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冬,恰似一头蛰伏已久、骤然苏醒的凶猛野兽,裹挟着无尽的肃杀之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扑来。
冷风冽冽,仿若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刀刃,肆意割着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那刺骨的寒意,犹如一条冰冷的小蛇,悄无声息地蜿蜒钻进骨髓深处,令人浑身发颤。细密的雨夹雪,如同一群不知疲倦的精灵,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一刻不停地冲刷着广袤而苍茫的大地。
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层灰暗且厚重的纱幕严严实实地笼罩,混沌一片,难见清晰。
在县衙那温暖如春的书房里,李世瑞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挺拔却眉头紧锁,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凝视着窗外那被极寒天气肆虐的世界,眼神中满是忧虑与关切。书房内,炭火在精致的铜炉中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苗欢快跳跃,将室内映照得暖意融融,可这温暖却丝毫未能驱散李世瑞心头的阴霾。
“汪师爷,衙役们都已尽数派发出去了吗?务必让那些百姓都尽量待在祠堂里,那儿相对安全些。”李世瑞转过身,看向一旁正恭敬站立的汪师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汪师爷身形清瘦,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头戴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帽檐下露出一双精明而不失温和的眼睛。
他赶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抱拳,恭敬地回道:“回禀大人,衙役们一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奔赴各个村落了。”他的声音清脆而沉稳,在这安静的书房里回荡。
“那给他们分发的炭火、木材、物件、粮食,都准备妥当了吗?可都顺利送过去了?”李诗睿追问道,眼神紧紧盯着汪师爷,仿佛要从他的回答中寻得一丝安心。
汪师爷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语气笃定地说道:“启禀大人,各村落所需物资,我们提前十日便已筹备齐全,并逐一送达。为了确保物资能及时、准确地送到百姓手中,小的还特意安排了得力之人,亲自押送。如今,就等您一声令下,百姓们基本都会听从安排的。”
李世瑞微微颔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喃喃自语道:“哎,希望这些老百姓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饱含着对百姓深深的期许。
在这冰天雪地的北疆,百姓们的生活本就艰难,而这突如其来的极端严寒天气,更是让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
自得知寒冬将至,他便早早开始谋划应对之策,先是组织人手四处采购物资,又亲自带领衙役们筹备分发事宜,力求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
“汪师爷,你再去仔细检查一遍,看看各村落上报的受困人数和物资需求,是否还有遗漏之处。”李世瑞收回目光,对汪师爷说道,“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马虎。”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汪师爷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快步走出书房,那利落的身影在门外的风雪中一闪而过。
得益于李世瑞未雨绸缪的精心筹备,他所管辖县城的百姓,在那场惊心动魄的寒冬中,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在整个冬天,李世瑞时刻关注着百姓的需求,带领着衙役们四处奔波。县衙组织的物资发放有条不紊,充足的炭火、粮食,让百姓家中暖意融融、腹中有食。而当狂风肆虐,房屋面临危险时,村头的祠堂又成为了坚固的避风港,庇护着众人。
可当第二年春日来临,万物复苏之际,朝廷开始清点各地人口。
随着统计数据的汇总,一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传来:这场席卷陈朝的大雪灾,宛如一场无情的死神盛宴,竟足足让整个陈朝失去了7万鲜活的人口。
各地的呈报文书如雪片般飞向京城,上面满是令人揪心的记录。
有的村庄,原本热闹非凡,孩童在街巷嬉笑玩耍,如今却冷冷清清,十室九空;有的城镇,商户曾往来如织,如今店铺紧闭,许多家庭因灾消逝,只留下破败的屋舍。
在那些偏远山区,交通断绝,救援难以及时抵达,皑皑白雪下掩埋着无数生命,他们在饥寒交迫中,没能等到春天的曙光。
在那间宽敞却透着压抑气息的书房里,马世炎端坐在案几之后,案几之上,各地呈来的文书杂乱地堆叠着,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崩塌的小山。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可屋内的紧张氛围却丝毫未被这温暖的光线驱散。
马世炎身着一袭深蓝色的官袍,袍角微微有些褶皱,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面色凝重,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书,展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定在了那一行字上——“治下人口锐减七万”。
刹那间,他只觉眼前一黑,仿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击中。
他的额头,细密的汗珠迅速冒了出来,起初只是星星点点,很快便汇聚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衣袖用力擦拭着额头,可那汗珠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七万人口,这是一个何等庞大的数字。可如今,他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仿佛能看到空荡荡的村落,荒芜的农田,紧闭的店铺,曾经热闹繁华的景象如泡沫般破碎。
作为一州的知州,马世炎深知人口对于一个朝代的重要意义。
人口是生产力,是赋税的来源,是军队的后备力量,更是国家繁荣昌盛的根基。
一个朝代的发达,往往体现在人口的增长与稳定上。如今,他治下人口竟锐减如此之多,这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他的思绪开始混乱,心中不断盘算着这可怕后果。
朝廷定会追究此事,轻则他的仕途就此终结,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重则,他可能会被问罪,面临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不保。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之上,皇帝那威严而愤怒的面容,大臣们纷纷指责的场景;又仿佛听到了百姓们哀怨的哭声,那是对他失职的控诉。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文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文书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喃喃自语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树枝,树叶沙沙作响,可此刻的马世炎却无心顾及这自然之音,满心满眼都是那七万人口消失带来的巨大危机,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窗外,阳光试图穿透厚重的云层,却只在窗棂上洒下几缕微弱且斑驳的光影,与屋内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马世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眼前那份由李世瑞撰写的文书报告之上。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指尖因用力按压在纸面边缘而微微泛白,指甲几近陷入那薄薄的纸张之中。
当他的视线扫过“无死亡人口”这几个字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眼眶仿佛都要被撑裂,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恰似看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之事。
“不可能……”他的双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着,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之鸣,却又饱含着无尽的震惊与惶恐。
他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尖锐如刀的愤恨。那愤恨像是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骤然蹿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的眼眸,让她原本还算温和的面容带上了几分狰狞。
此刻,马世炎的脑海中,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如走马灯般交替浮现。一份是李世瑞这份看似风平浪静、毫无伤亡的报告;另一份,则是那隐藏在现实背后、真实得触目惊心的人口锐减惨状。
他深知,这两份文书一旦同时呈入朝廷,那将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而她,必将被这汹涌的波涛无情吞噬。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数月之前。
那时,李世瑞曾神色凝重地找到他,言辞恳切地提及这片土地上可能会降临一场可怕的血灾。
彼时的马世炎,正沉浸在州府表面的繁荣与安稳之中,对李世瑞的话不过是一笑置之,只当他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他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嘲笑李思睿的胆小与怯懦,觉得他不过是被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吓破了胆。
可如今,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的脸上。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警告,此刻如同诅咒一般,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马世炎的身体微微摇晃起来,他不得不伸手扶住桌沿,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一切,曾经是她权力与地位的象征。那精美的书架上摆满了珍贵的书籍,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案几上摆放着雕琢精美的文房四宝。可如今,这一切都将如梦幻泡影般消逝。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廷那威严的殿堂,皇帝高高在上,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他;大臣们纷纷站出,义正言辞地指责她的失职与欺瞒;百姓们哀怨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他们的哭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深知,自己的下场将会极其惨烈。
或许会被革职查办,从高高在上的知州沦为阶下囚;或许会被流放边疆,甚至,可能会因为欺君之罪,被斩杀。想到这里,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让他如坠冰窖。
马世炎的心中,对李世瑞睿的愤恨愈发浓烈。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要将李世瑞生吞活剥。
马世炎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决绝。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否则,等待他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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