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没料到元嘉的举动,下意识一惊。
“殿下,噤声。”元嘉朝后一瞥,垂首说话的时候几乎贴着宋鸾的脸。
宋鸾自然也知道情况危急,只好把小小的惊呼咽回肚子里,睁大眼睛瞪他。
元嘉感觉到公主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的下睑挠过,明明很轻,却又难以忽视,他停顿了片刻,直到宋鸾用手指抵开他的额头,才堪堪回神。
公主仍旧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瞪着他,想来是在心底给他的“目无尊上”记了一笔,元嘉倒也不觉得生气,而是根据身后追来的动静略作思索,便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
那些人未曾想到半路忽然杀出了一个太监把“七公主”带走,为首之人朝抬臂一挥:“那太监想来是无欢宫的,此人身形瘦削,又带一个人,体力必然不济,跑不了多久,追!”
宋鸾瞪了元嘉片刻,却发现他毫无波澜,顿觉无趣,加上之前本就累极,于是随着元嘉迈步时的上下起伏,她不由得生了几分困顿。
万不能让那些搜寻的人看清她的脸,宋鸾侧了侧脸,哼了一声,暂时把脸藏在元嘉的胸口。
夜寂风轻,元嘉脚步极稳。
竹叶的清香格外催眠,唯一的缺点便是他身体凉得像一块儿冰……几乎要睡过去的宋鸾忽觉腿弯间的手臂一紧,她迷糊睁眼,把脸从他的怀中露出来,恰好对上元嘉极近的眼,以及更近的鼻。
先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这太监是脖子坏了直不起头吗?
宋鸾想要往后退一点,却因为整个人都在他的怀中无法动弹。
宋鸾抿唇。
好在他是个太监,还是个阴冷的太监。
在他怀里一点都不舒服。
她听过许多姑娘家容易有体寒的毛病,男人倒是见的不多,果真不愧是不男不女的太监。
若是自己因此受了凉,还有先前他不听话的举动,她必定要好好教训他。
对视只是片刻,元嘉很快便把视线落她的手上。
先前宋鸾并不愿意将自己显得太狼狈,因此并没有就着这个姿势勾住他的脖颈,只是捏住了他衣领的一角保持身体稳定,昏昏沉沉的时候下意识捏的更紧,以至于那处已经起了一团皱。
被元嘉一看,宋鸾的手指松开一些,却又很快捏紧。
她堂堂公主,碰他的衣服,岂不是他祖上十八代修来的福分?大不了她以后赏他十件八件的。
元嘉似乎也确实并未在意,只见他开口:“殿下,”许是怕被人发现,他声音仍旧很小,凑得也近,二人的呼吸几乎彻底交融,一冷一热:“您先前是想要去哪里?”
宋鸾捏着元嘉衣服的手指更用力了,同样用气音:“去人多的地方。”
她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她只是想着将这帮人对她行凶的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而后再被父皇知道就行。
但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蠢得惊人,仿佛一腔正义上头什么都不顾了一般。
这样的蠢事,宋鸾完全不想让元嘉知晓,尤其是他还会过后在心底细细思索盘算,光是想到,她的头皮已经隐隐开始发麻。
元嘉又问:“殿下同七公主以及侍女们一同出来,怎么只剩下您一人了?”
宋鸾翻了个白眼:“好好看你的路!只剩我一人,自然是因为我与其他人走散了。”
元嘉长长地哦了一声,朝着几步之遥的岔路口看去:“殿下可知这是哪里?”
宋鸾跟着他的视线扫过,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处景少人稀,并不在她平日的玩赏范围之内,她心怀侥幸地问:“莫非你知道?”
“不知。”元嘉说着不知,抬脚时毫不犹疑地选了左侧的一条:“奴才一双招子看不清楚,只能委屈公主跟着奴才,到了哪里便算是哪里了。”
事已至此,宋鸾也只能勉强道:“也行吧。”她把元嘉拽向自己:“你要小心些,其实先前已经有一波问虚教的人要杀我……”
元嘉又“哦?”了一声。
宋鸾当时顾不上,此时想起来却十分后怕,那些人的死状在她眼前闪现:“果真如你所说,当时领头的便是个太监。”
她前世在北胡的时候想念大魏皇宫,总觉得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如今看来也并未如此,更甚至,宋鸾想起了夜间那古怪的“梦境”,仿佛被捏住后颈的感觉。
莫非并非是梦,而是当真有人要杀她?说不准也是半夜偷偷混进去的太监。
元嘉躯体的凉意加上夜间的风一起钻入宋鸾的皮肉骨髓,她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忍不住贴得元嘉更紧。
元嘉感受着公主在他怀中的轻颤,步子慢了几分。
宋鸾只当他在用那一双不太顶用的雀目寻路,语气懊恼:“果真本公主自小不喜欢阉人是对的,以后我再也不想同太监接触了……”
元嘉步子倏然停下,手指不知道怎么一按,刚好碰到宋鸾之前受的伤,她咬着牙唔了一声:“你做什么?弄得本公主好疼!”
元嘉手指并未移开,而是细细地抚着刚刚碰到的地方:“公主恕罪,奴才手拙,殿下此处是受了伤吗?”
他应当更有耐心的,就应当像当初公主把他救出慎刑司一样,让她吃尽苦头再出手救下,她便不会说这些不中听的话了。
宋鸾不明所以,嗯了一声,察觉他手指还在乱碰,虽不至于疼,却也总归不太舒服,宋鸾交代他:“不许再碰这处了。”
元嘉眸色暗闪,他记得有药可以让伤口久久不愈,且疼痛数倍不止,且他先前看得分明,公主身上的伤不止这一处。
该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才不枉折了问虚教那么多人。
手指将要落到下一处伤口之时,胸腔处却又传来宋鸾的声音:“以后本公主的身边可只有你一个大太监,你万不能丢了我的脸!”
她的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施恩意味,元嘉手指一顿,落回了本该在的位置:“只有奴才一人吗?”
“自然是看你日后的表现。”宋鸾自然不会给他允诺。
咔嚓。
枯枝被踩踏的声响打断了二人交谈,宋鸾忍不住小心翼翼探出眼睛看了一眼路:“刚刚明明还是一条鹅卵石路,现在怎么又拐到了草丛?”
不会回头真带着她扎进湖里去,或者马上就被后面的人追上吧?
也不知道宋娆和知秋能不能来得及救她,这么看来也不必再惦记孙和的事情了,能安安稳稳回到昭阳宫就十分不错了。
她话中嫌弃的意味十分明显,元嘉似乎未曾察觉:“奴才虽看不清,对宫中却还算熟悉。”
宋鸾撇嘴,那日夜晚他们下完棋回昭阳宫,宫里落了灯,元嘉却走的磕磕绊绊,而且他刚刚还说不知道这是哪里呢。
可见这阉人今日又在装模作样了。
奈何她如今的姿势,不论说什么都总归少了几分气势,只能再记一笔。
宋鸾没说话,元嘉却似乎很有倾诉欲,沉默一会儿后,他们到了一条窄巷,他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刻意压着:“问虚教的人为何要刺杀您?”
“自然是他们那个所谓教首虚头巴脑,好坏不分,以为杀了我便能对大魏江山社稷起什么作用,可见尽是一群乌合之众!”宋鸾说的理所当然。
元嘉神情难辨,重复她的话:“……虚头巴脑,好坏不分?”
“自然。”察觉元嘉并没有附和她,宋鸾忍不住问:“你觉得本公主说的不对吗?”
元嘉并未回答,并且停下了脚步,宋鸾看过去——
只见他们的前面是窄巷的尽头,两侧的石墙砌得极高,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条狭长的黑色天空。
身后的脚步踩踏的声音愈来愈近,仿佛夺命的鼓点,宋鸾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越来越响。
翻墙走不通,往后是追兵。
她恨不得把元嘉就地处死:“你带着我走了条死路?”
刚刚他说话那么大声,又那么自在轻松,宋鸾还以为是他知道二人已经彻底安全,所以才不怕被听到。
元嘉手指微微用力,把宋鸾的脑袋按到自己怀中,她一张脸再度被遮的严严实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