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到四面仔细勘查,有脚印和刀痕的都不要放过,你们几个,将尸体裹上席子抬出去,扔远点别熏着府君,臭死了!”
“遵命。”
内外都在忙碌,长廊中的血迹被一盆盆清水洗刷干净,木板踩上去发出让人牙酸的挤压声,水榭里翻倒的桌案无人去扶,几具尸体被武侯拿草席随手一裹,就由两人前后抬出去了。
三人转过廊角,正与低头匆匆而过的仵作擦肩,仵作心中慌乱,一抬头看见府君亲临,不由得一哆嗦:“府君,您可来了!”
岳雎一身鹅黄常服走在最前,解下披风递给仆役,赵立坤和魏林陪侍左右,他闻言停下来,道:“不忙着走,验尸有什么发现?”
“回府君的话,小的已经分开查验了里面的两批尸体,昨日闯进别苑内的刺客伤者二人,死五人,活着的已经叫武侯扣押了,死人身上的剑伤和重器创伤皆是秦大公子和他的下属造成,没有第三方的武器伤痕。”
“另一边来赴宴的公子们和仆役只有两三人中箭,一人身亡,都是刺客闯入引发了骚动,众人逃命时被乱箭射中,伤情倒是不打紧,就是受的惊吓太重,其中一位还……说起了胡话,您来之前已经派人将公子们送回各府了。”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岳雎面色不改,声线平稳道:“刺客死亡时间?”
“按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仵作搓着手,心想这要能看出具体时间真是见了鬼了,为难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把尸体都泡得不成样子,只能粗略推算是酉时前后。”
岳雎环顾一圈,又道:“巡卫营的人是什么时候赶来的?”
魏林在一旁使个眼色,仆役忙小跑过去把还在水榭内忙活的人叫了过来。
巡卫队正吕一炜身上软甲未卸,迎面走来,跪下道:“回禀府君,属下等人昨日回营后在戌时收到了求救,信中所言事态紧急,属下不敢耽搁,快马抵达秋山别苑只用了一刻。”
“你们来时,与刺客交手了吗?”
吕一炜道:“不曾,属下赶到时刺客见情形转变,不多纠缠就慌忙撤逃了。”
赵立坤见岳雎沉思起来,补充问道:“信?昨日应当事发突然,是谁给巡卫营传的信?是哪位公子的仆役吗?还是别苑管事?”
吕一炜抬头面露疑惑,道:“这……属下就不清楚了,对方是取一支响箭绑着信筒射入营地里,只说了秋山别苑内有人行刺诸位公子,叫我们速去援助,没提起身份,难道不是秋山别苑里的人?”
岳雎一言不发,眉间压下低沉的气息。
赵立坤忙道:“那你可看清是何人?”
吕一炜惭愧道:“送信人离得远,隔着雨也不好追上去询问,依着身形看,应该是个半大孩子,她骑在马上的姿势与军汉相差太多,属下也只能大胆猜测……是个女人。”
“小姑娘?!”
魏林的胖脸上堆起褶皱,拔高了声量:“这莫不是谁喝高了看的,上哪去找一个女人能冒雨拉开弓弦还将箭射到了巡卫营地里?就是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小吕啊,你自己听听,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吕一炜也知道这事很难解释得通,只能寄希望于府君可以理解,道:“属下不敢欺瞒,事实确实如此,当时还有其他的兄弟在场,府君若不信,可以叫他们来问话。”
“那就……”
“不必了。”
魏林张了张嘴还想开口,岳雎摆摆手,往前继续走,打断道:“他说的是实话。”
赵立坤和魏林对视一眼,忙跟上去。
吕一炜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见几人走远,忙起身赶上赵立坤,打了个手势把人带到一旁,悄悄问:“赵大人,您给交个底,府君脸色这么难看,这事打算怎么处理?昨日巡卫无令擅自行动,您也知道,那当口来不及再向府君上报,我今早天不亮就补上了令书,这……是不是要拿我是问?”
“队正多心啦,近几日的烦心事太多,你这点芝麻大小的错处还轮不上惹府君发愁。”
赵立坤慢下两步,瞧着四下无人注意,拍拍他的胳膊,低声道:“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你当机立断及时增援,否则今日咱们就得给秦大公子收尸,巡卫无令出营事小,死一个府兵都尉可不得了,你处理的没问题,回去写封请罪的信,府君不会怪罪的,以后长个记性就好。”
吕一炜感激道:“多谢大人提点。”
赵立坤道:“客气客气。”
吕一炜刚一思索,又把眉头皱起来,发愁道:“我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这要写些什么还真是头疼,要不我还是直接找府君跪上几个时辰,让府君消气吧……”
“你回来!”赵立坤一把拉住他,怕他真干出这种事,忙道:“不会写找个先生代笔即可,别给府君添乱了。”
吕一炜脚下一顿,只好惋惜道:“那好吧。”
他看着来回进出的众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小声叹道:“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要跟秦大公子过不去,难不成是南边乌桑人的细作?可他们不是安分了多年,早就缩回山沟里去了嘛。”
赵立坤没去管他的嘀咕,问道:“秦大公子人在何处?”
“喏,前边拐角里坐着呢,符四公子也在。”吕一炜伸手一指,唏嘘道:“人没事,符四公子健壮得还能跳起来跑两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我们到时,外面死了一圈刺客,他还坐在屋里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符四公子梦中杀人呢哈哈哈。”
赵立坤胡子一颤,感觉自己再听下去,指不定还能听到什么离奇的鬼话,忙告辞撇下他走了。
……
“府君。”
水榭外,秦观晁狼狈地撑着廊柱要起身。
他换了一身旧长衫,刚才就着冷水草草冲掉了身上血气,额头、双臂、大腿都缠着绷带,精神一夜紧绷,脸色还微微发白。
岳雎按住肩膀让他不必起来,问道:“看出是什么人了吗?”
秦观晁摇了摇头,道:“对方用的是寻常猎户的长弓,箭头粗细不一,那东西自己在家就能做,没法判断来源,我跟他们交手后发现他们配合得很紧密,弓与刀都使得很熟稔,是一伙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道:“他们埋伏在树上,我一时不察,竟没有提前发现。”
岳雎沉声道:“对方早有预谋,跟着你来秋山应该不是临时起意,巡卫说刺客撤得很快,必定是已经探明路线,提前做好了准备。”
“你仔细想想,近日有无得罪什么人?”
秦观晁肯定道:“没有。”
一夜暴雨,水面涨了数尺,远处几个武侯正趴在岸边打捞水中的尸体,魏林找了仆役在问话,秦观晁收回目光,见岳雎负手站着,侧脸在雨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他苦笑了一下:“再说了,昨日来的人不乏云州名流,谁会专挑我下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不济,有府君和父亲在,动手之前也得掂量一下。”
“对方不想留下活口,都是冲着要我的命来,府君……”他半开玩笑地说:“我倒觉得像是父亲的仇家。”
岳雎一愣,回过头来,听他又继续道:“毕竟没法对父亲下手,让他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也是一种报复的手段,您说是不是?”
“别胡说。”
岳雎呵斥道:“这事我还没告诉你父亲,你自己多加小心,别让他再忧心了。”
秦观晁沉默了一下,道:“是。”
“府君!府君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二人闻声回头。
符远方才见人收拾尸体吐过一回,捶胸顿足地把前几日吃的肉糜都一并吐干净了,扒着栏杆直起腰,擦擦嘴,看见岳雎如见了救命稻草,忙跑过来道:“府君!有人要害我!”
岳雎道:“何人害你?”
符远悲声控诉:“是醉阳楼的那个来路不明的琴师!昨日诗会他装作喝醉了诱我到厢房,却趁我不备袭击了我!府君您看——”
他鼻青脸肿地挽起袖子,给岳雎看身上的伤:“他把我打成这样,定然已经趁乱跑了,府君只要将他捉拿回来……”
秦观晁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他来路不明,怎么还敢把他往床上带?我是不是提醒过你?”
符远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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