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近,角门处看守的婆子立即轻喝一声:“站住,此乃楚王府,闲杂人等,即刻退避。”
“你们两人是谁,怎敢在王府附近停留。”婆子才说完话,一正要迈出门槛的婢女望过来,指着沈蕙挥手,“你这小娘子瞧着机灵,为何却做糊涂事,去去去,还不快些离开。”
婢女生得俏丽,不比姐妹俩大多少,上身着淡粉绣春桃罗衫,下配白绫裙,外罩藕荷色半臂,鬓发间簪的绢花栩栩如生。
绝非一般的小丫鬟。
沈蕙见此,先往福身道谢,态度谦顺:“我初到京城不懂规矩,险些酿成大错,多谢姐姐提点。
姐姐好,我名叫沈蕙,三郎君身边的乳娘许娘子是我姨母,烦请姐姐通传一声,说我与妹妹阿薇进京来寻她。”
她立即报出姨母许娘子。
“当真?”粉衣婢女一听她是许娘子的外甥女,凌厉的神色微微变柔和,盯住沈蕙,走近几步。
“自然当真,若有半句虚言,且叫我父亲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沈蕙目光坚定,回望过去,竖起三根手指。
虽说这的确并非假话,但她也不拿自己发誓。
“是你呀,前年你好像还来过吧。这时候不巧,现在许娘子正当值,陪三郎君同王妃用晚膳呢。”那婢女显然与许娘子相熟,眼睛骨碌碌转几下,作势便要领沈蕙走,“这样,咱们到南曲去,进许娘子家里等她。”
长安城分为一百余个里坊,而坊中又设十字街,以方位划出北、西、南、东四曲,曲中另有十字巷,间隔宅院。
“多谢姐姐。”沈蕙再次福身,但继而却道,“可恕我斗胆多嘴,姐姐是否记错位置,姨母家应在崇仁坊的北曲吧。”
这婢女留了心眼,有意试探她的身份。
果然,王府里各个是人精。
“哎呀,瞧我,是我记错了。”婢女一听沈蕙的身份存了八分真,顿时热络起来,“你不在王府中,哪里知府里过节的规矩多,这还有十日便是乞巧,我们忙得晕头转向,怎么记得住其他事。”
“不知姐姐是侍奉哪位贵人的婢女?”沈蕙见她有意夸耀,忙问道。
“我叫春桃,正是侍奉王妃的,但我年纪小,今年才十五岁,只做二等婢女。”春桃人如其名,笑起来似桃花般喜庆明艳。
她领姐妹两人拐进北曲,找到小宅院。
宅院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看门的丫鬟,见过春桃后急忙起身行礼:“春桃姐姐来了,快请进。”
“嗯,找你们青儿姐姐去,说这两个妹妹进京寻人,管许娘子叫姨母呢。”春桃来过多次,倒是不客气,差遣过小丫鬟,轻车熟路进门穿过前院。
青儿是许娘子的心腹,常来帮她打理宅院。
后面的院子里种有梧桐树,树下搭凉棚,放着铺了竹簟的木榻,榻上置瓷枕、小案和焚驱虫艾叶香的香炉,方便人休闲纳凉。
周围另有名打杂的奴婢,立即来奉茶,并摆上一盘盐炒梧桐子当零嘴。
沈蕙留心观察,这里的小丫鬟们虽不至于穿金戴银,但均是模样端正、礼数周全,发髻梳得乌黑油亮,头间系着红绸带,腰上挂的是缎布荷包。
一个乳娘家尚且如此,真不知楚王府里该有多富贵。
“青儿姐姐这会应该在用饭,你们等等吧,坐。”春桃倚在榻边,扬扬脸。
沈蕙摇头推辞:“不敢,姐姐平日里是姨母的客人,我却是前来拜访的晚辈,不好造次。”
“你呢?”春桃又问沈薇。
“回春桃姐姐,我听我姐姐的。”沈薇胆子小,努力压抑紧张,才能稳住声音。
春桃观她们俩都谨慎知礼,心下多出几分喜欢。
“你们别拘束,许娘子为人和善、出手大方,王妃院中无人不喜欢和她亲近,而她身边的青儿又十分温柔。”春桃语罢,压低嗓音,“所以,你们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她是你们的姨母,肯定向着自家外甥女。”
春桃为数不多的爱好便是打听闲杂趣事,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沈父蒋氏的恶行,她脾气差但仗义豪爽,想帮沈蕙一把。
“姐姐说的在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唉......”沈蕙装模作样地轻叹两声,十分委屈,抖了下帕子擦擦眼角,一举一动皆是戏,“让姐姐见笑了。”
春桃虽爱听闲事,可还要维持面子上的礼数,安慰她道:“好妹妹,我懂你心里难受,但家丑不可外扬,我不听你也不必讲,留着讲给你姨母听。”
“你们倒是姐姐妹妹的叫上了,好生亲热。”稍几,一个头梳百合髻的年轻女子从廊下走来,体态丰腴,打扮素淡,碧色绫衫配同色罗裙,仿若迎风飘着的梧桐叶,笑盈盈的,直接握上沈蕙和沈薇的手,“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青儿姐姐。”
许娘子身为三郎君的乳母,鲜少能得空,其夫君又是外面的店铺管事,常不归家,家中基本由青儿安排小丫鬟们看管照料。
前年上长安过节,一半时间都是青儿带姐妹俩游玩观景。
“自然记得。”沈蕙拉沈薇行礼,“我和妹妹贸然进京,让姐姐和姨母看笑话了,可也是不得不来了。”
春桃见沈蕙似乎有话要说,立即起身,朝青儿点了个头:“我该走了,再不回去会被人说的。”
“妹妹慢走,多谢妹妹送她们过来。”青儿陪她走到后院门边。
待无外人后,青儿示意沈蕙沈薇进堂屋,挥退跟随的两个小丫鬟。
这是许娘子的住处,故而青儿不坐主位,与她俩走过正厅,到屏风后的窄榻上说话,横放的窄榻临着花窗,糊窗的纸澄净柔软,透出融融明光映在对面的胡桃木大书案间,书案左边置绣了团簇牡丹的银红帷幔,隔开睡房。
“阿蕙,你说吧。”青儿握住沈蕙的手,不动声色地打量,心下一沉。
比从前瘦了些,穿得也差,粗布衣衫洗到褪色,手肘处缝了块补丁,裙子甚至还是拼布的。
阿蕙的脾性她知道,掐尖要强,小心思多,却连这样的人都被继母蒋氏苛待至此,怪不得那妹妹阿薇的身量简直像根枯竹竿。
本朝崇尚丰腴,青儿见小豆芽菜沈薇瘦得快脱相了,实在心疼。
不过她思及那几封拒绝的回信,微微怀疑。
阿蕙不是不想进长安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沈蕙只当没发觉对方的打量,略带哭腔道:“青儿姐姐,我和妹妹实在是撑不住了,我最近中了暑热,蒋氏不给我看病,只让我喝符水,还是我自己求人去抓药,才喝上汤药。汤药贵,攒的银钱渐渐花空了,到处借,谁知借到最后,有个好心的婆婆告诉我,蒋氏一直扣着我和妹妹的月钱不给...姐姐,我心里苦呀。”
干嚎自然嚎不出来,可她袖子里抹了稀释过的姜汁,辣眼睛,泪珠哗哗掉。
她这话半真半假。
蒋氏是刻薄,却还不敢明着苛待沈蕙,知她生病立马花银子找人看。
可惜,蒋氏是地地道道的大齐人,在一个宫中太医署尚且有咒禁师的朝代,许多平民不信大夫信术士。于是蒋氏遂请个术士来,先画符再给沈蕙喝符水,喝得她仿佛看见原身对她招手。
“妹妹,你何苦呀。”青儿给她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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