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雾气依旧浓,但比起先前还是淡了不少,隐约可以看见书架的轮廓。谢不归瞥了眼书架,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书么,说到底都是供人翻阅的,记载的东西自然也都是官方的说法,总是人眼睛看到的东西,至于私底下的事情,哪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呢?”
这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独孤怜其实自己也明白。他的性子和书上记载的大同小异,一般人不敢靠近他,记得住的自然也是大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些小异。
例如他并非对谁都那么冷,他只是孤僻且慢热。
天地阁主也知道,但她不会写下来公之于众,只会默默放在心里。
也许同他关系亲密的人也知道。
谁知道谁知道呢,反正总是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谢不归从桌底下拉出一卷纸,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支笔,两样一并递给独孤怜:“记个笔记,省得忘了。”
独孤怜一手按着纸一手拎着笔,刚想问记什么笔记,谢不归便开口了。
“甘草,陈皮,肉桂,各五钱。这些在寻常药铺就能买到。”
独孤怜这才明白这是要他记解药的配方,忙将这几味药材记下来:“这药还得自己弄?不能买现成的么?”
谢不归皮笑肉不笑:“就连忘尘丹的创始人都不知道解药药方,上哪找现成的?”
这就是天地阁主的傲气。
独孤怜卡了壳,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继续,我记着。”
“蟠桃花蕊四钱,要晒干的。仙道那些山里多得是,人间有些黑市也有卖。”
独孤怜闷声记着。
“龙鳞八钱,磨成粉。什么龙都行,蛟不行,刚跃过龙门的鲤鱼也不算,要渡过真龙劫的才行。”
独孤怜心里说这药材真挑,我一个失忆的上哪找真龙去。
“极阳天魔血十二滴。”
独孤怜干巴巴地问:“不能是极阴天魔血么?”
他自己就是极阴天魔体质。有这种体质基本都是藏着掖着,因为浑身都是宝,跟唐僧肉似的谁都想来一口。
极阳天魔体质自然也如此。
那他怎么知道谁是极阳天魔体?
谢不归:“忘尘丹有味药材便是天魔血,极阴抑或极阳皆可。但你吃的这颗忘尘丹用的是极阴天魔血,解药自然得反着来,不然怎么解呢是吧。”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用的还是你的血。”
独孤怜:“……”
独孤怜:“下药那个人跟我真的关系很亲,我信了。”
用他自己的血给他下药,他记住了。等他想起那人是谁,看他不给人弄死。
再亲也弄死。
“沙华九钱,晒干磨成粉。”
独孤怜:“曼珠沙华的那个沙华?”
谢不归嗯了一声:“曼珠是花,沙华是叶,别搞混了。”
“那不是要去冥界才能弄到么?”
谢不归一脸单纯:“所以?”
独孤怜:“所以为了这个药材我还得死一回?”
谢不归哦了一声:“才想起来三界并不互通。”
独孤怜:“……”
谢不归:“要不你挑个时间死一回,死了就能去冥界了。”
独孤怜:“……”
谢不归托着腮:“其实不用沙华也行,换成秋杉叶。”
独孤怜垂眸。秋杉,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极为陌生,天地录中也没有,想来不是常见植物。对于这些没名气的杂树,天地录的做法是扔一排书名,说剩下的树不常见也没啥名气本书就不提了,这些书里都有自己去翻云云。
“偷懒了啊,天地录可没写秋杉是什么树。”
“一种在秋天发芽的树。秋生新叶,春落枯叶,叶可入药。”谢不归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秋杉是浴火宫特有的树种。”
这么说来,他还得去一趟浴火宫?
独孤怜蹙眉,抬眼:“这树就浴火宫有,别的地方长不了?”长得实在是不争气,净挑他不想去的地方长。
谢不归若有所思:“这可说来话长。你知道风璎珞么?”
独孤怜满脸写着“你看我知道吗”,冷冷来了一句:“就算知道我也不记得。”
谢不归刚要说什么,独孤怜又来了一句:“天地录怎么什么都不写。”
谢不归无奈:“这件事是风琉璃封锁了消息,打定主意不让旁人知道,我有什么法子?”
室内水雾氤氲,谢不归掌心贴着的茶壶又重新开始沸腾。
“风琉璃的长姐唤作风橦,字璎珞,夺嫡失败后被风琉璃凌迟。她修为太强,生生割了三万刀才死。风琉璃怕她怨气太重变成厉鬼,便将她的三魂七魄硬生生绞成碎片。”
谢不归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风琉璃只不过是切碎了一盘生菜,而不是割碎了一个人的□□或者绞碎了一个人的魂魄。
“于是她死后仍不得解脱,魂魄被困在浴火宫受永久的煎熬,那些魂魄碎片后来在她骨血腐烂之地扎根,长成了一片秋杉林。”
这实在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独孤怜杀人从来不搞那些复杂的酷刑,一来他洁癖,不想弄得血淋淋的,二来他嫌麻烦,三来……他也确实狠不下心看那些人那么痛苦,哪怕有的人十恶不赦,事到临头他还是会不忍。
不忍归不忍,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真该上刑的时候,他摆摆手让下属做了,别当着他的面就行。下属不会理解他的不忍心,只当他是洁癖,当然这也确实是很大一个因素。
独孤怜也从来不理解风琉璃之辈捣鼓这些酷刑为什么如此毫无负担,之前不理解,现在依旧不理解。
“秋杉开花的频率时长与曼珠一致,故秋杉叶可以勉强平替沙华。”谢不归不紧不慢,“这七味药材你可记好了?”
“记好了。”独孤怜将记满药材的纸递给谢不归。
谢不归没接过,只是看了看,目光扫过那排药名,点了一下头:“解药没那么多讲究,药材顺序也随你安排。寻到任意一味,内力化开,以水冲服便好。服过七味药材,药效自然便解了。”
独孤怜便将这句话也记了上。
他搁下笔,捏着纸抬头,却是一愣。
不过低头抬头的功夫,场景便换了。眼前没了氤氲的雾气,也没了捧着茶壶的谢不归,茶几、书架、书架上的天地录,统统不翼而飞。
红叶盘旋而落,萧瑟的风从颈边刮过,他坐于树下的一方青石之上。山道蜿蜒,枯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