空着两个座位，挺显眼。
“帽子，警号摘下来，你跟着坐我边上。”阙东朝与顾展走并排交代着。
“干吗？我还得回去执勤。”顾展搞不懂这混帐又要做什么。
“我姐没来，还在宿醉，你坐她位置，位置空一格麻烦。”阙东朝说。
好家伙，原来是让自己填坑，看来犯浑的不止阙东朝一个人，连他亲姐也是，阙家很快要完。
顾展表情复杂地看着阙东朝，说不出话。
“别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我，校庆典礼就是个形式，掉不了脑袋。”阙东朝憋着笑。
顾展立在通道站定不动，环顾四周，想着要从哪个方向跑，才能迅速溜走。
“第二排，你自己坐进去。”阙东朝也跟着站定，压低嗓子，对着顾展说。
他一身修身黑西装，挺拔庄重；而顾展穿着黑色警服，飒爽利落，两人显眼包往通道一站，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顾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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