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夜一坐在楼顶上吹风,狱门疆挂在他的胸口,被风吹得来回打转。
天上呼啦啦地下小雪,他打着一把红色的伞,从天上往下看,像是长在天台边缘的一朵红蘑菇。
吠舞罗所在的建筑一共有三层,严格来说没有天台。但由于是平层设计,楼顶能坐,凪夜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会从窗户口翻上来,算是他在吠舞罗的一个秘密基地。
“你在想什么?”雾气问道。
“狱门疆里面是什么。”
“又在想这个。”雾气叹了口气,“一直想不起来的事,没准哪天不经意间一下就想起来了,不要着急啦。”
“我知道。”凪夜一低声道,“只是习惯性想一下。”
他将思绪从空白一片的过去中扯出来,眼帘微微一垂。
一楼门前透着微弱的灯光,从他坐的位置往下看,能看见一小片被映亮的雪地。
多多良和草薙先生还有王在楼下喝酒,结束的时候他会推开门,从这里步行回自己的住处。一般来说都是这样,他已经目送过他好几次了。
不过今天有点晚,到这个时间了还没出来。
今天聊了些什么……?
凪夜一的手腕搭在伞柄上,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向远方。掠过某些奇怪的东西时稍一停顿,很快无动于衷地将它忽视掉——
在正常的视野里,他盘腿坐在危险的楼顶边缘,而在他自己的视野中,世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他的身边环绕着一片巨大的虚影,轮廓淡到就算特意盯着看也辨认不出来。他能够感知到那是一栋奇怪的建筑,也可以说是空间——凪夜一现在正坐在这栋建筑的门口,背后就是正门。
随着身体好转,最近虚影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凪夜一能看到它,却无法触碰、也无法进入那扇门。这栋建筑像是一个无处嵌套的异空间,始终跟随在他的身边。
“哦!又来了啊。”雾气兴高采烈地说,“这次比之前又清晰不少啊。”
凪夜一盯着积雪的路面,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精神:“根本没变化吧。”
雾气不满地嚷嚷:“怎么没有?它可是你异能的一部分啊,你就不能多分点目光给它吗?一直这么冷淡的话,就算是一栋房子也会伤心啊!”
凪夜一递给他一个难以言喻的目光。
“我从来不记得我的异能长这样。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房子,我要怎么对它热情?”
雾气的心口好像被扎了一箭,哼哼唧唧地在他身边坐好。没过多久,他忧伤地道:“其实它陪了你很久的,你以前白天出去,晚上都在里面睡觉。只是那次在海水里泡太久了,起来以后很多事情都忘了而已。”
凪夜一恹恹地道:“能不要像上了年纪的婶婶一样用这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语气说话吗?”
雾气“扭头”盯他,一团没有实体的烟气里射出两道兴致勃勃的视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有兴趣似的感叹:“总感觉你最近很有精神啊。”
“……?”
“以前我一说这种话,你就会沉默吧。”雾气说,“平常也不怎么理人,安静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你最开始是个超级不好相处的臭小鬼了。”
凪夜一的目光挪到雾气身上,迟疑地问道:“……你在夸我吗?”
“半个字都没有啊!!”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凪夜一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
雾气说他‘在海水里泡太久了’,这件事他其实有印象,印象还很深刻。只要一回忆起来,身体就能感受到被海水包围的沉重与冰冷,漆黑一片的视野、被剥夺的氧气,以及无论怎么找都永远远他一步的狱门疆。
狱门疆找回来以后,他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有一些最基本的还是记得的——
比如,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解开狱门疆的封印。比如,他的本职工作,原本应该是类似于‘许愿机’一类的东西。
在坠海之前,他应该已经做了相当久的许愿机。
人类向他许愿,订下契约后帮其完成愿望,而后通过契约收取应该获得的愿力。雾气也会受到契约的滋养,完成的契约越多,它也就越强大。
但坠海以后,出于一些难以克服的心理阴影,凪夜一罢工了。除了十束多多良这种避无可避的意外事件,他基本上没与人订下过新的契约。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这种‘许愿机’,凪夜一其实没怎么在意过。
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是依靠这个身份获得的能力,能够穿梭世界,解开狱门疆就不再是毫无希望的幻想。如果曾经的自己是和什么未知存在签订了什么契约,那现在则是一种罕见的双赢局面。
他帮这个存在搜集愿力,这个存在赋予他诸多超越常人从能力。他远离死亡,远离疾病,理论上拥有无限的时间和精力,就算罢工了这么久,雾气依然尽职尽责地保护他……
凪夜一的思绪忽然一顿。
他转动脑子,理出了一条被自己忽视已久的重点——
雾气能受到愿力的滋养。雾气能力发动时,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世界上不存在不需要代价就能发动的杀伤型异能。就像一部拥有一定电量却被断掉电源的终端……
“雾气。”他怔怔地伸手触碰雾气飘渺的身躯,“……你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
“当然不是。”雾气跟个变态似的扭了两下,惊讶地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一点点。”凪夜一问,“再这样下去,你会消失吗?”
雾气无所谓道:“不是消失是沉睡——还早着呢。以前你小子可是出乎意料地勤劳啊,攒下来的愿力够用好久了。”
“可我现在不勤劳了。”凪夜一喃喃道,“你看着我偷懒,为什么不提醒我?”
雾气说:“不想做的事,再怎么强迫自己做下去也没有意义吧。”它凝出一直粗糙的大手,放在凪夜一头顶拍了拍,“况且你也不是不想做,只是累了想偷偷懒而已——那有什么不对?随便偷。”
“在你偷懒的时候,我会好好看顾你的。”
凪夜一的心口重重一跳。一股无形的情绪从心脏蔓延,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想说一句“谢谢”,然而等到终于能开口时,雾气却忽然一下消失了。
凪夜一有所预感,低头往下一看,果然看见了站在酒吧前,正仰头往上看的青年。
十束多多良把手拢在嘴边,高声向上头喊话:“夜——一——!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因为安娜的指引同样追出来的草薙抬头一看,人都惊呆了:“哈?!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的?喂尊、仓库里的梯子还在吗?!”
“安心啦草薙哥,他应该不是第一次上去了。”十束根本不慌,甚至笑眯眯地扬声夸赞,“呜哇,夜一手里的是我送给你的伞吗?下雪天会自己打伞了,真了不起!”
草薙一个头两个大:“你少说两句!”
凪夜一定定地盯着地上的人,眼底泛起稀少的亮光。那光芒像是黎明时天边亮起的鱼肚白,虽然稀少,但是鲜明无比。
在以前的很多很多天里,他从没感受到过如此浓烈的温暖、安定感。它们来自草薙焦急的神情、十束温柔的眼睛,这些情绪将他按在楼顶,少年没有用常用的方式下去,而是老老实实地等来了草薙架好的长梯,还有梯子上周防尊伸过来捞他的手——顺带一提,在捞他以前,赤之王先照着他的头来了一发训诫的铁拳。
“再爬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以后白天不准上楼。”
凪夜一勃然色变。
周防尊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他从楼顶取下来,放到草薙和十束边上。两条手臂把他接了过去,草薙来回翻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十束则是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笑意闷在眼底。
凪夜一站着不动任由草薙折腾,过了一会,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松开了一直攥着狱门疆的手,双臂展开,给了草薙和十束一个轻轻的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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