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季寻被人从海里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宛如遭受了重创,魂不守舍,就如一具行尸走肉。
发生的事情,那么多,那么乱。
说不出来,说不出来……
兰可拿毛巾去擦他身上的水,被季寻僵硬的推开了。
周围都是混乱的,剩下为数不多的理智也即将消磨殆尽了。
一只手突然拍了他一巴掌,朦朦胧胧幻觉中出现的刺痛一样,刺得季寻猛然惊醒过来。他回头,是罗新正关切的看着他。
对!罗新会手语。
季寻猛的扑上前,手忙脚乱的把自己被人刺杀的事比划了一遍又一遍。罗新的表情由一开始的疑惑变得古怪,最后肯定的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季寻,你身上可没有一丁点伤,”罗新笑着说,把他死死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扒下来:“你冷静一点。”
“英卡没有跟着我们过来,他不在这条船上,你刚才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去的时候甲板上有好多人呢,我和兰可都亲眼看见,是你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
“对啊,我亲眼看见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兰可立刻说,又罗新问:“英卡怎么了?”
季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整个人如遭雷击,可低头一看,自己除了满身的水,别说是血,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为什么?他终于开始害怕,呼吸颤抖起来。
一夜狼藉。
当天夜晚,季寻靠在床头,睁着双红色的瞳。
前半夜,他在想那个要杀了他的“英卡”、想拿可以实打实做出攻击的力量,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
在海水中碎成了几块的“英卡”。
他没有血肉,没有骨骼,更没有灵核。
只是个长着“英卡”的脸的傀儡。
今晚的事情,真的是自己的臆想吗?如果不是呢?会不会有第二个‘英卡’来要了自己的命?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真的是自己失足落水的幻觉?
季寻小心翼翼把手贴上心口,那种饱满充足的法力在他脱离险境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昙花一现,可那种强大的力量凝聚在手中的感觉却令他永生难忘。
你不是天国人。
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吓了自己一跳。但怎么可能?他在天国这么多年,难道还搞不清自己的种族吗。
但……
季寻在床上翻来覆去,千般滋味交织在一起,恶心想吐。
后半夜,白日里那个树与男孩的故事堆在心头,又说不出的压抑。也许只有幸运的人,才能拥有亲情这种宝贵的东西。
否则其他的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他在不安中沉沉睡去,睡姿像被掰弯的月牙,双臂环着膝盖,另一只手抓着小臂上的绷带,蜷缩成一团。
也许是睡在轮船客房里的缘故,他梦到了他当年在奴隶船上的日子。
梦中,男孩消瘦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血顺着手臂淌下,在身下积起一洼血水。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一鞭一鞭,鲜血飞溅。
无数目光跟着鞭子刺穿身心,提醒他这就是真实。
最后一鞭迟迟没有落下,男孩颤抖着呼吸,一口气没吸上来,最后一击就找准这时候落下来。
猝不及防,直接将他打趴在地。
“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还要偷我的东西!”
男人粗犷的声音在耳膜里碎的七七八八,但还是拼出了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正挨打的男孩猝然睁开双眼,匪夷所思的想起一个人。
一张平淡的脸,浮现在眼前,那是他养母。
那个女人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吃我的喝我的,还要偷我的东西。
她所说的偷,也就是他有一次口渴,没找到水壶,看到一个漂亮的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水,他就拆开喝了一口。
他喝的猛,辛辣的味道刺激他本来就说不出话的嗓子,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咳嗽着咳嗽着手里的酒瓶就没拿稳,瓶子摔了个稀巴烂,辣味的水撒了一地。
养母闻声赶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急红了眼,拿皮带狠狠抽打他。
他不停的躲,但鞭子还是能精准度落在他的胳膊上,腿上,甚至脸上,这畏畏缩缩的姿态反而惹恼了那个女人,骂道:“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还要偷我的东西!”
他总喜欢用左手手臂挡住马上落在身上的鞭子,也是那一次打的太狠了,他的左手小臂上留下横纵交错的疤痕,被他拿布带缠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花掉攒了好多年的钱才买到的一瓶昂贵的酒,是要送给古雅一个有名医生的礼物。
他挨揍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早知道这东西这么重要,刚刚多喝两口了,就喝了一口还要挨揍,太亏了。
是不是那时候形成的潜意识,他才会不自觉的去偷金币?才会挨这么一顿打。还是说他骨子里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
在这个难熬的夜里,很长一段时间里,季寻对于时间的概念是模糊的,如果不是耳畔听到规律的摆钟声,他会认为时间已经停止。
每当他静下心来,总有意无意的去想到某些指定的情景。
比如他儿时的故乡,遥远的岛屿——古雅。
拥挤的胡同尽头有一处死角,和这座小城一样寸草不生。瓦片缝隙中不断有水滴,滴滴嗒嗒砸在男孩脚边,积起一个小水洼。
男孩的背靠着的一面灰墙,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那是用随处可见的白粉石头刻下的,一颗颗五角星。
简单的涂鸦支撑起一片属于一个孩子的简陋的星空,使这没有黑夜的土地上多出一点异样的景色。
他抿了抿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打磨光滑的石头,用力在身后的墙上刻下了一颗醒目的星。
放眼望去,满面的白星大大小小。
低处的小似指甲,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小心翼翼,颜色也被冲的淡了。目光上寻,随着这里的主人不断成长,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刻。
年代更迭,满目星河,积攒至此。
关于养母的事,只是童年时光中很微小的一部分,除了这些倒也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比如他结交的唯一一位朋友。
人间黄昏时分,不知多少年前的古雅码头照常光芒万丈,海风咸咸,水声清清,人声嘈杂。
海面悬空的“红木眺望站”边,短发男孩一腿缩在身前,一腿在空中晃荡,鞋底擦过海面时,他就吹起流氓才会吹的口哨。
四周只剩下海浪声,空旷中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若无所感的看着海面,来人在他身后站立,一言不发。
“喂,又被赶出来了?”
身后那人还是一声不吭,他又“哦”了一声缓缓道:“忘了你是个哑巴了,抱歉啊。”
站着的是一个比他小些的男孩,乌黑的头发用银色的丝带松松垮垮系在脑后,右耳上别着一个看上去像玻璃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清瘦,一双红颜色的眼睛很鲜艳,但遮不住他眼底的青涩。
目光炯炯,炬火燃烧。
“一味的忍让,就是软弱。”乐摹起身拉起他的胳膊,一眼看去几处青青紫紫,叹气道:“受欺负,肯定要打回去啊!”
季寻只是摇摇头。
乐摹从口袋里摸出药膏,熟练的给他上药,嘀嘀咕咕道:“还摇头呢?你那墙上的星星都快挤不下了吧?”
要真不在意,每次挨完打,非往墙上画星星干什么,清算挨打记录?
药涂到一半,季寻突然戳戳他,又指指天空。
黑夜降临,在不分日月的天国并不属于无稽之谈。
西方天际线飞出一队乌鸟,瘦小的身体,宽大的翅膀舒展开来。它们在天空排成波浪线,羽毛经过之处,如墨入清水,天空淡淡的鹅黄瞬间被黑色蔓延,星子瞬间浮现。
这就是天国黑夜到来的方式。
乐摹头也没抬一下,抓紧替他上完药,数着那一块块伤,道:“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你这还不如没娘的孩子过的舒坦。”
这么多年,就是条狗也得养出感情了。
乐摹对待这个朋友久而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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