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笑眉抬起眼,与靳愿四目相对。他眸色沉沉,似是心情不佳,勉强牵起唇角冲她笑了笑:“还没来得及恭贺你新婚之喜。”
刘三娘与孙六之事的真相尚未查明,褚笑眉心中仍存芥蒂。但靖国公位高权重,她怕牵累到阿爷阿娘,并不敢言明。故而尚且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靳愿看出了她的迟疑,向褚父道:“我与阿眉单独聊聊吧。”
国公爷都发了话,褚怀庸哪敢不从?当即屏退了下人,又携了妻子告退。
厅中只余下靳愿与褚笑眉二人。
靳愿开口询问:“阿眉不愿应下,是还不肯信我?你仍旧觉得,我是旁人口中那个残忍嗜杀的屠夫?”
褚笑眉回避了他的问题,只道:“由兄弟背着出嫁这一旧例,不过陈规而已,未必非要遵守。承望哥哥政事缠身,何须辛苦你这一遭?”
“虽是陈规,但送嫁一事,本就是给夫家看看,新嫁娘背后是有人撑腰的,以免被欺负了去。
“阿眉,你成婚以后,我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求你点个头,也好叫我放心。”
他本是权倾天下的国公爷,这话却说得卑微至极。
褚笑眉心中一酸,福身道:“那就劳烦承望哥哥了。”
靳愿抬起手,欲抚上她的脸颊,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蓦地顿住。他用力闭了闭眼,轻声道:“我知晓我征战多年,此身杀戮太重,恐会冲淡喜气。自你定亲起,我日日都去护国寺中焚香拜佛……只盼你别嫌我搅了你的昏礼。”
他平素是不信神佛的,难怪今日相见,他身上竟有一阵淡淡的檀香。
“承望哥哥这是哪里话?”褚笑眉道,“你良苦用心、待我至诚,我都知晓,又怎会嫌你?”
“那就好……”靳愿的双眼有些泛红,嗓音喑哑得厉害。“我得胜还朝时,你尚且不通情爱、一派懵懂天真。如今不过短短数月,你竟已有了心仪的男子,要嫁作他人妇了。”
褚笑眉脸上一热,低声道:“毕竟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嘛。”
“只要他能好好待你,让你平安快活地度过此生,我亦算是无憾了。”靳愿轻轻叹息一声,话锋骤然转得凌厉,“不过,他若敢教你受半分委屈,你定要告与我知,我替你讨回公道。”
“那是当然。”褚笑眉道,“承望哥哥既要送我出嫁,合该为我撑腰的。”
昏礼的诸多事宜都定下了,只还有一样——女子出嫁时,当由夫君为其取字。
自互通心意后,褚笑眉一直羞得不敢见他,眼下却是不得不见了。
她垂着头,掩盖自己颊上的绯红。羞羞怯怯的,像是一只怕生的小雀儿。
她发间金钗斜坠,江铭抬手为她扶正了,笑道:“娘子如今这般,倒是与初见时娇纵的模样判若两人了。”
“你还笑话我!”轻嗔脱口而出,褚笑眉脸上羞红更甚。“还不是因为……要做你的妻子了,总得规矩些。”
“娘子做自己就好。”江铭道,“女子起字,大抵有三类。
“一是赞她容貌,例如娥姁、明霞;二是以花喻她,譬如蕙兰、梅仙;三是颂她德行,如惠淑、仲贤。
“娘子想要什么样的?”
褚笑眉有些惊讶:“你要问我的意思?”
“既是娘子的字,自然该挑个娘子喜欢的。”
褚笑眉抿唇思量片刻,低声嗫嚅:“我名唤‘笑眉’,字不如就叫‘长欢’吧?”
她仰头望向他,双颊通红、灿若云霞,一字一句道:
“往后愿与夫君——常生欢喜,举案齐眉。”
“好,”江铭鸦睫一颤,浓黑眼眸中映出她艳若桃李的容颜,他清越嗓音重复了一遍,轻声呢喃这个因他而生的字,“长欢。”
成亲当日,新雪初霁。
褚府各处连廊,每隔五步垂着一只红纱宫灯;阶前以茜色吴绫铺地,映着庭中未融的雪,灼灼耀目。
褚笑眉端坐金银平脱妆台前,一品诰命的平远侯夫人、张菁之母郑氏为她梳头。并蒂莲纹的紫檀梳篦,浸了盛在鎏金鸳鸯银匜中的香发木墀油,篦齿自上而下,梳开她如瀑的青丝。
青简以兔毫蘸了朱砂,为她勾画花钿,笔尖扫过眉心时,忽闻外间一阵吵闹。
白虹前来禀道:“新郎官到了,正被郎君他们堵在门外呢。”
褚笑臣伤了腿,命人搬了把太师椅,往门前一坐,不肯放行。
他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抱着手臂道:“阿姊尚在梳妆,江侍郎要想接亲,总得先作首催妆诗吧?”
江铭只略微思索,便已得了一首,吟道:“香脂砌妆台,娇娥意未开。今朝吉日好,莫负凤钗来。”
他每说出一句,身后的友人亲眷便附和高唱,诵诗声传入闺阁之中。
褚笑眉听得清楚明白,颊上红晕愈浓,几乎胜过涂抹的胭脂色。
鸿胪少卿晁瑾瑜笑嚷道:“咱们这位新郎官可是今科状元,随口一赋就是华章佳句,眼下可以放行了吧?”
“诗确实是不错。”饶是身为天子伴读的褚笑臣,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得不情不愿认下了。
但他不肯就此罢休,又道:“试过了文才,总得再考校考校其他的。射乃君子六艺之一,江侍郎与我比试投壶,要先赢过我,方能娶走我阿姊。”
家仆搬了两尊投壶过来,按例是宾客先手,故而江铭先投。
他执矢掷出,箭稳稳当当地落入壶口。
司射扬声报道:“江郎君第一投中,有初,得十筹。”
轮到褚笑臣出手,箭矢直直投进了壶耳。
司射道:“褚郎君第一投中,有初贯耳,得二十筹。”
在场诸人倒吸一口凉气,皆为江铭捏了把汗。
堵门本是走个过场,按理说女方亲眷不会太过为难。但褚笑臣这一下,显然是没留任何情面,真真是冲着要赢过江铭去的。
江铭眼睫一抬,凛冽眸光望向褚笑臣。褚笑臣倚着太师椅同他对视,微微勾了勾唇角:“江侍郎,你这射艺不大行啊。”
“是吗?”江铭微微眯起眼眸,抬手将箭矢掷出。
只见那箭斜倚在了壶口处,并未触底,箭尖对着投掷者的方向——这是投壶戏中最难的一种,名为龙首,可得十八筹。
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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