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梧桐,冠叶如雨,在地面落下斑驳的碎影。
顾晏钊的侧脸线条紧绷,拧着长眉,发丝在风中也徘徊不定。
他思绪几重,叶枫还有疑惑未解,斟酌着道:“公子,凡上种种,足以证明这个机构在战时的作用过于恐怖,它在这里扎根,几乎洞悉了整个西南地区的军情舆图,我只怕它现在落在了有心人手中。会不会是云州府衙里出了……您有听起府衙的人提过平明府——不,应该是平宁府吗?”
“几位参军知情不多,谈及此都跟府君一张嘴,云州长史魏林倒对它了解颇深,前几日要跟我掏心窝子讲道理,但他这个人。”顾晏钊抹平那堆沙土,敛去了刚才不经意而出的冰冷气息,道:“说的话并不能全信。”
魏林态若弥勒,在府衙内总是一副笑脸和气的模样,却让顾晏钊感觉,他始终游离在云州的官吏之外,与其他人有些细微的区别。
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一时还难以形容。
叶枫对魏林了解不多,只道:“自夔以来,云鹿平原发生的大型战役不止于这一场,每一次背后都能看见它的影子,其中厉害可见一斑。实际上平宁府的存在要远早于此,至少在夔景帝和恭帝之前,就有其首领——宁君每三年回京朝见天子述职的礼制记载,我猜测,它应该是前朝某一任天子专为西南稳固而设立,是京都留在西南的一只眼睛。”
这本是一把插入西南边陲的利剑,运用得当,便能震慑一方宵小。
但恭帝昏聩,累以前面几代帝王大肆封赏的军田财收,致使夔末诸王割据,天下动荡不安,这种联系就被轻易斩断了。
西南山匪猖獗,各部内战不休,东边的凤溪王刘仲恺则霸占淮阴十六州雄踞一方……各方战火燎原,君臣之纲崩坏分离,王道也遭军阀凌替,岁贡断了七年,自然也包括地方官员朝见君王的礼节。
平宁府在这七年内,完全属于自治独立的状态,甚至到最后的时刻,被人遗忘了它的存在。
后来大周立国平定边疆,恢复了对平宁府的控制,却将它并入兵部,不再直接统管,再后来,它就从兵部分化出几部分,直至彻底消失。
顾晏钊听完,摩挲着指节,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有蹊跷。”
“公子,您也看出来了。”叶枫说得口干舌燥,缓了口气,继续道:“它的突然归顺奇怪,突然消失也透着诡异,没有人知道那七年平宁府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也没有人知道它的首领——从从前的天子钦定变成了怎样的存在。它若是依旧臣服于夔朝,为何不主动联系京都,若是心存另立之心,又为何后来悄无声息重新回到了大周的统辖?”
“经那七年之乱,平宁府已经和乱党无异,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大周不再需要这样一个难以掌控又权利在握的爪牙,既然不能继续留用,就分而解之。”顾晏钊道:“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
但他没说完。
真正奇怪的,是它被瓦解后如何悄无声息地在云州站稳脚跟,还能与云州官府对抗多年,府君既然无力镇压,又为何不上报鹿庭都护府寻求援助,为何不奏请朝廷出兵?
换言之,若是屡次上报朝廷,反而迟迟等不来陛下的旨意。
这才是细思极恐的地方。
“公子,您叫我查的人我也找到了,咱们的暗探搜集两日,有了些眉目。我看完,只觉得平明府的历任宁君,怪异之处都各有千秋。”
叶枫掰着指头道:“这些人大都出身行伍,家世清贵。其中有一位,还是夔景帝的七公主与前朝抚远将军之子,景帝御书为他赐名泰澜,云鹿之战,就是此人为霍覃将军出谋划策。”
“他后来早逝,并没有将尸首送还祖籍,而是葬在了乌梁山脚下。”
这倒是也能理解,顾晏钊道:“山高水远,毕竟回乡路迢迢。”
“不。”叶枫摇摇头,忍俊不禁笑了一声,道:“公子,他是为殉情。”
“……”
叶枫接着说:“传言说他曾迎娶一位当地女子为妻,在其去世后没多久便缠绵病榻,不久后自缢身亡,追随爱妻而去。”
叶枫煞有介事地叹道:“所以说,平宁府的宁君都不是一般人啊。”
顾晏钊:“……”
……
“所以说,这一任的宁君和坊间流传的分毫不差,是一个相貌粗鄙丑陋的年轻男人?”
叶枫捂住发红的额角,点点头,小声纠正他后半部分:“公子,是个老叟,听说还臭名远扬、风流成性,已经害了不少人。”
顾晏钊“嗯”了声,眉间一团阴霾半点不见消转,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叶枫忙道:“男宠什么的没打听到,不过随侍倒是很多,男女都有。”
不过,他说完这一句,感觉公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在顾晏钊并不打算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又换了个问题:“那重明鸟呢?”
这次叶枫胸有成竹,比划着说:“云州地接西南邻邦,八百里崇山峻岭内还有少数族群聚居,这些人有自己的崇拜图腾,会把那些图案刻在身体或是衣服首饰上,用以赐福保平安,就像中原的平安符,用处大差不差,只不过这里的人更信赖那种东西,几乎时刻都会带着。”
“重明鸟虽然少见,不是中原人的主要崇拜对象,但也是祥瑞之兽,有锄妖祟之意。不过我从没见过有什么人身上有,公子您在哪里见的这东西?也跟平宁府有关吗?”
顾晏钊想起何殊尘那张五官俊美深邃的脸,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那张脸不是中原人的常见面孔,难道他是在那些部落族群里长大的孩子?
“一个很麻烦的人。”顾晏钊淡声道:“不重要。”
不远处,李四吃完了肉饼,自己站起身,忽然摔在了地上,抽搐着双腿往前爬。
叶枫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顾晏钊跟在他身后,道:“一会儿让他继续待在屋里,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枫手上用劲,无视挣扎一把将李四扛在肩上,扭头问:“公子,要去什么地方?需要借马匹吗?”
“不用了。”顾晏钊道:“城外乱葬岗,不远。”
“那还要把他绑起来吗?”叶枫问:“他吃饱饭有力气了,我担心他待不住。”
顾晏钊轻抿起唇,抬手示意他安静,转身看着院门。
市井闹声与风声在耳中一滞,紧接着院门就被扣响,唐止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
“玘哥,你在家吗?”
叶枫瞪大了眼睛,传过来一个“怎么是他”的眼神,伸手摸向了后腰。
“在家。”顾晏钊压下手指,指了指刀,叶枫忙将刀藏好,带着李四进了屋。
“你进来吧。”
……
“重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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