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赦坑没有坑底,一千年前扔下的石头,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听到回音,说的神秘一点,它掉入了时间的间隙,会在过去与未来的夹缝中崩坏。
说的通俗一点,它让人求生不得。
戒律殿掌罚,雷司掌刑。
每一次打开无赦坑,召集云宫内所有的官员门将,是一墨守成规的习俗。只是许多年没有在朝坑里扔过人,已经没有人记得它是什么样子。
吞噬的深渊没有底,一旦落入其中,无疑是一场将时间拉长至“永恒”的精神凌迟。
存在于口耳中的刑具,重见天日。
眼前活生生的人,就将陷入无尽折磨。
在热衷于追寻自由的天国,这远远比死亡更令人胆寒。
于是当圣殿的台阶一点一点转开,露出最下面的巨大深渊时,不少人面露惊恐之色。
原来最残酷的刑具,一直被他们踩在脚下。
或许当年先祖选择在坑的正上方建造圣殿,也是一番告诫和震慑。
殿台上方。
八大司命中只缺了水火两司的身影,左右天王也没有现身,各殿官员们像往常一样各自在位置上站好,等待戒律殿对犯人的审判和处刑。
兰可斯,罗新,星乙三人时隔多年再次站成一排。
红羽安静的停在他肩头,三角标志端正别在她胸前,代表不同身份的华丽制服下,两人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罗新还如当年一般站在两人之间。
清明走上前,身上并无枷锁,神情趋近麻木。
深渊的边界,雷司手握雷霆权杖,震地瞬间闪电盘旋一路照亮漆黑的洞穴,只是一瞬,光芒也在下降中被黑暗吞没。
四处冲荡的光电雷霆般向四面八方袭去,强悍的灵力冲击着每个人的身心。众人互相搀扶着挺过最后余波。
连其中法术最强劲的兰可斯也险些支撑不住,更遑论几乎等于骨肉凡胎的星乙,兰可的罗新都下意识帮他挡了挡,星乙注意到也没作声,安然受之。
清明故作平静的脸色在坑真正打开时已经变了,不停朝最高层,左右天王的地方看去。
那里空荡荡的。
“等等!”突然有一个人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有了什么反转,安静等着。
来人面孔十分陌生,不像是云宫的人。
“这是火司元祈飞马加急的信,里面是一根决策签,火司要加投一票。”
清明的处决,是在最后以雷司一票之差,判决如此。
如果火司投了反对,恰好平票……
兰可咬牙切齿:“让她逃了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费尽心思把她抓到这里,就成了笑话!”
很明显的,一听到有了转机,清明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振奋的紧绷起来,似乎她一直在等这么一刻。
那人展开信纸,四面展示,说:“火司投了赞成签。”
赞成签。
没有任何意义,什么也没有变,那这多余的一签是什么意思?
星乙抬头望着余琼,似乎期待能从余琼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当然是失败的,雷司轻轻叹了一口气,扬声道:“行刑!”
判处结果她应该早已知晓,但却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回过神开始紧张起来,不再站的那么笔直了,眼睛也抬不起来了。
原来她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看淡生死。
星乙心里的一团火这明白这个道理后熄灭了,心里只剩下两个字“果然”,两个字在心底来回踱步,让他很安心。
星乙微微上前,以看的更清楚。
“惊蛰,你又说谎。”她开始挣扎起来,徒劳无果:“你害死大哥,现在还要害死我!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清明崩溃的大喊:“救命、救命……”
星乙一把扯掉了音耳。
在他听不到的世界里,清明的嘴巴还在很清晰的叫:惊蛰,惊蛰!
被扔进坑里之前,星乙还能看到她在大声喊“哥哥”和“我错了”以及那一句老生常谈的“救命”。
清明的遗言,在异常寂静的圣殿回荡。
聚也快,散也快,无赦坑很快闭合,所有人都被要求快速退出圣殿,一排排战队在大殿门前的“四神像”前,跪拜并为天国祈祷。
天国的规矩,行刑后为受害者祈祷。
真正意义上的“四神像”,天国只有一尊,就在眼前这具雕刻到完美的塑像。
圣者端坐在整个多人雕像中间,他的身后,两个一样身高打扮的少年背对背站立着,一人执剑,一人掌弓。他的身前,另有两个小男孩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腿上,一儿闭眸似寐,一儿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圣者模糊的面庞。
——圣者的孩子,由混沌中诞生的“四神”
光明,黑暗,过去,未来。
四把圣者亲手锻造的利刃,在判世神融于天地间后,他们被称为“四神”,各自继承圣者的一部分意志,尽到守护的责任。
众人声音洪亮整齐,坚定不移宣誓道:“为人而生,为人而存在!”
星乙也站在队伍中象征性的开了口,像个虔诚的叛徒一样,无声发誓。
在所有人低头默背每个镜都每个人都要求烂熟于心的繁长的誓词时,一根青鸟的羽毛恰巧在星乙抬头的瞬间飘进视野,在空中打了个滚,落在神像中那个半跪在圣者膝上沉睡的神肩头。
他四处寻找,却找不到青鸟的影子。
贴着后背的披风动了动,异动从突然变沉的帽子传来,星乙眉头抽了抽。
正考虑要不要把它拿出来,敏锐的捕捉到一道视线正从身后穿过人群朝自己袭来,星乙稍稍侧过头,毫不意外对上赛江的目光。
他在害怕。
星乙感受着他的目光,想起的却是曾经不知道哪一年,自己被迫加入乌盟的的时候。
青鸟跳上肩头,一青一红两只鸟儿压的右肩有些下沉,同时也挡住了了他向后的视线,星乙正前方不远处,就站着余琼。
所有人慢慢散了,只有余琼高挺的背影立在四神雕像前,鹿露沉默的站在他身边。
从鹿露的角度看过去,余琼仰望着圣者,眼神说不上虔诚,晦明变幻。碧色的瞳孔中有点茫然,让鹿露回忆起余琼还是小孩时的那种纯粹。
余琼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鹿露凝望着他,可很难再想起任何有关他从前的记忆。
如果他此刻在祈愿,一定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他此刻在思考,一定是在反思,如果他此刻迷茫,他不会怀疑自己,而是质疑圣者。
和方才圣殿里果断的雷司,十分矛盾。
又明亮,又强大,在黑暗中震耳欲聋,转瞬即逝的。
那是雷霆。
又固执,又慈悲,人流中驻足停下脚步,真正从时间中反思的。
这是余琼。
另一边,罗新凑近到魂不守舍的兰可身边。
“前两天的事,我听说了。”罗新手指夹着被折成方块的白纸,飞镖一样扔给兰可,小声说:“给你。”
“什么?”
“英卡的画像。”
兰可刚要偷偷打看看的手停了,似乎觉得他不可理喻,情不自禁问:“为什么你们都还记得英卡的脸,我却不记的了。”
罗新还是一张笑脸,没再说什么。
结束后,星乙戴上音耳,立刻头也不回的走了,罗新跟上去勾住他的肩膀,使劲和他说话,红羽就绕着他们飞来飞去。
结束了。
报仇后,一切都平静了。轻松和释然都没有,好像不但不满意,还懊恼留了一地鸡毛。
兰可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天边湛蓝的画布上飘着洁白的云,明媚的天气,每天都能见到,不免厌烦了。
展开罗新给的画纸,一个带着害羞微笑的,十分青涩的,陌生到仿佛从未见过的,男孩的脸跃然于纸上。
英卡。
完全是个陌生人。
突然间,两股重力同时压在左右两边肩膀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怅惘落寞就这么被冲散了,兰可一脸怒气的回过头。
许久不见的房茴,压在她身上不说,坏心眼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
乐摹凑到她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兰可瞥了他一眼,把画纸折好放进袖子里,单手缆着房茴,凑近了。
是圣殿维修费的罚款单子。
“不是不追究了吗!怎么还要赔钱,”兰可看着赔款金额后面的“0”,心不仅不热了,而且彻底凉了。
“好多钱啊……”房茴以一种倒过来的视角,一个个数着:“五个0、六个0、七个……”
不等房茴反应,兰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乐摹骂了一声,拉着房回在后面穷追不舍。
奔跑,奔跑,还是奔跑。像被石头压了许久的螃蟹,终于重回自由。在阳光下,兰可跑湿了头发,汗水闪闪发光,整个人好像又有了学生时期的精气神。
她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而已。
天边的云层又换了一副模样,晴光终不负天人,毫不吝啬的眷顾每个角落,太阳的余波被天际线阻隔,困住了想要泄露的光芒。
大路上,同一时间挤满了形形色色赶回家的人。
一群男孩子簇拥着小团体的老大在大路上横冲直撞,争抢着什么。为首的孩子手里高高举着长方体木块,木块形状别致,是按照人类的摄像机雕刻的。圆形的摄像头后面是镂空的,供“摄像师”看到镜头里的景色。
最短三十秒,最长十分钟,可以叫做长镜头。
镜头定格在一边走路一边翻看文件,双目无神的雷司余琼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