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晨看着她离去,总觉得淳于芳也看出什么,而且在故意制造机会。
她提着一袋子味精,翻出当初赵有归记的家里地址,坐公交车寻过去。
沈秋霞正在院子里给绿植浇水,见到林语晨大喜过望。
“晨晨……真是你。晨晨……”
“婶婶。”林语晨走上前,环顾一圈两层楼的排屋,“若不是有归哥写过地址,我还真找不到这。”
“上次喊你来吃饭,你不来,可让我惦记。现在,熟门熟路,以后要常来看看婶婶。”沈秋霞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还有点沉,好奇问,“这是什么,你妈让你带吗?”
林语晨尬笑,被她请进家门。
入门是木脚架,上面放着三盆绿植。斜对面是一张盖着白色棉布蕾丝的双人沙发椅子,再是茶几,以及类似酒柜的成列柜,当中一台非常迷你的黑白电视机。
“快过来坐。有归还在单位,没这么快下班。婶给你泡糖水喝。”
林语晨赶紧谢绝:“谢谢婶婶,我不喝糖水。”
“是是是……你长大了,婶给你泡茶。”沈秋霞又倒杯茶,还打开电视,“你看会电视,一会婶给你做饭吃。”
“婶婶,别忙了。有归哥之前帮过我一位同学,人家芳芳记得有归哥的好,特意让我带些味精过来,表示感谢。
我坐一会就走啦。”
沈秋霞愣了下,看眼塑料袋,陪她坐一块:“有归不让我收东西。自从他当上局长后,楼里的人都挺客气,也不和我闹别扭,经常给我带菜什么……但是,有归不让我收。他怕我无聊,花大价钱买台电视机。
可是,婶也不爱看电视,就是……总觉得住不习惯。这不,养养花浇浇水,找点事做。”
林语晨听着她的念叨,知道沈秋霞一个人孤单。
赵有归成为局长,也改变不了沈秋霞从前吃过的苦、受过得罪。
“婶婶,你不习惯就回老家住。有归哥这么大个人,单位管饭,用不着你一定要待在这。我妈、雪梅姨、小翠婶……都惦记你呢。”
沈秋霞被她说笑,拍着她手:“你妈惦记我不假。其她人就算了吧,不在背后骂我克夫克子就不错了。”
自家知道自家事。
沈秋霞年轻的时候能干,但脾气也大,受的苦都发泄在儿子身上。
本以为赵有归一气之下离家,这辈子除两老死得那日,都不会回家。
没想到她一场病,赵有归真就退伍回家。
沈秋霞的心上是感动的,但也有些别扭。
一个人孤身惯了,突然多个儿子要照顾衣食住行、催他按时吃饭……并不是人人都觉得这是开心的事。
起初,她确实挺开心。但是,时日久了,与儿子说不到一块,又被拘在这小院子,多少有点烦闷。
只是,这些心里话不能往外说,说了好像违背世事伦常、大逆不道。谁家母亲不想同孩子住一块呢?
实际上,她更想一个人住在乡下,种点菜、养几只鸡……虽然冷清,但自在。
“晨晨,还是你明白婶。婶是真想回老家住。现在,我的身体好很多,配了药按时吃,平时真没事。对了,你高考完,录取通知书来吗?”问这话的时候沈秋霞想得挺明白,上了大学的林语晨,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不一定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来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学校报道。”林语晨莞尔。
“好好好,大宝和阿香一定高兴极了。你坐,婶给你拿果子吃。”沈秋霞心道,“果然”。
她也只能祝福林语晨。大宝和阿香都是好人,女儿有出息,大人也开心。
她把放着桔子、苹果的果盘端来,又说,“年轻的时候没这些东西吃,馋得很。现在有了吃却已经不想吃。你拿着吃。”
她把桔子递给林语晨,“很甜的。”
林语晨接过只桔子,应着她的话,一边剥皮:“婶,现在的日子越发好过,想吃就吃,别舍不得花钱。那……我的任务完成了,一会得走了。”
“不行。你得留下吃饭。你帮人把东西送来,因为你送的,我不拒。但是,你得过有归这关。不然,回头他又给你送家去。”
“那不正好,你跟着他一起回赵家村,就赖着不走了。”
沈秋霞哑口,忍不住地笑:“呵呵呵……要不说晨晨聪明,鬼精鬼精,哈哈哈……”
林语晨知道她这话没恶意,同她分吃橘子,擦了手:“婶婶,我真得走……”
“再吃个苹果。婶婶有些东西让你带回去给大宝和阿香。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沈秋霞知道留不下林语晨,只能拿出杀手锏。
她跑去门卫处,打电话进赵有归的办公室,想催他快回来。
结果电话响半天,对面没人接。
“这死孩子,给你机会都抓不住。”沈秋霞挂断电话,等回屋子,林语晨已经走出来,“晨晨,这就回去啦,不吃晚饭?”
“不了。刚吃没多久呢。”灵江楼一餐饭,大家吃很久,四个女人一条条写明白,彻底把合作计划定下来。
沈秋霞拿她没办法,把苹果、桔子、罐头装一塑料袋,一并递去:“拿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好,谢谢婶婶。”林语晨也不推拉拒绝,拿上东西离开。
沈秋霞目送她,回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打开塑料袋,五包味精下面垫着一块用灰薄纸包起来的东西。
心里一惊,怕是有人借林语晨的手给赵有归送钱。
等打开后,露出一块藏青的呢子围巾,又松口气,随之喃喃:“味精是……帮朋友忙带的。这围巾……晨晨送有归的礼物?”
赵有归正好回家,与穿街走巷的林语晨完美错过。
他回到家,喝口水,脖子上多了块厚呢子布。
“妈,做什么呢?这么热的天。我回来拿点东西。”
“热吗?晨晨来过了。她帮朋友送五包味精给你,说是谢你帮她家平冤昭雪。围巾在味精下面,说不定是晨晨送给你。你知道女人送男人围巾的意思吗?”
“?”赵有归回忆起淳于芳的事,抓住呢子围巾,诧异说:“她人呢?”
“刚走十来分钟吧,你回来的路上没看到她?”
赵有归放下围巾,抓起放味精的塑料袋追出去。
沈秋霞看着几步消失的身影,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围巾,骂句:“同你爸一样倔,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要不说知子莫若母,前世的赵有归不就至死都打光棍嘛。不过,不像赵爸,而是像沈秋霞自己!
赵有归跑上街,环顾四通八达的小巷,知道追不上林语晨,转去开车。
然而,车子启动,他呆坐在驾驶室,恍然:追上去又怎么样,还她味精?告诉她爱意、挽留她?
然后呢?
她会为自己留下来吗?
——肯定不会。
“呵……”赵有归自嘲般笑着,回家拿了东西后返回单位。
至于味精,被他落在车上。
翌日大清早,林语晨在赵晓鹤的店里接待何方明,看着他打开的锦旗,上面用黄布贴写:“灵江市市局,人民好公仆,晨芳(国际)贸易公司、淳于芳,赠”。
赵晓鹤指着落款的抬头,毫不避讳地直言:“你们在搞什么?”
“市局做好事,还淳于家公道。淳于芳作为淳于家的代表人,送面锦旗谢谢他们。”林语晨淡定解释。
“你不怕给有归哥惹麻烦啊。公司?若是团体、个人就算了,公司算什么名头?”赵晓鹤平时二愣子,这会看着落款都在摇头,“你们真不是存心找茬?”
淳于芳本以为这是好主意,一听也觉出有问题。
“语晨,要不算了吧?”
林语晨笑而不语。
何方明:“其实,现在送锦旗不多,送了问题也不大。谁会注意公司不公司的署名。但是,锦旗挂在墙上,若是有人去市局看到这面旗子,再看落款,以后在商场上看到你,多少会给点面子。
林小姐,你这招表面上是借花献佛,实际上高瞻远瞩,图谋日后。”
林语晨缓声说:“以公司名义送旗子确实不是大事。当然,这得看时代。日后,若再送这种名义的旗子就比较敏感。赵局长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么会担心这?”
淳于芳听明白林语晨潜在的话意,越发担心:“语晨,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一开始我没想到这点,现在想想……若是给他带去麻烦,反倒是我不对。我不能恩将仇报。”
林语晨的眼里滑过赞许:“芳芳,你和茉莉、师娘、我,签过合同、协议。若不借力乘风起,光凭个人起势,往后多少会遇上些麻烦。”
淳于芳的脸上闪过挣扎,眼神渐趋清明肃正:“我决定用个人名义赠送锦旗比较好。他是好人,我不想给他带去麻烦。”
林语晨笑着挑眉,再次问:“你确定?”
“嗯。”淳于芳肯定地点头,走向何方明,“何叔,对不起。这……”
何方明笑摇着头,抽出另一面准备好的锦旗:“昨天,林语晨又回一趟我店里,按她的要求,重新做第二面锦旗,以你个人名义署名的锦旗。”
淳于芳诧异地看向林语晨和何方明:“怎么……林语晨,你没和我说!”
“对不起,芳芳。我没有同你说是因为我自己也没想好。”林语晨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若是我,我会以公司名义送这面旗。正如何叔说得,旗子挂在市局的墙上,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力。”
她哂笑了下,继续说,“不出意外,今天你还会收到五包味精。所以,赵局长这种骨头硬,不好啃的人,与其借他东风借不成,偷鸡不着还可能蚀把米,我倒是赞同你的想法,正正经经送旗,不起旁的心思。
昨天,我临时起意去找何叔,预订第二面旗子,心里也犹疑不定。芳芳,你不理解,你有我已经找不回的特质。两面旗在这,真正做选择得人是你。”
而这是一场品德的考验。
前世,林语晨可以白手起家,拉拔楚邵成为灵江市首富。
今世,林语晨同样可以扶持淳于芳。一个肯为复仇下跪,为堂姐、大伯家鸣不平的女人,能屈能伸、有义有谋,不比楚邵这样的渣男更值得吗?
当然,这一点就没必要对淳于芳坦白。所以,淳于芳还有林语晨已经没有的纯粹,一如李丽珍对几人的判断。
淳于芳大大地吸口气,拿起个人名义的锦旗,卷起来。
“林语晨,有时候,我真觉得茉莉说得对,你是个……极其复杂的人。”
林语晨等着她说出“虚伪”二字,结果迎来“复杂的人”几字,莞尔说:“迟早你也会是个复杂的人。”
淳于芳在错愕过后坦然接受这句:“我明白了。你只是走在我们前面。你愿意同我一起去送锦旗,大家一起去吗?”
何方明觉得她们的对话像是老师和学生,这会赶紧说:“去啊。”
赵局?灵江市公安局新任局长就姓赵,听说办个大案子。
赵晓鹤正好没事:“去啊。茉莉……茉莉去吗?”
“找我呢?”张茉莉想着同她们一起回去,正好赶上趟,“我去,这么大手笔,送锦旗啊?晨芳国际贸易……好家伙,林语晨,算盘珠子都打到赵有归头上去了?”
林语晨知道她的远见、见解是家传绝学之一,懒得理她,同何方明说:“麻烦何叔送我们一程。”
“好说好说,走。”何方明同张茉莉打声招呼。奈何人家大姑娘天生气质挂,不搭理人都不会让人生气。
路上,淳于芳给张茉莉解释两面锦旗的事。
张茉莉笑说:“你们会不会想太多?赵大哥不是小气人。而且,他可能都不会出来接这旗子。”
林语晨听后不语。
一行人热热闹闹到市局。
市局接待员听说来送锦旗,又问送给谁?
淳于芳壮着胆子说:“我们就送给市局。若是方便,还想见见赵局长。他阻止我犯错,帮助我大伯重新振作起来。”
接待员一开始表情挺正常,听说见局长,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局里有不少黄金单身汉,含金量最高就是赵局长!
他喊几人稍等,跑去请示正主。
今日市局里的人都没怎么外出,听说有人送锦旗,都等着凑热闹。
赵有归听说有人送锦旗,蹙眉反问:“非得我去吗?你让老钱去接待就行。”
接待员听令去找钱育才。
宋景突兀地闯进来:“赵局……是……嫂子……嫂子……”
赵有归讶异,宋景只喊过一个人作嫂子。
“林语晨……来了?”
宋景狠狠地点头:“还带了一大帮人。”
赵有归下意识拉起唇角又忍住:“去看看。”
接待员找到钱育才去大堂,后脚赵有归就快跑追出来。警员们见是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跟在后面,一帮人奔向市局大堂。
两方一碰面,何方明都不敢说话,对面的阵仗太大了。
张茉莉倒是自来熟,挥手打招呼:“赵大哥,宋警官,你们好。”
钱育才撞下宋景,以眼神询问:这是老妹?
宋景以眼神回复:都说最漂亮那个。
赵有归的目光从几人面上一一扫过,直把人盯地发毛。
林语晨感受到权利加诸于一个男人后滋生出的魅力。
前世,她见过不少领导,吃过饭、喝过酒,被迫应酬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但是,那些人都没有赵有归站在人群中突兀,宛如山岳般扑面而来的威严、乃至成熟禁欲男人才有的极致诱惑。
她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无奈,以及目光相触得刹那,彼此相吸又逃不开地悸动。
宋景在旁边说:“嫂子好像不是发起人,别过脸了。”
钱育才:“哦,这我熟,赵局的眼神都写明白了。”
赵有归暗吸口气,沉着上前:“淳于芳?你们好!”
这锦旗上面写着淳于芳,应该是为了她大伯的事来表达感谢。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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