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瀛此时正站在凤仪殿外。
殿内传出孩童银铃似的笑声,拨浪鼓沙沙晃动,乳娘温柔而无奈地哄着:“小公主,慢些,跑慢些!”
随着李瀛一起来的宫人默默看了她一眼,今个儿卯时,天色不过蒙蒙亮,凤仪殿就遣人来请她们娘娘,如今都到丑时了,还不让她们进殿,只怕是有心给娘娘一个下马威。
李瀛只是安静地立在雪中,一片片雪花落在她纤长的浓睫上,来时她不仅把自己裹成了球,让随行宫人也穿得厚厚实实。
承露阁库房里东西多,故而此行人手一个铜錾花瓜棱袖炉,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银霜炭,主仆几人站在雪幕里,袖里都冒出了数道缥缈白烟。
银丝炭还未燃尽,穿着窄袖翠衫的宫女自殿内打起棉帘,先是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哆嗦了一下,一打眼又被冒着烟的几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对李瀛说:“让李妃娘娘久等了,我家娘娘让您进来。”
李瀛脱了大氅进殿,绕过几道弯弯曲曲令人眼花缭乱的廊庑,终于走到正殿,第一眼看见谢花明正拿着拨浪鼓和镂空玉蹴鞠,逗弄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小公主。
谢花明收敛笑意,目光复杂地看向她,“你来了。”
圣人原先答应她,昨夜要来凤仪殿陪她和小公主,结果一听说李瀛病愈,就忙不迭地跑去了承露阁。
李瀛呀李瀛,上天为什么要让你生成这般容貌。让她见了也情不自禁地心生欢喜,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不免有些不忍和怜惜。
李瀛朝她福身行礼,随后蹲下拾起散在地上的鸠车,手里拿着绳子,拉了起来,两
只玉轮陷在软绒绒的地衣上,滚得艰难。
她用滑动的鸠车逗弄着小公主,“小殿下,这是鸠鸟,会飞,呼呼,就这样,飞起来啦。”
小公主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人,挥舞着小手,不看那辆翅膀上下飞舞的鸠车,反倒噔噔噔地跑下榻,追着李瀛。
“仙子,漂亮仙子……”
谢花明警惕地抱起小公主,不让李瀛靠近,她命乳娘将小公主带进内室,这才道明真正的意图。
“我这里有一幅画像,”谢花明命人呈上卷轴,随后缓缓展开,露出一道温润青年的画像,“你还记得他吗?”
两年前太子殿下犯下大过,被先帝幽禁东宫,一应有关太子的画像丹青全被销毁,昔日名满镐京的储君,成了无人敢谈起的禁忌。
李瀛的反应大大出乎谢花明意料的是,她愣了好一会儿,眼里都是陌生,似乎根本没想起到底是谁。
她盯着看了几乎有半刻钟,才恍然大悟,“哦,是那个自以为深情的好色之徒。”
谢花明:“……?”
那可是太子殿下,光风霁月,贤德良善,她做武王妃时在年宴上见过他几面,待她这位弟媳宽和妥帖,是再好再温润不过的君子。
李瀛不是和他有旧情吗?
不应该一见到太子的画像就潸然泪下,千方百计从她手里取到画像,然后珍藏在内室。接下来水到渠成地被圣人抓包,一怒之下将她遣送出宫……
怎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李瀛伸手在谢花明眼前晃了晃,关切道:“谢娘子,你怎么了?”这谢花明莫非以为她和太子有情。要借机试探她。
笑话,那位太子的情意害她不浅,她又怎么可能爱上他。
谢花明猛然回过神,虽说她的计划又一次泡汤了,但她莫名有一种预感,若是兄长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至于陛下,不知道他得知太子皇兄还活着,会是何种反应。
-
乾清宫,明黄九冕旒静止不动,底下暗卫看不清圣人神色,辨不出圣人对于这个死而复生的太子究竟是何想法,只得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
“皇兄已死,至于这个妄图冒充之人,”圣人终于开口,语气平淡,毫无起伏,“找到他,杀了他。”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若有妻儿,拥趸,也一并杀了。”
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抹杀了昔日东宫的存在。
等待暗卫领命离开,圣人摩挲着龙椅扶手,他身下这把龙椅,集数万万匠人之心血,巧夺天工,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既然坐上这个位置,那便容不得任何威胁,哪怕那个威胁,是一直像老母鸡护鸡崽一样护着他的皇兄。
他疲惫地扶额,陡然想起方才暗卫说的话,那位太子殿下,他的好皇兄,和他的宠妃李瀛有过一段过往。
李瀛,好个李瀛,四处招蜂引蝶。
惹得先帝和储君,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子,竟然同时看上了她。
不过,李瀛现在是他的,没有人能夺走。他活着,李瀛是他最爱的宠妃,他死了,李瀛也得给他陪葬,生死相随。
正在此时,德茂手执拂尘,脸色微妙地进殿。
“启禀陛下,有位东坊民妇在宫外敲登闻鼓,说是要,要状告——陇西李家大郎君贪墨受贿,胡乱用刑,致她夫君惨死狱中。”
-
前朝稍有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
等到有人在光顺门外击鼓鸣冤,状告陇西李家的消息传到宫内,且不说承露阁上下
人人自危,就连凤仪殿的谢花明也有些不安。
这是驱逐李瀛的绝佳机会,若是她再把握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雪又下了,透过呼啸的风声似乎能听见远处声声鼓鸣,李瀛立在庭中,越过道道高耸的青琐门,往宫外望去。
她神色无比平静,那张昳丽明艳的脸毫无慌张之色,让一旁喋喋不休安慰她的宫人都闭上了嘴,安静地围在她身边。
李纶一心追名逐利,为了金银利禄无所不用极其,会闯下这样的祸事,她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这样的丑事竟能越过层层官吏,直接捅到御前,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到底是谁,是李纶的仇家,还是李家的政敌,亦或者……是冲着她来的。
李瀛一时想不明白,打算先观望观望,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光顺门的登闻鼓是圣人践祚以来第一次被敲响,圣人很重视此案,连夜将李纶请进白云司。
白云司以刑名出名,刑法残酷,令天下闻风丧胆。
李纶进去不过三日,身上并无伤痕,神志却憔悴许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一片淡青,形貌萎靡。
所幸他嘴硬,在白云司硬是什么也没招,再加上亲爹各方奔走,百般施压,终于将他捞回家中。
李纶捧着袖炉,披着被衾,目光游离,似乎还沉浸在极为可怕的噩梦中。
“父亲,一切都怪李瀛,都怪她……为什么不对圣人说些好话,要圣人放我出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扇得他偏了头,捂着火辣辣的脸,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如今是君主之妻,也是你能议论的?”身为陇西李氏的家主,李观山最忌讳后辈们管不住喉舌。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