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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玉衡之六

小说:

成均旧闻

作者:

临叶沉沙

分类:

古典言情

《成均旧闻》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第六章

无人料到,齐王会闯紫宸殿。

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今圣人在德阳殿,紫宸殿空无一人。一个亲王,进一座空殿,又算什么罪呢?

小内侍吓得脚下一软,他想要拦住杨樗,但如螳臂挡车,左右威卫更不知该拦些什么,自然让杨樗领着人如入无人之境。

殿门被他踢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个太医如雨打的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见到来人是齐王,有个年纪大的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杨樗等人的目光从御医的脸上划了过去,很快看到了殿中大柱子下一具脸上盖了白布的尸体。尸体上的衣服,国子监生们都很熟悉。

柱上的蟠龙,利爪中还悬挂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杨樗腿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霎时间殿里跪倒一片,裴襄紧紧撑住杨樗的身体,才叫他稳定住心绪。

他转头,声音嘶哑如野兽,近乎是咆哮着怒吼:“谁干的!”

几个太医瑟瑟发抖,脸色如埋了三天刚刨出来似的青白一片。

杨樗又问:“谁干的!若不答,孤自可以送你们去服侍刘老。”

终于有个太医道:“我等被李相召来时,刘大人已经在此。李相要我们谎称刘大人昏厥,需要施针……但当时……”

他不敢再说。

杨樗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的面前,将他那口寒光凌冽的御赐宝剑戳在了他的脸上:“当时如何?”

那位太医把眼一闭:“刘大人乃是撞柱自裁,回天乏术。”

裴襄只觉得眼眶一热,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模糊了她的视线。跟随而来的国子监生,莫不如是。

杨樗问道:“可有遗言?”

太医摇头:“我等来时,已经如此。”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奴婢听见了。”

杨樗回头,是一个瘦弱宫女。她挂着紫宸殿的腰牌,身上是三等宫女的服饰,应该是紫宸殿洒扫杂役。大内戒严之后,她与紫宸殿的其他宫人一起,被安置在偏殿待命。

李厚佺在紫宸殿调度禁卫的时候,需要人服侍笔墨、伺候茶水。他唯恐泄露风声,不敢用紫宸殿的高级内侍、女官,便要了几个掀不起风浪的小喽啰过来办事。

这个宫女便是其中之一。

杨樗走上前去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宫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杨樗行了大礼后,才道:“李相和太师单独进了紫宸殿后,太师一直不言,直到最后他说——”

……

“李厚佺!老夫问你,你可担得起逼死帝师的罪名!”

……

鸦雀无声的寂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人群中传出了啜泣的声音。

杨樗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落下。

几个时辰前,诗社还在商量着,明日制讲,请刘仲举作诗题字。而此刻……物虚诗社,失去了一座柱石,而杨樗的心里也坍塌了一座不周。

裴襄忽然说:“刘太师的手里是什么?”

只见刘太师的尸首上,右手紧紧捂住了胸口,至死,他都维持着这个姿势。

裴襄为了考大理寺,学习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更何况众人之中还有个当了多年大理寺卿的张宣。

几人立刻上前,只见他胸口的血迹因为手掌的遮挡而缺失一块,五指收拢,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可是那个东西却不在此处。

他触柱而死,血迹喷溅,在胸口留下了大量的痕迹,但能隐约看出来,尸首上本该有一个长方形的物体。

张宣上前触摸了一下刘太师僵硬的关节,看向杨樗:“似乎是奏章一类的东西。”

杨樗想起来,那个望仙台的小内侍说,徐淑妃等人截获了卢放未写完的奏折。

他连忙唤来黄大伴:“去望仙台把那人提出来。”

黄大伴立刻冲了出去,可是不一会儿,他回来,惊慌失措道:“人不见了。”

杨樗如坠冰窟。

他抓住黄大伴:“着人去十六卫,一定要护住卢将军……还有,你派人去看看羽林卫所还有什么痕迹……”

他吩咐得急,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慌乱。裴襄终于敢问出声:“你知道奏折的内容?”

杨樗回过头来:“我……不曾亲眼看过。如今,亲眼看过那本奏折的,除了他们,便只剩下卢将军了。”

裴襄揽住了他,如今只能苍白安慰:“邪不压正。”

空荡荡的紫宸殿里,有人哼起了歌来。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尧舜之抗行兮,瞭杳杳而薄天。”

“众谗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

……

一人一句,声音渐渐响起。

裴襄也跟着唱了起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杨樗颤抖着,将脸埋入了裴襄的肩头。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这是屈子的《哀郢》。楚王不仁,偏信谗言,流放忠臣。被驱逐出郢都,去往江夏的路上,他涕泪而作,不久,他便身陨汨罗。

杨樗的肩膀颤动,裴襄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

国子监这一版《哀郢》的谱,是刘仲举填的。

他早年给屈子的《九章》都谱了曲,供物虚诗社的成员唱着玩。毕竟屈原的文学成就如昭昭日月,众学子若能得其一两分的神韵,就能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诗人了。

裴襄接任社长之后,从故纸堆里翻出了这些二十年前的旧篇章,她稍作润色之后,便在国子监中广为流传。

《哀郢》是《九章》之中最悲怆的一篇。

字字句句,如泣如诉。

屈子被馋人所陷害遭到流放的怨愤、国家因馋人当道而被他国侵占的耻辱,化为血泪之墨,凝成了这篇诗作。

刚把谱子翻出来的时候,杨樗还说:“哎呀,屈子之笔力,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裴襄拨弄着琵琶,一边伸长了脖子看谱子,一边龇牙咧嘴地在琵琶上按和弦:“刘太师的曲子也很精妙!”

杨樗看了一眼她怀里横抱的五弦琵琶:“你这姿势倒是挺罕见啊。”

裴襄扫了两下弦:“这是鄯善式样的琵琶。我阿娘的贴身侍女是鄯善人。琵琶一绝。”

杨樗:“哟,那我看你怎么像是刚刚才驯服了手指头似的?按个和弦按半天。”

裴襄冷哧一声。还不是因为她没有好好学?在河东的时候,她光顾着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了,琴一课倒是被她阿耶逼得认真地学了一段日子,到了国子监却发现,每个学生多少都能拨弄两下。

毕竟是君子六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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