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周泽树带七饼去医院做了检查,没出什么大问题,开了些消炎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
开药的医生和周泽树关系不错,见他今天有些走神。
“怎么了,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对,昨晚没睡好?”
周泽树笑了笑:“没事。”
说着没事的人,声音却有些哑。
昨晚电话挂断后,周泽树在客厅一直坐到天明。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清晨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那刻,他并没有觉得很轻快,反而有种重要的东西被抽走的疼痛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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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阳光不那么烈,灿灿的,投进浓密的树叶,渗出若隐若现的光线,一抬头,刺眼的光圈里,有太阳的颜色。
百货店落地玻璃窗货架上是饮料区,不知是谁有趣的脑洞,橙子味芬达唯一没按照顺序,从外面看,弧度好像一个浇了芝士黄油的笑脸。
小货车装了一整后备箱的苹果停在街头,几个客人站在车后边唠嗑边挑挑选选,将最满意的装进塑料袋里,还一边分享经验,这个好!诶!要拿这个!
光线下红润润的苹果好像在发光,莫名的可爱。
这放之前,他根本不会伫足,也不会留意。
可曾经有个人跟他说,人生还是很有意思的,无论天气好,无论天气不好,总会有零零碎碎的美好,吃到的每一份美食,看到的每一刻风景,听到的每一首歌,都是人生的小小幸福时刻。
他好像不知不觉拥有了这件能力。
可教会他能力的人……
周泽树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身旁。
他突然想起徐漾之前在风筝节为了逗他开心,给他讲的高中趣事,说她在办公室被罚啃了一下午苹果。
如果今天徐漾在的话,她肯定会拉着他一边夸这苹果怎么苹里苹气,怎么能长这么好看,一边拉下脸叭叭吐槽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邪恶的水果,并试图劝动他也跟着骂几句。
想到这,周泽树笑出声。
幼稚。
可偏头,旁边什么人也没有。
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稍稍蹙眉,觉得自己快病入膏肓了。
这个前一秒还在想幼稚的人,拍下了杂货店玻璃窗上的笑脸,不光如此,这个上午他还打卡了所有在云溪能找到的笑脸图标。
莫名其妙。
但就是行动了。
……
下午公园里,大爷们在打牌。
见周泽树一个人,张爷爷眯眼瞅瞅他身后,忍不住问。
“泽树啊,那小姑娘呢,她今天没来啊,她不来我这一把手当得太无聊喽。”
王爷爷不服:“嘿!什么一把手?我上一局还是我赢的!”
“那……那你自个儿说说我是不是赢得次数多嘛,我……我怎么不是一把手了!”
“上上局老李也赢了呢!”
“对!那我也要抢这个一把手!”
几位老人家为谁最厉害的争论不休。
“来来来,泽树来打一局!现在这不是有一把手!小姑娘有事,我们下回叫她!”
大榕树下笑声爽朗。
她不会来了。
周泽树只象征性的陪老人家打了一局,借口有事先走了。
和拒绝张超他们的一样。
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内,设计图纸画不进去,地上散了一大堆纸团。
烦躁。
烦躁透了。
心里被焦躁虚无填满。
周泽树丢下笔。
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将打印的所有照片还有买回来的东西装进手提袋,打算交给张超代为转达。
是的,这是一份临别礼物。
是今天一天的“闲逛”成果。
二十八张笑脸图标,他把它们装进收纳册变成了一本书。小姑娘是一个永远散发着热量的人,没有人会永远开心,成年人的世界都太不容易,那晚她在酒吧趴在吧台上偷偷掉眼泪憋红了眼,周泽树希望至少以后每当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她能够获得短暂的能量吧。
徐漾喜欢吃甜的。他还准备了云溪出名网上买不到的糕点,她爱的早餐店的汤包,没办法带走,所以排除在外。
从云溪到机场要坐两小时车程,有段路不太好,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晕车的习惯。所以备了晕车药,听说喝气泡水会好,挑了瓶青桔味的气泡水。
找笑脸图标过程,他还经过了一家娃娃机,有个柜子里发现竟然有阿尼亚盲盒,是徐漾最近狂爱的动漫人物。
方方正正的包装盒不好抓,周泽树废了好大劲才取出来,是拿着放大镜的小侦探造型,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
太阳一点点下落,时间仿佛进入倒计时。
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聚在一起吃饭。得知徐漾要走的消息,江时雨张超小欣不舍,决定买食材在家里要最后约一顿,当做饯别。
他不明白,怎么就不愿意去了。
归总结底,还是讨厌离别。
不得不承认,他缺乏告别的勇气。
短暂的一个月,他差点要被自我麻痹,人姑娘不过就是出门散心来旅个游,有什么资格将她留下?
她是雨后晦暗世界的彩虹,短时的,明亮的,惶恐将其蒙尘。
不能太自私了。
周泽树庆幸现在还能及时止损。
还来得及。
她是很好的姑娘,会有更适合她的人。他希望她能够收获到一段好的感情。
静静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天空变得灰紫,黑夜又来了。
他没开灯,平静而失神地坐着。
书柜抽屉里,躺着一只棕色录音贺卡,拿起来,不自主地手指按下播放。
“铛铛铛——是我,我是徐漾!”
“徐州的徐,荡漾的漾哦。”
……
轻快的声音充满房间。
眼前是她拿着贺卡默默碎碎念愉快又生动的样子。
有那么瞬间,好像回到那个下午她抱着包欣喜跑来他店里,给他介绍新买的神奇的小玩意儿。
周泽树按了暂停。
将贺卡彻底关进抽屉里,往后一靠,难捱地闭上眼,按了按眉心。
荷奶奶站在门口敲了三声,才推门进来。
“我们阿树怎么不开灯。”奶奶将墙上的灯摁开,身后跟着一瘸一拐晃着爱心屁股的七饼。
“奶奶。”周泽树只是叫了一声,坐起来。
荷奶奶是多了解自己孙子的人呢,周泽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坚强的样子,从小他就懂事,不让人担心,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成熟。
落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这个家全靠他想办法默默一个人撑起来走到现在,他只是为自己考虑太少了,到渐渐习惯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最低位。
荷奶奶拿了一只信封放在他手心里:“小漾今早来早餐店来看我了,我想这样东西应该是留给你。”
“我听说她明天就要走了,奶奶不希望你后悔。”
会后悔吗?
周泽树暂时不知道。
只是当荷奶奶关上门,他一个人待在透亮的房间,看到窗外亮起的一盏盏明灯。
柔和的,温暖的,和煦的。
他开始有些动摇。
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像是点一根湿透根本不会再燃烧的蜡烛,一次两次,三次……固执地无数次,颤颤巍巍,亮起来了。
告白怎么了?人家拒接怎么了?人姑娘有拒绝的权利。
他只是在她离开之前,告诉她,这里有人喜欢她。
也不是固执要一个答案。
他想说,这里有一个人是被她影响着的,她很好,她值得被喜欢。
当看到那张从信封里倒出来的照片的时候。
答案得到肯定。
他想。
会的。
一定会。
拍立得相纸抓拍的主角是一男一女,徐漾穿着那件宽大的男士大衣,在男生不经意转头时,她回头,比着剪刀手看向他的方向。
背景是海滩,蓝眼泪。
而里面的另一个人,是他自己。
周泽树微怔。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
顷刻,笑了。
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坚硬的铠甲里挤进一道口子。
理智被燃烧,噼里啪啦燃成了烟花。
想要见她,想要将她留下,想要听现实里她的声音,想要问她为什么看得是他的方向,想要知道为什么要拍这一张照片……
张超打来电话,语气心奋:“周哥,你猜怎么着,咱们放出的招聘消息,时隔这么久,终于又有回复了!你要不要赶紧上线看看!”
“里屿不缺人。”
“啊?不是一直都缺一位助手吗?还是你提出来的。”
“不面。”周泽树直接说。
张超好像听到椅子刺啦被推开的声音。
……
*
徐漾觉得没什么的。
没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她一直对人家单箭头而已,夜里兴奋写下的计划表,现在她都想给自己播首《凉凉》了。
做了完整的计划最后一天怎么表白,要穿哪件裙子,戴哪样耳饰,约人在什么地方,该说什么话,甚至还补充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内容……
边写边冒粉红色泡泡,笑得脸疼,严重怀疑这辈子都没这么浪漫过。
却在没开始之前,就毙了。
不难过是假的。
嘴上和闺蜜说得再好听,还是会郁闷,低沉到不行,浑身都提不起劲。
徐漾一大早将自己收拾好,跟客栈姐姐说要走的事提前到了别,还去了“一家早餐店”看望荷奶奶,最后一次吃了汤包。
她别扭的小心思,猜测了周泽树会不会到店里,特意晃悠避开,选择快歇店的时间段才进去。
哦,她还将那张海边海边拍立得相纸装在信封里给了荷奶奶。
既然只是她单方面的心思,那就没必要独留。
况且,这张照片间接也算两个人的东西。
这一个月,关于云溪,能回忆的太多了,像是经历了一场童话,美好的像梦一样。
笑过,闹过,冒险过,总归要走的。
一直以来她都在将离开这天自动清理忽略,就好像回到学生时代对待假期一样。
不去想会不会结束,能过一天是一天。
因为珍惜,所以不想接受,所以排斥。
临到真的要离开这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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