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海分两种,一种是像人间那样普通的海,随风而皱,遇墨则黑。
另一种是天界独有的“洛水”,它们从天界最底层的西利洛海域逆流而上,一圈一圈旋转着,形如一条蓝色巨蟒,将天界各层商船队伍送往目的地。
天国的河没有鱼虾,海底有深不见底的沟壑,打穿人与天的通道。
巨大的船身在普通的海域里大小可比鲸鱼,而到了“洛水”也只有被叫石子的份。浪花飞溅,船身倾斜向上,到转弯的地方几乎与地面垂直,真有竖直跃上的势头。
船身半倒,船员们依然好好的站在地面上,丝毫不受重心影响。
每到这时候,船上的奴隶们总被要求高声呼喊对天的祝福,借此来祈求天的回馈,希望老板的商品卖得好价钱。
“‘第一天’的贵族们!我祝你们堕落成魔!”
“懦弱的首领们!我祝你们变成穷光蛋!”
“哎哎哎,小点声,要被听到了哈哈”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一齐朝天的最顶端高呼,嗓音嘹亮道:“未来之神祝我们早日脱离苦海!”
甲板上唯三没有大吼大叫的三人,正各自坐在一个角落,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第三天’,天国最富有特色的一层。观赏即将举行的,每一百年一次的武士阅兵巡演。
算是三个人的毕业旅行。
不过尴尬的是,因为英卡要继续读书没有假期,兰可就把剩下两张票都给了罗新。谁知道他转手就给了季寻。
天知道兰可和季寻在码头碰面的时候,谁会更想骂死罗新。
到底还是一起出发了。
三人提早了两天出发,没能买到船票,只好跟着去‘第一天’做粮食生意的商人搭顺风船。
甲板上,奴隶们没有穿上衣,大多数只有一条破烂的长裤。几乎每个人的胸膛和肩膀上都有几道被鞭子抽打后留下的伤疤,女人也不例外,但她们至少有宽大的白布匹裹住上身。
奴隶是天国最低贱的存在,但他们大多依然有着和贵族一样的蓝色眼睛,依然有着与太阳神一样的金色头发,依然有着一颗属于天人的永不服输的心。
渺小到无时无刻靠幻想而活,渺小到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击碎他们的梦想,然而就因为这太渺小,无人屑于拆穿。
季寻呆呆的坐着,撑着下巴,出神。
仿佛看到以前的自己。
男孩伸出手在船外,海风清凉从下而上,能虚虚拖住他的胳膊,小臂上的绷带被吹得向上飞舞。
他闭上双眼,努力回想,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脑海深处传出,清晰无比。
“季!你在干什么?”
女奴隶光着脚,在一众男人们中挤来挤去,穿梭到船边,栏杆那里趴着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回过头,红色的眼眸里只能倒映出一小片白色,那是她衣裳的颜色。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短到只能勉强在脑后扎起来,看上去就和他本人一样寒酸。
面黄肌瘦的小奴隶却生了一副好皮相,在怎么消磨,还是能看出原本的漂亮。
这个被叫做“季”的男孩,是个哑巴,耳朵也有点问题,成天戴着助听的“音耳”。是这艘船上年龄最小的奴隶。
听说就是因为先天不足,被家里丢出来自生自灭,阴差阳错上了他们的商船,被船长发现的时候他窝在一间客房床底下,要不是船体摇晃的时候他脑袋撞到床板,砰地一声被路过的人听到把他拽了出来,恐怕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
据他自己比划,家里人也没想他能养大,所以根本没有给他取个像样的名字,只有一个姓。
大概出于可怜,船长对他总是很宽容,甚至给了他一只可以卡在耳朵上的“音耳”,那东西的价格,可是足以买下三个和他一样大的小鬼头。所以船长没给过他工钱,他根本没有办法赎身,连对未来的盼望都没有,这在天人看来是最可怜的。
他盯着不远处的海面看,他总看不了太远的地方,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微不足道了。
女奴隶以为他在想家,因为大家都是朝海的前方看的,只有他是朝后看的。
季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听周围吵嚷欢笑声突然如潮水退去,大家下意识站的笔直,看向那扇门。
片刻寂静后,没有人从里面出来找他们麻烦。
“什么啊?谁说的老顽固来了!”
“吓死我了!我可不想再吃他鞭子”
虚惊一场,季朝女奴隶招招手,一只手的小臂上缠满了绷带。她拉过男孩,把上半身挂在栏杆上,伸手感受着本根不存在的海风。
“季,我们今晚就要到‘第二天’了”女人靠在栏杆上,不修边幅的打着哈欠:“越接近镜都,我的法力也越来越充沛了”
镜都是天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不止她一个人,船上大多数奴隶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波动。
“第二天的雪松针里面可是有全国最大的瀑布,那得多漂亮啊,我也想去读书”
男孩点点头,额前几根头发晃了晃。
“季,你在想什么呢?”
彼时的小男孩心道:我在想跳下去,沉在海里,一了百了
季寻一恍神,清醒过来。
他已经逃出奴隶船很久了,再不能用“小男孩”自处,也有了名字和身份,可以当个人看了。
一瓶蓝色的水出现在眼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冒着白汽。
季寻抬头,是罗新。
接过喝了一口,咸涩发苦。
“这是西利落的‘雪水’,喝了能防晕船”罗新在他身边坐下,手里也拿了一瓶一样的海水,已经喝了一半。
季寻仰头又灌了一口,他还穿着校服,但没有戴校徽。
麟其那种粗心的人是不会想起给他准备几件便服的,他的柜子里只有几件号码不一样的校服,一般他不开口要,麟其是不会想起来他缺什么的。
意外的是罗新也穿着校服,唯一不一样的是加了一件麻线编制的马甲,脖子上系了一根金色丝巾,特别花哨,鞋也从短靴换成了长靴,盖住膝盖。
从上船到现在他就不停和季寻套近乎,这回不知道第几趟了,他问道:“你叫‘季寻’?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麟其给起的名字。
但季寻不能再无视他了,反问:你叫罗新,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那换个问法”罗新翘起二郎腿,道“你无父无母,为什么会姓‘季’这个姓呢?”
船突然猛烈的晃了一下,罗新后背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季寻却纹丝不动,船摇的一瞬间扶住地面,靠摩擦力稳住平衡。
罗新爬起来,毫不避讳道:“你不会在奴隶船上打过工吧?这么有经验……”
季寻脸色一变,像被揭穿的贼,不经意间慌乱起来。
罗新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船又剧烈的颠簸几下,这次季寻眼疾手快抓住罗新的衣领,才没让他滚到甲板的另一边。
“多谢……”他下意识先道谢,季寻却突然松了手。
故意的。
报复心极强的,故意把他摔在船板上。
罗新忍疼,只轻轻抽气,在又一次船板晃动时连忙抓住季寻打断胳膊。甲板的另一边却突然一声惊叫,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雪白的身影撞上了船栏,兰可发出一声痛呼。
季寻见状扔下罗新,捉着栏杆朝她挪过去。
兰可艰难的爬起来,温热的血从额头滑下来,她不敢用手乱摸,怕碰到伤口。偏偏血直往眼睛上淌,只好闭上一只眼,在口袋里摸帕子。
余光瞟到季寻,僵硬着往远处走开。
然而船还在轻轻摇晃着,她一个没站稳,又摔在地上,血迹溅上了她的白裤子。
季寻朝她伸出手,兰可眼神不善的瞪着他。
季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单手的把她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玻璃瓶,倒在手帕上,不由分说向她头上血液冒出的地方按了下去。
“滚……?”
兰可觉得那种痛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口处的灼热。
季寻看了看手里血迹斑斑的手帕,挣扎一番,还是扔到了一边,又朝兰可比划一下,兰可试探着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兰可的帕子上有墨水点。
季寻:……
兰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皱起眉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她从出生邋遢到十几岁,头一次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季寻到底还是用了,先拿方才罗新给的“雪水”将帕子染湿,开始使劲的擦自己的手,力道大的好像能把皮活生生擦下来。
“瓶子里什么药?”罗新声音在海风中有点哑,听上去不太正常。
季寻稳稳坐下,无视了他的问题,默默收好了药瓶。
兰可掏出镜子照照,额头上的伤已经不再出血,甚至已经在快速的愈合。她抚摸一下光洁如初的额头,揉揉眼睛在栏杆边坐下。
一直到黄昏时分,这艘巨大的商船才。此时夜幕降临,象征太阳的右眼在白云遮盖下闭合,对立一边的云雾散去,露出包含月光的左眼。
甲板上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在讲什么有意思的事,周遭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和痛骂。
罗新好奇的凑过去,双手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一个女奴隶站在被团团包围的人群中央,手指灵活的摆弄着,细线操纵两支木偶活蹦乱跳。
左边一只穿着泥糊的衣裳,右边一只被白布料包裹着,正打的不可开交。
没一会儿,泥糊的小人就倒地不起了。
周遭响起一阵喝彩,还有愉悦的口哨声。
这其实就是一场简陋的木偶戏表演,故事是家喻户晓的“妖王大战天神”,算是历史性剧目。
小小的乐子却让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女人依言摆弄起来,泥糊的小人又跳起来朝敌人扑过去,打的更加凶狠了,不停的朝白色小人使阴招,看的观众们连连翻起白眼,大骂不要脸。
就这么几回合下来,白色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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