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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瓒回京后,称病在家中待了数日才去面圣,夏侯蔼倒也没追究他的怠上,反而和风细雨地宽慰了他几句,连他因军中上官冒进而中伏被困险隘的前因后果都没细谈,只搪塞说会彻查核实。魏瓒知趣地推说病体欠佳便告了长假离宫,连太后为他遣来的太医都回绝了,片刻都不想与皇家的人周旋。
抵达府邸正值午时,他鬼使神差地让车夫绕了一圈去了后门,途经那个连着厨房侧门的胡同,撩起车帘一看心中所想之人果然坐在门边,身旁还有一蓬头垢面的小童,两人并排坐在门槛上,中间放了个海碗。岑罪果手中拿着个白面馒头,他将馒头掰开,用筷子将碗中的肉菜都挑出来,夹在馒头里再递给了对面的小童,自己则另拿个馒头蘸着碗中的汤汁吃了起来,一大一小吃得正香。
“啧,这厮自己都寄人篱下了,还想着喂别人家的小孩儿。”,魏瓒心中有些不屑,又想着一顿早膳要吃四碗的人,分出去大半的吃食也不知道会不会饿着。
待晚上用膳之时,他见桌上有道如意金糕,便说自己不爱吃,下人正要撤走,他却道让送到那人房里去。
下人不明就里又不敢问,出了门才小声求助冯管事:“那人是谁?”
冯管家严肃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还有谁?东边客房的那位呗!”
第二日晌午,魏瓒询问冯管家那人得了宫中嬷嬷的教化,举止有无端正些?冯管家心道,这嬷嬷拢共来了两日,能有什么成效?正踌蹰着该如何答话,魏瓒却说自己去看看便知,还先行一步地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来到后厨就看到岑罪果正在喂那小孩儿吃糕,正是昨儿他遣人送去的那盘,看见他走过来,赶忙将剩余的糕点一股脑儿全塞进那小童的怀里,还让她快走。手忙脚乱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魏瓒非常之不爽,侯府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人布施,是他父帅在的时候就有的传统,这厮以为他会跟一稚童计较?
岑罪果见来人的脸色不好,不由心虚地认为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嗫嚅道:“我……我只是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了她,她家人嫌弃她是个哑巴,从不给她吃饱,还让她每日上街乞讨,难得讨到点吃食还要拿回去分给弟妹们,我……我就是看她太可怜了,才……”,他两只手揪着衣角显得很局促,“我……我也没有吃白食,我有……有帮着干活儿的。”
魏瓒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状似随意地问道:“他们都让你干什么活儿了?”
岑罪果惴惴地抬眼瞅了一眼冯管事,见他敛着眼没什么表情,便如实回到,今日辰时教习嬷嬷来之前,他用完早膳就去劈了柴,每日午膳后会帮忙洗碗,晚膳后还会去帮着磨第二日要用的面,然后……还没等他说完,闻讯赶来的厨娘出声打断了他,避重就轻地说道:“侯爷容禀,奴婢只是见他每日无所事事,随意找了些不累人活,让他打发打发时间的。”
魏瓒冷睨了一眼那厨娘,一把擎起了岑罪果的手,指着他得了冻疮肿胀得像个小萝卜般的手指:“打发得满手冻疥吗?”,他话音轻缓,但言语间危险的气息犹如冬日霜雪般悄然覆落,让人不寒而栗。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请侯爷恕罪。”,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岑罪果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连忙上前解释道:“事情是我主动要做的,宋大娘没逼我,我……我只是不想在府上白吃白住。”
魏瓒撩起眼皮剜了他一眼,说道:“你打从进我承恩侯府的那一刻起,在天下人的眼中你就是我承恩侯府的少君,再也不是落了奴籍的贱民,言行处事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他眼波一转,看向在场众人,“尔等且记住,他非尔等可随意差遣之人,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坐定了岑罪果的身份,众人心中哗然,面上却称定当谨记于心,不会再犯。
见岑罪果眼中迷茫,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魏瓒脸色稍霁,只是嘱咐他要将大盛宫廷贵族的礼仪尽快学完,每日可向厨房再取一份吃食给那小童。
岑罪果一听立刻面露喜色,头如捣蒜,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甜酒窝,那双总是往下垂着的,透着胆怯的小狗眼,此时清澈透亮,明若秋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能不能每日和那小童一起用午膳。本来魏瓒是要斥责他坐在门槛上吃饭行为无状的,但看着这人眼底雀跃的期盼之色,不知怎么地就把话压了下去,只是吩咐人给他俩在后厨安个小几,以后坐在院内吃。
岑罪果乖顺地点点头,那酒窝里像酿着一口沉沉的香蜜。
转眼间新春将至,京都城虽依然银装素裹,却也褪去了深冬时节的阴郁,侯府庭院中的老槐透出了几分黛青,澄金的暖阳携着虚浮的光影,在初生的嫩叶间流淌。
京都的大街上四处张灯结彩,家家店铺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连幡子都换成了喜气洋洋的金红色,小贩高声吆喝着向行人展卖年货,四处洋溢着一派新春佳节的喜庆。唯独这承恩侯府,突兀地将府内府外的灯笼都换成了缟素。府中众人的脸上也不见一丝过年的喜色,反而还透着一股隐隐的哀郁。
每日来找岑罪果的那个叫小桃子的小哑巴也回家过年了,不过岑罪果倒没闲着,一个人在房里练着教习嬷嬷教他的礼仪,头上顶着本书册走得有模有样。
突然屋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小果,你闷在房内干啥呢?”
书册一歪从脑袋上掉了下来,岑罪果赶紧手忙脚乱地拾起来再跑去应门。
就见傅坚将手中的食盒举了举,进门后一边布菜一边说:“今儿除夕,咱爷俩得好好地喝上一杯。”
说着提着酒坛倒了两碗,要跟岑罪果不醉不归。岑罪果没喝过酒但也不去拂了人的意,他凑近酒碗嗅了嗅却被辛辣的酒气冲了一脸,再浅浅地呷了一小口又被辣得眼泪汪汪地直吐舌头。
傅坚见状,笑他个小孩儿没用,又骗着他多喝了几口,眼见着岑罪果面前的小碗见了底,他已经满面通红,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是端着一大盆饺子的冯管事,他还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硬邦邦地说过年吃饺子是大盛的传统。傅坚见状大声嚷着快进来陪他喝两杯,冯管事却说当值期间不得酣饮,把饺子往桌上一放就要走,听到岑罪果在身后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他顿了下脚步点了点头,才抬脚走了。
傅坚了解他一丝不苟的脾性也不强留,摇头晃脑地说着好吃不过饺子,招呼岑罪果赶紧趁热吃。
岑罪果低着头往嘴里扒饺子,吃着吃着眼眶却红了,自从嬢嬢死后他就再也没吃过饺子了。逢年过节时,每当看到别人一家子围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心中就格外羡慕。可族中有什么喜庆办席的时候,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等众人吃完散去后才偶被允许进去捡点残羹冷炙果腹。不过大多数主人家都嫌他晦气,凶神恶煞地将他提前驱逐到山上去,并告诫他在喜事期间不得下山,故而每当族中有什么节日庆典,尤其是每逢新年,他的日子都变得格外难熬,山上蛇虫野兽多,只能找个山洞猫着,以野果充饥,晚上也不敢睡,怕睡着了给野兽叼了去。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有家的温暖。
岑罪果偷偷地伸手揩眼睛,脑袋却被人揉搓了一番,傅坚口中念叨:“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了,就将侯府当成家。别看魏小子整日冷着张脸,其实人不坏。”
岑罪果抬起红彤彤的眼睛问道:“侯爷呢?他今天也有饺子吃吗?“
傅坚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说他不在府中,明日是他父帅的忌日,每年此时他都会独自一人去皇陵守灵。
岑罪果这才明白了侯府过年不挂红的原因,喃喃道:“那他今晚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又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要是我能陪着他就好了。
见小孩儿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傅坚赶紧宽慰他:“别担心,他过几日就回来了。”
傅瓒回府恰逢正月十五,他见今日京城大街上人声鼎沸,人山人海的格外热闹,连他的马车都被堵得三步一停的,便随口问道:“今儿街上怎么这般热闹?”
“回侯爷,今儿是元宵啊!晚上大街上还有灯会呢。”,车夫朗声回道,又问街上人多,入府的路不好走,要不要从后门绕过去。
傅瓒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车夫还是自作主张地寻了条好走的路将车赶了回去,路过那个熟悉的巷口之时,魏瓒福至心灵地朝里张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了岑罪果。这人今儿身上裹了件素净的袄子,手里提着个扎成兔子形状的纸皮灯笼,只不过纸兔子的头已经破了,纸皮的身子也像是泥水中滚过了似的,显得有些滑稽。
他浑然不知有人在看他,正和那个小哑巴在巷口跳地上划的格子,玩得发髻有些松散了,一缕暖阳跳跃在他脑袋上的一撮呆毛上,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洋溢着不加修饰的恬愉,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不谙世事般的天真明朗。
魏瓒惯来静如死水的心潭中像是飘落了一叶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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