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下坠,玻璃,阳光。
在半空中的时候,呼啸的风会卷走耳边所有的噪音,习惯以后,反而会觉得世界宁静无比。
四面八方都是玻璃似的的大楼,天幕在其中拉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重重倒影。失重感爬满全身,身体交由重力控制,整个过程中需要他做的,仅仅是迈出天台的那一步而已。
相比于从前各种离奇的死法,这次没准是最简单、也是凪夜一最喜欢的一个。
毕竟,在跌落至地面的短暂数秒之间,他还有心情想想下个世界有什么。
人,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组织。藏在正常表壳里头危机四伏的世界,拼凑线索找到其中最有可能解开狱门疆封印的人,用尽一切方法和手段请对方出手,然后……失败。
他毫无波澜地凝视急速拉近的地面。
失败这种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他其实连里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忽视掉什么的话,很难继续下去的吧。
习以为常了……吗?
凪夜一转动干涸的眼球,从空中看见几颗一闪而逝的、像是火星一样的东西。
在他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之前,雾刃已经飞了出去。
一团剧烈到恐怖的火光倏地在极近距离内爆开,成型的瞬间被雾刃打得支离破碎,凪夜一有所察觉,在半空中转过身,未被乱发遮掩的眼瞳之中映出一片炸开的巨大焰光。
他微微睁大眼睛,喃喃自语道:“烟花……”
这个词脱口而出的瞬间就被狂风绞散,少年在狂风之中伸出手,想要抓一片为他送行的“烟花”带走。
他自身就在这片烟火里,一颗火星落进手掌里头,剩下的受到了牵引似的沿着他的袖口一路蔓延,炽热的温度包裹住全身。
随后,一阵被灼烧的剧烈疼痛席卷了他。凪夜一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落地,紧紧蜷缩成一团。
他身上还穿着几天前的病服,白发凌乱地散在地面,脸死死地埋在臂弯里。裸露在外的手腕脚腕纤细苍白,每一寸皮肤上都燃烧着赤红的火焰,正一点一点钻进少年的身体。
雾气骂骂咧咧地给这股陌生的力量挪位,凪夜一意识模糊地蜷缩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猛地将他捞了起来,耳边响起曾听到过一次的、属于草薙出云的京都腔。
“没事吧?有没有哪摔到了?”
草薙很快把他全身上下的情况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问题。十束,你……”
另一个人将他接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一只手按在他的脑后,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柔和的节律连同心脏略有些急促的跳动声,轻轻敲击着凪夜一的耳膜。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野中扫过青年一截亚麻色的发尾。
“这是King的火焰,别怕。”十束柔软的声线与几天前没有分毫差别,“最开始可能会有点疼,但很快就能暖和起来了。”
是十束。来找他许愿了吗?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比第一次还要吓人啊。如果不是King在边上的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道,“这种时候果然就会想,‘如果有力量就好了’呢。”
不是。是来救他的。
周身难以忍受的疼痛慢慢褪去,随着青年柔缓的安抚转化成一种陌生的温度。很快,这些温度流向左手的手腕内部,轻微刺痛过后,彻底消失不见。
苍白的皮肤、青色的血管之上,浮现一枚赤红的印记。
草薙翻看了一下印记的情况,检查完后将他的手放下,叹了口气。
“我说,尊啊。力量是不是用得太多了?这孩子才十四岁不到,这么烧会烧出问题吧?”
“没问题。”
这小子是权外者。
凪夜一愣愣的挪动视线,从发丝的缝隙里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红发男人。对方就站在他的脚边,长了一张煞气四溢的脸,气场像是一只懒散的狮子。一双沉默的金瞳微微垂着,正向他投来视线。
随着这道低沉懒散的声音一起来的,是八田遥远的怒吼:“混蛋!!谁把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的?!那种高度会死人啊!!”
周防尊:“没死。”
……没死成。
死亡是一件简单的事,但这是第一次,凪夜一被人从死亡面前拽回来。火焰来源于这个人,从救助行为成立的那一刻开始,规则的另一头就写上了他的名字。
周防尊。
凪夜一垂下眼帘。
没走成,还欠债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接下来走流程吧。下次再脱离世界,用什么方式好?服毒吗?毒性不可逆,没法被阻止,但过程又长又痛。如果可以的话——
“累了吧?”
忽然,他听见十束多多良问道。
乱成一团的思绪被打断,凪夜一愣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他缩在十束的怀里,白发柔顺地垂在颊边,刘海略长,在眼前洒下一片安静的阴影。片刻后,在近乎本能的冷淡反应冒出来以前,他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累了就好好休息。”草薙摸了摸凪夜一的头,心情有点复杂。
他的一只手上举着终端,上方一闪而逝的监控影像被十束用角度刻意挡去了大半——无人的天台之上,白发少年跃下的影像定格在空中。
凪夜一是自己跳下去的。
知道这个真相的仅有在场三人,先不论另外两个人怎么想,草薙已经有点想摸烟盒了。
权外者,拥有能一击把尊的火焰打散的极端能力,与同样极端的自毁倾向。最重要的是,他的年龄还很小,身上找不出几两肉,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安娜刚来吠舞罗的时候也是这样。苍白瘦弱,僵硬木讷,对外界反应迟钝。
这种相似点让草薙心头自然而然浮现某些不好的联想:看情况,这孩子多半是个黑户。是和安娜一样被囚禁起来非法研究的吗?他自己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之前他脖子上的那道伤口……
他强行停下联想,转头看向马路对面,“镰本,担架还没到吗?”
“来了,来了!”
“睡吧。”十束多多良轻轻拍了拍他,“睡醒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凪夜一醒来的时候,上方横七竖八探着几颗脑袋。他努力辨认了一下,除了十束多多良和镰本力夫,其他的他好像一个都不认识。
见他睁开眼睛,几人的表情都惊了一下。十束多多良神态自若:“早上好啊夜一。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睡一会?”
身体有段时间没动了,有点僵。凪夜一尝试修复身体,听见十束的问题,摇了一下头。
镰本力夫看了看时间,一脸纠结地道:“十束哥,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让他起来吃个饭比较好吧……不对,他能吃饭吗?”
镰本的旁边站着个长得很骚包的青年,脸被打得很惨,一只手上打着石膏,惨兮兮地吊在胸前。
他用仅剩能活动的一只手挠了挠头:“能的吧?不过比起这个,你好啊新人。”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魅力值因为脸上的伤大打折扣,“千岁洋。乐意的话叫我千岁哥就可以,新人。”
新人……?
凪夜一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左手看了看,果然在手腕正中间找到一枚印记。
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流动,骨头缝里都带着难以适应的温度。但,只是难以适应,并非难以忍受,相反,这股力量服顺无比,比有自我意识的雾气要听话得多。
他在记忆里翻找这枚印记相关的信息,花了点力气想起来几个关键词:第三王权者,赤之氏族,盟臣的印记。
他睁大眼睛,视线锁着自己的手腕,喃喃道:“盟臣……”
……变成别人的盟臣了。
“果然知道呢。”十束没有问太多,而是伸手摸了摸凪夜一的头,声音中带着天然使人镇定的力量,“这是King救你的时候打下的印记,当时情况太紧急了,不得不这样做。不过,最终还是要问问你本人的意愿。”
“凪夜一君,你愿意加入吠舞罗吗?”
【吠舞罗】,第三王权者周防尊麾下的组织。能力是操控火焰,整体风格与秩序背道而驰,推崇极致的暴力与自由。
普遍意义上,盟臣就是那种吧?凪夜一想。
对王的命令唯命是从,为了王的意愿舍弃生命……之类的。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神情中缠着一点挥之不去的阴郁。这是不太讨喜的特征,却根本影响不了十束多多良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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