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知道阙家的。
阙家在彰城世家里属于低调的存在,彰城港货运吞吐量国内第一,阙家多年来掌控着港口枢纽,明黄色的集装箱占据港口堆场的半壁江山。
彰城姓阙的不多,当顾展检查身份证时,猜想阙东朝应与阙家有关联。
但看到阙东朝开的是台快散架的小飞度,都不如菜场卖黑猪肉的小皮卡结实,估计是阙家的旁支亲戚,陪戴几百万腕表宁嘉琛办事。
所以阙东朝就算是无证驾驶,也坦然任由检查,大概率是有人善后,无所畏惧。
“生意合作,怎么就坏?”阙东朝问得语气轻松,望着警车闪着警灯朝自己开来,在烈日站得下神闲气定。
顾展没立刻回答阙东朝,自顾自戴上头盔,看着增援的警察迅速将嗷嗷叫地按着宁嘉琛的脑袋,往警车里押。
宁嘉琛一脸慌乱,金发满是汗,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他别过脸,挣开警察的手,朝身后的阙东朝声嘶力竭嚷着:“阙总,想想办法,别让我爷爷知道,我哥会砍死我的。”
“还有让大爷大妈们别拍了,别到处乱发。”宁嘉琛在警车门关上前,扒住车门又喊道。
“颠仔,还挺个性。”顾展调整好头盔,压下防风罩,闷声闷气冒了句。
阙东朝无动于衷地看着宁嘉琛被按入警车后座;明明是秋老虎热死人不偿命的天气,他的面色却冷得比北极的冰还透心凉。
“现在知道怕,来不及了。”林辛星摇着头收工,拍拍顾展的肩:“脖子没事吧?”
“还行。”顾展手扶着脖活动了下,发动摩托车,跟着警车后,往警局开去。
顾展在滨海路巡逻三年,协查过不少夜里在海边飙车的小年轻。
那些开着百万跑车狂飙的二代,命都不当回事,更不会把交警放在眼里,被抓到时,面上点头哈腰,认错挨罚,安分几天后,故伎重演。
顽劣的二世祖们有时会成为辅警们午饭时的谈资,遇到这类话题时,顾展总是闷头吃饭,因为几年前,自己也曾混账过,做人啊,不能说自己坏话。
有钱人家的孩子,总要学点乐器,他和妹妹顾影一个学大提琴,一个学钢琴;顾影还挺有天赋,再加上用心苦练,成绩亮眼;而自己虽然资质尚可,但受不了练琴的枯燥,长期偷工减料,曲子时常练得拿不出手。
混着混着,顾展发掘出新爱好,收集古董大提琴,每把古董琴都有自己独特之处,内行听音色,外行看价格。
于是,自己演奏时出现的瑕疵,自然而然地被掩饰在古董琴昂贵的话题中,听琴的人多把自己当收藏玩家,而不是演奏者。
顾展曾经拥有五把古董大提琴,最贵那把,名叫马拉,三百岁。
五年前,卖家将琴挂上拍卖行,但私下并不太愿意将琴出让给顾展,原因很简单,买家作为使用者太年轻,琴技砢碜,不配。
但十六岁的顾展任性地在拍卖会上举出让所有人都难以拒绝的价格,两百五十万美金,将琴收入囊中。
顾展开出高价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爽卖家对自己的琴技的讽刺,这件事的本质和在滨海路上飙跑车的二世祖们大同小异,就是任性而已。
只是顾展没想到溢价的结果,是自己成为大小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大陆十六岁富豪少年刷新古董大提琴交易价格纪录,但琴技寒酸,卖家转让得不太开心。
脸是越丢越远。
原本只是小圈子的人知道的事,被媒体这么一报道,顾展感觉很快月亮上的嫦娥都能知道自己琴技不行用钱掩饰。
最终,顾母支付拍卖费用,顾父出面收拾事情的残局,他直接找到彰城最大的媒体集团——宁氏,希望他们在媒体报道时,不要提到顾展的背景。
宁家老董事长宁林炎出名的刻薄,强硬,他与顾家去世的长辈拜过把子。
如今顾家式微,宁林炎根本没把顾展的事放心上,反倒认为报道没有指名道姓,影像也只是顾展的背影,劝顾父大可不必小题大做。
顾父一怒之下,准备以侵犯未成年隐私为由起诉宁氏传媒,宁林炎才吩咐下属公司把报道中的顾展背影打上马赛克。
年轻的任性总是不计后果,自己是,戴着手铐在警车上嗷嗷叫的宁嘉琛也是。
顾展一开始并没有把宁嘉琛和宁氏传媒联系上,当宁嘉琛哀嚎着不要让爷爷知道,不要让视频传播时,顾展才敢肯定他是宁林炎的孙子。
袭警是大祸,造成企业公众形象污点。
宁林炎若知道这事,按他无情的性格,宁嘉琛肯定逃不过制裁。
果然,顾展才到警局,便被通知宁氏的律师在调解室等自己,希望顾展可以在和解书上签字。
顾展换下湿透的制服,换上黑色训练T恤,稍作整理,走进调解室。
宁嘉琛被关进拘留室,阙东朝无证驾驶领了处罚单,十五日内处理,人便离开了。
调解室长桌那头,只有两名律师。
年纪稍长律师见顾展进屋,只是客气地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三人面对面坐着,各做各事,干坐好一段时间,一直到林辛星同大队长走进调解室。
队长:“谈得怎么样?”
律师:“人来了吗?”
林辛星“谁?”
“与我的当事人起冲突的辅警。”律师回答得很专业,听起来似乎错因在顾展。
“我就是。”顾展平静地看着对方,示意继续。
“脖子上两道瘀痕,你们没看到吗?”林辛星愤愤不平道。
“不好意思,林警官。”律师扫了眼顾展后,微笑着向林辛星解释:“顾先生,看着像是来警局办事的明星,不像能是把宁少脸扇肿的样子。”
律师话术满满,把重点都落在顾展的身上。
顾展确实是好看,在警队出了名;但明显律师是故意晾着顾展,整件事情在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听起来更像是顾展挑事,宁嘉琛被动挨打。
他们不等顾展开口,直接提出补偿价格,十万,即时到账。
“顾先生,您现在就可以签字。”律师把和解书往顾展面前一推,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口气。
按常规,顾展的伤,赔偿小几千块钱顶天。
十万是天价,完全可以覆盖顾影四年本科的学杂费。
顾展默默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如果这就是你们处理态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冷冷地说:“依法处理吧。”
林辛星皱着眉头站一旁,大队长伸手拦住顾展,让他坐下好好商量。
“队长,我有些头疼,大概是被宁嘉琛掐着脖子晃出来的。”顾展态度依旧强硬,推开大队长的手,说:“让我回去休息下。”
大队长看着他脖子两侧的瘀痕,也不好再多留人,摆摆手放顾展离开。
顾展走出警队大楼,甩着车钥匙,往停车棚走。
大概是从小衣食无忧的缘故,他的性格骄纵任性,只是现在落魄得潦倒,没可以人让他骄纵,而任性的毛病也跟着收敛不少。
但刚刚律师拿着十万甩脸上,顾展顿时不爽,不管不顾扭头就走,爱谈不谈。
顾展想,最差不过脱制服走人,反正自己的高中学历在辅警队伍里,一眼看到头,毫无上升空间。
他早就规划好未来,妹妹顾影在彰城大学钢琴系读大一,再存两年钱,就够她顺利本科毕业;自己边做点短工,再想办法在自己的学历上努力。
顾展想到这里便浑身是劲,油门一踩,粉红小电驴飙出警局大院,前途一片光明像火在烧。
小电驴可可爱爱,后视镜还是小熊脑袋造型,顾展人白瘦白瘦的,有时候为了防风,脸包裹得只漏双大眼,常被误会成是小姑娘。
倒不是因为顾展的审美独特,喜欢粉红色,而是买车时,顾影一眼就喜欢上带小熊后视镜的型号。
父母去世后,妹妹顾影便都由自己照顾,学艺术等于烧钱,顾展工资不高,所以看中什么买什么的待遇,现在是不常有,确切地说,是五十块钱以上的统统没有。
所以,当顾影看中粉红小电驴时,顾展二话不说就买下。
难得买个大件,小姑娘开心最重要。
顾展今天排的早班,过午就下班,第二天接夜班,晚上五点开始巡逻,中间隔着一天完整的休息时间。
小电驴刚停到家楼下,邻居林冲阳就趴在三楼窗口冲着顾展乐。
“展老大,收工啦?晚上一起卖命去?”
“行啊,等我吃个饭。”顾展回答得痛快。
林阳冲是彰城大学物理系的学生,就住顾展家对门吴奶奶家,三四岁时被吴奶奶从福利院领养,婆孙两人生活清贫,相依为命。
林阳在课余时间会做一些短工攒学费,比如物流分拣中心的日结兼职,顾展休息有空时,就会和他一起,多劳多得。
分拣快递钱多,但是件要命的活。
顾展兼职时,拉过某村长网购的拖拉机头,拖过某大学往新疆寄的石油输送管道,还有次遇到半路孵化出的小鸡的一箱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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