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得了便宜,倒没急着走,不紧不慢又跟他聊了两句。
冯诩暗自想着回家如何从父亲那里探听口风,听得心不在焉,也没认真答他的话,二人各怀鬼胎,自说自话还算融洽。
正说话间,前方右廊转角处一声通传:“符公子来了!”
围着凑热闹的人哄然散了,都往外张望。
柳平迅速起身向前走去,冯诩也不情不愿地坐起了身,话音未落,一顶两人抬的软轿慢慢悠悠地转过弯,从众人面前经过,仆役为他左右揭开帘幙,轿子上的人才屈尊露出真容。
符远一身青底敞袖长袍,右肩虚靠在椅背软垫上,缩着上身,侧腰支着脑袋,头戴一顶狐皮小圆帽,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滕花青岁佩,笑意吟吟对人群一摆手:“你们这样一站,是我来迟了?”
酉时已过三刻,他的脸上却根本没半点迟来的歉意,反倒像在问责其他人为何来得这样早。
符公子无理取闹的性子早就人尽皆知,来得人都惯会应付,一个个满脸笑容地哄他开心。
“哪能啊,是我们来早了。”
“早就听闻今日有这样的诗会,都等不及来见识诸位风采,怎么敢不先来体会一番?”
“符公子真是说笑。”
符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水榭内的人,没找到想看见的人,摩挲着玉佩,不太高兴,扭头问跟上来伺候的别苑管事:“人都来齐全了?”
管事忙道:“回符公子,除去郑家和徐家在回帖中说了有事不能赴宴,其余接帖的都来齐了,今日风雨交加,路滑难行,有客人淋湿了衣裳还在更衣梳洗,因此水榭人未坐满。”
“郑家的我知道,徐家怎么不来?徐老五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符远眼珠一转,想起前几日徐老五在他耳边频繁提起司乐坊名伶,面色微变,随口骂道:“那厮八成又去司乐坊买醉了,有了女人忘了兄弟,他迟早死在烟花柳巷,不来还省得老子看了心烦。”
管家不敢多言,只低声道:“还有您指名要关照的那位先生,我已经叫人去催了,公子稍候即可。”
“嗯。”符远满意点点头,又道:“观晁来了吗?”
“秦公子已经到了,先前被司文馆的书生们叫去品鉴文清公子真迹了,我现在去请秦公子回来?”
“不用。”符远抬手示意他退下:“难得他有这样的兴致,由他去,留下位置等人就行。”
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对他献殷勤,符远的笑容敷衍了不出半个照面,就没了耐性。
他从软轿上起身,搀着小厮的肩膀走到长桌前的首位,早有人在那端备下了黄花梨木榻,符远揭开薄毯,舒舒服服地斜卧在榻上,才对后面跟着他的人吩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宴。”
“遵命。”
一时间客随主便,尽数落座。
丝竹韵长廊,隔着屏风,歌伎展喉轻吟。
鲜果好肉流水一般摆上桌,木桌中间费心思挖出一道回形曲道,用红香木雕了栩栩如生的山川,水蔽三寸,盛着数枚浮枣和一只方腹犀角凹觥,离得近了,冰泉冷酒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众人借着酒兴,行令的行令,唱词的唱词,都乐得自在。
柳平方才走在人前跟符远说话没得到什么好脸,这回排次落在了符远的右手边,坐西而朝东,不禁得了精神,卖力地跟符远推荐面前一道金齑玉脍:“四郎,这道菜可是我常给你提起的西南名菜,取自渝江里的新鲜鲈鱼,柳刀精片四十九刀,切出来的鱼肉洁白如雪,再蘸上齑料,那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他给自己添了亲近,一口一个四郎地叫,奈何符远并不怎么愿意跟他来往。
符远闻言看他一眼,后者丝毫未自知已经惹了人嫌,说罢还煞有介事地先在口中品尝起来,他闭着眼兀自陶醉,符远皱起眉避开他夹过的鱼片,也夹了一筷在口中咬开,鱼肉确实滑腻鲜香,但符远尝了半晌如同嚼蜡,便道:“滋味有些淡。”
“是吗?我倒觉得酸辣爽口。”柳平继续道:“秋山的厨子自然不比四郎府上的,你再尝尝这道醋溜……”
符远放下筷子打断他,喝了口酒:“你自己吃,不用多说了。”
“没胃口?”柳平笑着咽下一口肉,脸上带着点试探:“看来四郎的心思不在宴席上啊。”
他看着符远心不在焉的样子,道:“你在找那个琴师?”
心思被揭穿,符远的手一顿:“胡说什么?”
柳平却说:“有这种消息怎么能瞒得住大家?方才在门口大家已经见过他了,估摸着人马上就来,到时便可以给符公子尝尝鲜,一解四郎的相思之苦了。”
符远竟也不计较他的冒犯,反问道:“你既然见过,那感觉怎么样?”
“个子很高。”柳平摸了摸下巴,回想道:“细腰,长腿,带着面具看不见脸……哎,我说四郎,你不是都爱弱柳扶风那样的小倌儿么,年纪嫩还听话,怎么就……”
下一瞬,他的话被掐断在喉咙里,符远低声喝道:“闭嘴。”
柳平一愣,见符远酒也不喝了,眼睛直直往前面看,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也去瞧,周围一圈人都停了动作,或站或扭着身子,姿态怪异地被定住了目光。
奴仆引着一个青衣男人正往里走。银色兽纹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上扬的两瓣薄唇,衣衫单薄,银白腰封把细腰又显眼地强调出来,水榭内众人都在看他,男人步履恣意从容,又无端地生出窈窕之态。
他伸手掀起珠帘,素白的手腕骨节如琢,湖色珠链顺着右手指节一层层滑落,抽丝剥茧般露出他纤长奇美的五指,叮当清脆的珠玉相击声附和弦乐,真珠帘外开花雨,最后一声落下,如一记暮钟响彻了符远的心间。
他连手中的酒洒了半杯都毫无所觉。
何殊尘对着符远的方向遥遥俯身,振袖一礼,温声道:“华楚晚至,拜谢公子相邀,感荷高情,匪言可喻。”
席间一阵低语,不乏都是猜测褒贬之语。
柳平也惊住了,喃喃道:“他怎么……一个人怎么还能有两种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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