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仍会用灵液和丹药为她调理身体,她修为在慢慢消散,似乎都知道最终的结局,但是谁都只字未提。
王家村雪下厚了,李慕婉坐在妆台前,窗外垂下一枝白梅,大雪纷飞,王林又外出了几日,为李慕婉再去寻得丹药。
窗外透出的一条缝隙,风卷了雪进来,飘到那及腰的华发上。她望着镜中满头白发,心中苦涩难咽。
双目载着湿润,她梳着发,面容是无奈的笑,最终滴泪成珠。
王林步子踩过积雪在院里盘转,李慕婉听得声音近了,是他回来了。
她赶忙擦去泪水,下意识要躲,赶人的话到了口中又咽了回去,迟早要见的,总不能一直躲着。
李慕婉对着镜中人凄凉自嘲,摇摇头,“红颜白发……”
门开了,王林黑色斗篷上落满雪花,红发被雪片覆盖,手里拿着玉壶,里边又是延续寿元的丹药。
隔着房门,李慕婉立在屋内,与门框外的王林对上视线。
冷风席卷,满目白发撞入眼底,他稳住了身形,把克制藏进袖口,手心握的玉壶捏紧了,几欲要碎,清澈的深眸含着水光,面颊痛苦之色肆起。
李慕婉强牵起笑意,装若无事地伸出双臂,“师兄,你回来了。”
滞了良久,王林提步,却异常沉重,步伐比深冬陷入厚雪时还要重。
“婉儿……”
王林走近她,李慕婉就站在那,漾出笑意,“师兄,婉儿这样是不是也很好看?”
她笑得很美,王林扯出的笑却无比牵强。
“婉儿怎么都好看。”他痛惜的抚过满头银发,落在脑后的手掌是颤的。
李慕婉双臂环上他腰腹,“这几日雪下厚了,师兄说好陪我堆雪人的。”
“怎么才回来?”
他身上寒气还未散,雪碎被她蹭掉些许。
“好,不过得等婉儿服了药,才能去堆雪人。”
胸前的人闭了眼,受着他身上渐起的温热,若是真能白首,该是何等庆幸。
“师兄说无需淋雪也能白头,”李慕婉说,“师兄,婉儿想看白发的你。”
王林本尊化作分身模样,白发白袍,李慕婉余光锁住变幻的发色,腰后的手上移,揪住了一缕王林的白发,与自己的长发交织。
“师兄你瞧,”她仰着脸,挑起笑,俨如修魔海见她时一般灵动,“婉儿与师兄,共白头了。”
“嗯。”他克制着,声音却颤的明显。
白头并非雪可替……
他说的对,无需淋雪,也能共白首,可这并非他想要要的白首啊!
李慕婉垂脸,捋着两缕发丝。
在她看不见的瞬间,王林无声落下滴泪,隐入她的华发里。
门外风雪狂卷,健硕的身躯为她挡下严寒,却还是从四方溜进来。
感受到身前的人在颤,李慕婉手心滑入他大掌,握了那玉壶,安抚道:“师兄,助婉儿服药吧。”
王林双臂抱紧她,哑声道:“婉儿不怕,有我在。”
混着屋外的风雪狂啸,屋内庞大的灵力在王林的施法下运转,雪似乎又大了,李慕婉服下丹药,气色有所好转。
她披了件红色斗篷,憧憬外边,“师兄,走吧。”
王林扫了一眼屋外飘扬的大雪,替她把斗篷的系绳拉紧,握住她本就冰冷的手,“婉儿想堆什么样的雪人?”
“我要堆两个,”李慕婉比划着,“一个是师兄,一个是婉儿。”
“好。”
一红一白的身影淹没在雪帘里。两人一块堆了雪人身体,摆成一排,王林手里团着雪人的头。
“婉儿,接着。”李慕婉抬头双手接过雪团,重量压着她双臂往下垂。
王林引着她,“把雪团堆上来,雏形便完成了。”
“师兄,你以前堆过雪人吗?”
王林回忆起陈旧的记忆,已经过了几百年,那些与爹娘在这小院里的生活痕迹却无比清晰。
“幼时,每逢冬日下雪,爹娘都会带我在院里堆雪人。”
“往后,婉儿陪你堆雪人。”银发从斗篷内露出来,俨如锋利的冰锥刺向王林心底。
“好。”
雪人堆好了,雪势也在变小,窗前和院外的白梅被积雪压上厚厚一层。
王林折下几枝白梅,充当雪人手臂,李慕婉又拾了些花草,用来点缀雪人。
眼见雪人身上被插满花枝,王林忍不住笑她,李慕婉却不以为意。
“谁说雪人就得是你那样的。”
忽地一阵风来,把那插满花枝的雪人头部刮倒了。
李慕婉皱起眉,小脸疑惑。
王林刚要开口,李慕婉率先道,“都怪你,没有粘稳。”
见她捧着雪团泛委屈,王林手足无措,慌忙地又团了一个雪球,给她按回去。
“这回定然不会再倒了。”
“那是,你都用了灵力加固,任北风再狂,也不会倒。”李慕婉捧着那颗碎掉的雪球,从里边挑出点缀之物,又一一插回去。
王林被揭穿了,只能挠挠头,伸在半空的手想要帮她忙,又被李慕婉弹开。
红色斗篷上惹了一层厚雪,白雪与二人白发融为一团,分不清雪还是发。瞧她堆雪人堆得专注,王林本不忍止住她,而那长睫也沾了雪碎,眨眼时,冰碴落在脸颊,仿佛已经冻得麻木了。
李慕婉沉浸其中,这盛大的雪景,往后怕是再不常见了。
“婉儿,回去吧。”王林终是不忍,抓过她小手起身。
李慕婉插完最后一枝,眼神眷恋,“我乘风雪,与君相惜。”
院外的大雪旁若无人的下,戏谑了整个冬日。
屋内烧了炭火,李慕婉抖净身上的雪碎,坐到炉子旁烤火,王林拨着火钳,火星冒出,她下意识侧脸躲,王林抬手给她挡住了。
烧好了炭火,王林又出去了。
见他身影在院里忙碌,李慕婉坐在案前,寻了丹青笔墨,屋外雪大,寒风杀过屋檐,风雪席卷。
屋内炭炉火旺,她在风声里捏笔落墨,提字成信。
***
《与君书》
夫君王林,见字如面。
倚窗凝望,风雪欲来,小院迎冬,寒风料峭。今夕笔端所致,已是我命尽之时,万般不舍,提笔千言万语,又恐言不达意。
命运将我推至尽头,婉儿唯一所挂,便是你。
日见你时常离家,纵身杀戮,血浸长袍染白发,寻续命灵丹妙药。
婉儿不忍你奔波,可知血影无尽。
此生遇你,何其有幸。
缘起修魔,吾若孤雁无依,与尔相依为命,初识只晓君寡言,却不知君情重。
数次生死之间,皆是你义无反顾,舍命相救。婉儿不觉中早已托付真心,却只以为命魂任务所致。
修魔海自别后,月缺复圆,弹指百年,吾心依旧,似春水初生,念念不忘。
百年来心之所系,情之所钟,皆在君身。云天重聚,方明君心似我心,未负相思意。
师兄强行结婴,为婉儿冒险,情真意切皆在我心,故与你结为道侣,属婉儿本意,并非命魂所迫。
与君别后,君赴故乡,尽世仇,吾心如影随形,伴君身侧,日渐忧心。唯以琴音寄相思、代吾意;许君平安无恙,遂君心意,杀宿仇,平夙愿。
百年再见,是尘埃落定,却又物是人非。婉儿自知命不久矣,又知夫君情重难舍,百般滋味,日夜灼心。
虽每回分离皆痛彻心扉,但此痛已被无尽思念填满,化作永恒牵挂。
时至今日,婉儿已无力再承载世间一切,命已将尽。
知你伤痛,我亦如此。
芸芸众生,不愿死而死,不愿离而离者,比比皆是。奈何大道轮回不可避,注定天人永隔。
吾若九泉遥闻哭声,心碎不已,愿君如我意,乐天知命,勿要悲泣。
往日历历,今日种种,婉儿心满意足,唯一憾事,本愿与君共白首,相夫教子,安度余生。然生死有命,方生方死,轮回无度,却非我能左右。
世间风云变幻,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修真血影残酷,修为境界茫茫,又知君怀凌云志。
聚散皆由天意,勿要苦困牢笼,修真之路,荆棘满途,孤寂难耐。
愿君心如明镜,邪祟远离,谨守初心,不为自身所困。
愿君顺遂如意,清风明月,皆顾于你。
愿君此后无忧,心如止水,安逸平和,过得如风自在。
纵使时光流转,掌缘生灭,吾心依旧。
此生已尽,若有来世,再与君相知,还续前缘,可好?
婉儿落笔。
***
屋内火势越猛,烤得她有些发热,眼眶红了,风搅着廊灯,正堂的动静越来越近。
李慕婉收起信,叠好放入妆匣里,若无其事地又拿了一张白纸书写。
王林推了门,视线先朝屏风望去,眼角瞥到坐书案的影子,李慕婉寻声回眸,浅笑道:“师兄,凡间要过新年了对吗?”
王林拍了雪朝她走近,“是。”
李慕婉憧憬道:“话本上写的凡间新年好生热闹,有灯会、市集、庙会,还有凡人都会到寺庙祈福,师兄,婉儿也想去。”
王林望向窗外,雪势又大了。
“好。”
李慕婉学着话本里写的凡间新年,在纸上写下采买单子,都是新年所需装点之物。
除夕日,二人在正屋揉面团,两人都没经验,面粉弄得哪儿都是,李慕婉面颊沾全了粉,鼻尖也是白的,挽起的衣袖垂在木盆里。
“师兄,面粉是这么和的吗?”李慕婉看着盆里不成型的面团略有质疑。
“婉儿不是看过话本?”
“话本可没说和面粉的步骤。”
雪落在屋顶,风打起茅草,两人探讨的声音断断续续,摸索许久,面粉终于成形了,几乎是整个木盆都装满了。
“两个人,能吃这么多吗?”李慕婉看着塞满盆子的面团,担忧道。
王林指尖捏着她面颊,如此还不够,面粉也蹭了上去。
“你干什么?”李慕婉察觉他的不怀好意。
王林一本正经道:“婉儿脸脏了,我给你擦擦。”
李慕婉怀着警惕,却看不见他面容上的狡猾,还以为王林是真心要给她擦。
“师兄,擦好了吗?”
“再等等。”
捧着她小脸的手心一直没松,王林一双幽瞳逐渐眯起,李慕婉确认他打了坏主意,一副看破又无奈的神色。
“师兄,你又戏弄我。”
王林噙笑,“婉儿的脸好看。”
垂在袖口的细指悄无声息地捏了一把面粉,也往王林脸上摸。
“师兄脸也脏了,婉儿给你擦。”
王林个子高,躲着不让她碰,李慕婉追着他绕在木桌跑,看她险些撞了桌角,王林这才停下,李慕婉猝不及防撞入他怀里。
雀跃的像个孩子,一把抱住他,生怕又跑了,“师兄,婉儿抓住你了。”
“不跑了。”王林含着宠溺,俯身凑前,“婉儿要画,给你画。”
“这可是你说的。”李慕婉沾满面粉的手,朝王林脸蹭去,瞧着立体的五官糊上一层面粉,李慕婉心足了,隐隐作笑。
王林就这么盯着她笑,眼眸散出温柔。
院外砸下积雪,压断了白梅枝,声音惹了屋里玩闹的二人。
“哎呀,”李慕婉轻轻跺脚,“肉馅还没备呢。”
王林拿出手帕替她擦净脸,缓缓道:“婉儿歇歇,我去备。”
雪在夜里停了,厨房青烟绕在白景里,锅里滚着鼓囊的饺子,坐在灶头的李慕婉闻着香味,仰着专注的王林。
“师兄,可以吃了么?”
王林低头看她,轻声道:“好了,婉儿拿碗。”
李慕婉拿了碗立在一侧,迫不及待要尝尝味道。
“烫,婉儿离远些。”
她乖乖退开几步,王林盛好两碗,又寻着调料,李慕婉也跟着侧身,生怕碍着王林做事,见着她这模样,王林一脸笑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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