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光中,破败厂房里人声渐趋于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屏在喉咙口,包括乔伊自己。她还记得在那门外“嘭”地一声撞击的刹那,心脏几乎停摆。空气里弥漫的潮湿、铁锈味,与教授半昏迷的低沉呻吟、林忻身上尚未痊愈的血腥,统统混合成了难以言说的紧绷。就好像沉入水底,却没有人知道下一口氧气何时会到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腰间,指腹感到那枚麻醉针套筒的冰冷边缘。才经历过诊所的一场激烈搏杀,她的紧张还没彻底消散,又被这突然的撞响拽进新的危局。林忻、学姐、顾子衿、医生——包括此刻奄奄一息的教授,全都在这里,被逼在这狭小空间内。那扇破旧的铁门像一道生死暗槛,一旦被外力撬开,命运势必翻腾无常。
门外是谁?是“H”组织的巡逻士兵,抑或别的势力?无论答案如何,都足以令人生畏。顾子衿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单膝半蹲,手里拿着从废旧武器市场淘换的老式左轮,神色凝重。他和林忻对视一眼,就在刚才那瞬息间,他们已经摆好了战斗姿态。学姐也蹲到一旁,摸出了一把小型匕首,一面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一面随时准备合力突围。
乔伊顾不得害怕,她把教授微微扶正,尽可能不让他滑落到冰冷的地面。随即她匍匐着朝厂房最深处那堵墙前移,那里摆放着杂乱的金属板和一些废弃木箱,可作为短暂的掩体。医生原本蹲在教授身边,此刻也强打精神,配合乔伊完成这个小动作。教授被他们谨慎地移到墙角遮挡处,万一枪火交错,或许稍微能挡下几分威胁。
短短几秒内,所有人都找到相对安全的方位,神经紧绷,一声不吭。唯有教授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凸显到令人心悸的地步。乔伊一边压抑自己的心跳,一边咬住下唇,让自己保持绝对清醒。她窥探到林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那是动作迅捷的武者身上难得一见的焦虑——看来他也知道,此刻若真爆发冲突,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未必能护住教授这个重伤者。
门外传来沉重的敲击声,像是某人正试图砸开锈住的门闩。咚、咚、咚,声音并不急促,甚至带着一点缓慢的磕碰节奏,仿佛在仔细探查内部反应。隔着那扇门,乔伊仿佛能想象外头一只冷漠的目光在凝视这片废墟:卷帘门半掩,砖墙缝里透着破晨光,带着敌意的风。一旦他们判断里头有人,这扇门势必就会被硬生生撞碎。
在一片沉默里,林忻突然轻轻举手,让大家注意——因为他听出了另一种声响:几声低低的口令似乎在门外交错,像是有人用通话器呼叫什么。那是“H”组织巡逻兵常用的简短暗号吗?还是别的某路人马?乔伊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他们对面可能不止一两个人,而是一支小队。她瞥一眼教授的苍白脸庞,更觉心里阵阵发寒:若真的遭遇火拼,教授这种状态如何能挪动?带不走,难道要任他遭遇流弹或被俘?答案无限残酷。
思绪还在翻涌,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又响了一次,“哐——”撞击比之前更猛烈,甚至带着破门而入的姿态。顾子衿用手势示意乔伊他们继续保持安静,自己则往旁边小心挪了半步,举着枪口对准门口,等待下一秒的生死对峙。
然而,那敲门声忽然停住了。门后的声音随之减弱,仿佛那群人先退了半步,似在评估。空气仿佛被扯成两段,厂房内外被冻结于这曙光未至的灰色寂静。时间兜兜转转,让所有人心里像拉了一根极度绷紧的弦,哪怕一阵微风也会将它弹裂。
乔伊屏息良久,心想:他们会不会放弃检查?若真如此,那简直是一线生机。但这想法未及升起,就听见外头有人沉声喊:“里头有没有人?我们只想找点东西,不想杀无辜。若有人,最好出来谈。别逼我们直接炸锁。”声音不算大,却带着无限的警告意味。
厂房里没有人应答。林忻和顾子衿相视一眼,彼此都选择了静默。学姐微抿双唇,无声地甩了甩匕首,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已经深谙道理——任何贸然回应,极可能将己方暴露。有时沉默才是博弈中最好的回答。
外头似乎等了数秒,见无人回应,那声音又冷笑两声,似在用对讲机跟同伴言语:“没有动静,或许没人?还是先搜吧。”随后又是一阵低声嘀咕,乔伊只捕捉到只言片语:“那些叛逃者……灯塔区域撤离……”然后那人朝门里提高声音道:“我再给你们三秒机会!”
一,二……当他数到二的时候,学姐已经暗暗攥紧了匕首柄,林忻在地面轻一点头,示意顾子衿把枪口对准更合理的角度。乔伊心想:若必有一战,他们只能拼死护住教授。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又是“砰砰”两声,更像是附近有别的动静干扰了那群人的搜查计划。或许是另一端厂房哪里有人遭遇了突击,也或许巡逻队的其余成员发现了什么消息,他们开始分散。
外头的脚步声迅速走远了几步,似要往右侧绕去检查其他通道。乔伊暗暗松了口气,那扇门暂时没有再被撞。难道对方选择先搜索其他厂房?心里虽稍有庆幸,但她并不敢放松:也许对方只是迂回,从侧面包抄,也许他们仅仅是暂时离开,不久后就会再度回来。
顾子衿也绷着神经,侧耳听了一阵发散的脚步声,确认似乎离这边远了一些,他这才打出一个手势:“先别贸然动。”林忻颔首,当下,几个人仍保持埋伏姿态,一动不动,连稍微调整呼吸都显得紧张。若被巡逻队发觉到里面必定有人,那他们就势必无法再隐匿。
好不容易,十来分钟过去,外头的声响彻底远去。厂房门依旧紧闭,只留下一小道缝隙,透进蒙蒙冷气。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感慨:“太险了……若真冲进来硬碰硬,教授恐怕……”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教授现下这状况真承受不了任何炮火冲突。
乔伊也是心惊肉跳,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忽然觉得自己背后衣裳都湿透了。想想刚才那几秒钟,门外枪弹呼啸在即,里头却只有寥寥几人护卫,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教授。换做数月前,她绝不敢想自己会硬扛到这种地步。可她想到教授那残破的呼吸、林忻的伤口、自己脑海深处隐隐作祟的拉普拉斯妖,所有一切都在逼迫她成长、逼迫她奋起反抗命运。
确认门外暂时安全后,乔伊和医生再次检视教授的状态。他似乎经历了先前那次抽搐与吐血后,再度陷入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却稳定,体温也没有继续飙升。医生轻抚他的脉搏,低声说:“总算熬过一截。可他体内似乎有长期毒素或药物残留,恐怕并非单纯发烧,而是多器官衰竭的前兆。如果想让他彻底醒来,还需要更系统的治疗。可我们眼下条件有限,连个好点的营养补充都拿不出。”
乔伊听得心里难受,却又只能克制住悲观情绪。她轻轻抚摸教授的手背,看着那灰白而枯瘦的皮肤,记忆里似乎也闪现过当年教授抚触她发顶的画面。只是那画面之上,笼罩着惨白的手术灯与冰冷的器械。一切都真实得让人战栗。那时候她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却不得不全力守护。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是不是早就在命运之初就被拉普拉斯妖所“计算”了?
她深吸口气,努力把杂念抛开,对医生说:“那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我答应过自己,不会让他就这么死在废墟里。”声音虽不大,却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医生轻轻点头:“你别太勉强。你自己身体看上去也很疲惫,如果再牺牲过度,我怕你也撑不住。”
乔伊摇摇头,示意无事。她半年前就被那拉普拉斯妖折磨到几度崩溃,却还是顽强活下来,如今这点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她看向学姐和顾子衿,一字一顿问道:“接下来怎么办?‘H’的人明显在扩大搜索范围,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教授又无法动弹太远。我想,我们要重新制定撤离方案。”
学姐皱眉:“是,我也在想。早先曾说等到夜深再做转移,但看这动静,‘H’的人半夜也不停歇了,依旧会搜。或许我们该向东更远的郊外转移,那里有一片废弃的码头区域,‘H’顾不上全境控制。只是路程不短,一路上还有监视哨。教授恐怕吃不消颠簸。”
顾子衿沉吟片刻开口:“要不,我们准备一辆简易的机械小推车?工业区废料堆里可能翻到一些零件,我可以和林忻一起改装,勉强当个移动担架。速度不会快,但至少能带教授移动。”林忻闻言,默默点头:“也许这是个办法。但我们需要一些机械零件和旧轮子。这个破厂房附近或许能找到。否则抱着教授步行十几公里,几乎是天方夜谭。”
乔伊心里兴起一丝希望:“那就分头行动吧。我们先把教授藏好,然后尽快收集零件,赶在今夜之前把车子修好,天黑后就立刻出发。”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投向那扇破败厂门:如果门外的威胁再来一次,他们就未必还能这么走运。趁眼下没有人与他们纠缠,是修车和转移的最好时机。
医生也表示赞成,同时建议组队前往。学姐却微微皱眉:“那搜罗零件的过程也可能遇到巡逻,尽量少带人比较安全。”一番商议后,决定由林忻和顾子衿去找机械配件,并顺路探探其他厂房的环境。学姐则留在这里帮助医生照顾教授,同时警戒。至于乔伊,她想跟去,却被学姐劝留:“你别再硬撑。好好休息一下,也许晚上逃离时,你和我一起压阵,需要你保持最好状态。”乔伊原想拒绝,可她摸了摸自己发热的额头,也明白自己确实需要积蓄体力。于是点头同意。
分工敲定,林忻与顾子衿简单收拾一番,确认随身武器状态后,便轻轻掩开厂房后门,偷偷钻进外头的废墟。乔伊回过身,看见学姐已经在清理一些杂物,为教授准备更舒适的休息角落。医生在忙着整理药物,试图调配出简单的营养液。她走过去搭把手,一起把旧棉絮和塑料板拼凑成简陋的“病床”。教授安静地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偶有一声轻咳,带着难以言喻的脆弱。
乔伊看着他的苍白脸庞,内心闪过许多复杂念头:如果不是当年的实验,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人有如此深纠葛。她会像普通女孩那样追求平淡人生,不必与拉普拉斯妖纠缠,更不会卷进这场“量子核心”风波。可事实是什么呢?她在这种废墟与冲突中,逐渐蜕变为另一个自己。这是痛苦,也是某种成长。也许当初教授就想借这样的试炼逼她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若真如此,他当得起罪人吗?或者,他真的是某种极端理想的牺牲者与实践者?
她抿了抿嘴唇,没再深究。有些问题,只能等教授真正醒来才能得到答案。她伸手轻抚教授的额头,温度尚在可控之内。她嘀咕:“拜托……别再倒下去了。”心底又一次浮现那团黑烟般的拉普拉斯妖,它似在嘲讽一般低语:“你真以为救他能改变什么?人类的命运早就被算法吞噬,你的一切挣扎,不过是推波助澜。”乔伊咬牙回击:“不,我不相信命运是只能被动承受。就算它被算得再精确,也要看我们如何出招。”
她与心魔的对话多半在???识内部瞬息而过。学姐看她神色,似乎察觉她身体状况不佳,柔声说:“你先坐着休息吧,这里我来搞定。”乔伊点头,靠着一段墙缓缓坐下,轻闭双眼。最近几天她几乎没合过眼,又经历与歹徒的火拼和惊魂。此时此刻,一股刻骨疲倦向她袭来。可她又怕闭眼后,拉普拉斯妖会在梦里纠缠,她怕陷入那些血淋淋的回忆。那种矛盾的抗拒,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医生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取了少许抗焦虑药剂递给她:“吃不吃?你有点神经紧绷。”乔伊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我怕吃下去会昏沉,我想时刻保持警醒。”医生没再多劝,只轻轻拍拍她肩膀:“那就靠意志撑住吧……至少,你比任何人都更能与痛苦抗争。”简单的一句话,令乔伊心里悄然浮出一丝感激。或许医生也多少知道她的体内有个可怕的秘密——只是他说不清,也不敢多问。
随着日头爬升到云层后,空气里弥漫着烟尘与潮湿的发酵味。厂房顶上漏着几道破洞,把阳光切割成斜斜的光线带。学姐临时处理了些干粮和水,分给乔伊和医生,大家默契地小口咀嚼,储备能量,生怕发出声响。乔伊吃得索然无味,可还是得强迫自己去摄取。她知道接下来的路注定艰难,若再不拾起力气,就只能拖团队后腿。
时间一点点熬过,约摸过了近两个小时,林忻和顾子衿悄无声息地返了回来。两人都神色疲惫,却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他们在后面废旧车间找到一副老旧的机械轮架,还翻到一块不算生锈的铁板,正巧可以改制成临时担架,一旁还捡到两条备用皮带,可用来固定教授身体,以免运输时晃落。
“不过还缺点零部件,需要一只液压小推杆和一些能承重量的螺钉。”顾子衿边说边抹汗,“我们已经初步把推车半装起来,最好能再去找找。”林忻则把一个破油桶拖进来,叮叮当当地翻出他们现有的铁块零碎。乔伊看到那堆破烂,勉强能拼凑成一辆半残推车,心里却竟生出一丝莫名希望。正如这份支离破碎的境况,只要他们肯拼凑,就还有前行的可能。
考虑到教授随时需要照料,学姐决定分头行动两拨——一拨留在厂房,保护教授,另一拨则继续去找零件,并搜集一点补给品。乔伊强烈要求参加搜寻,对此学姐其实有顾虑,但看她神色坚定,也只好妥协。“那就由乔伊和林忻、顾子衿一起去再翻找周围废料,医生和我作为留守。你们千万小心,发现‘H’的人就立刻撤回。”
分组敲定后,乔伊强忍身体不适,跟着林忻和顾子衿再次出门。三人小心避开大路,沿着一条破旧铁轨旁的小巷前行。那条巷子阴暗潮湿,墙壁上到处是剥落的标语和灰黑涂鸦,地上积着深浅不一的污水坑。他们得踮脚步绕过,稍不留神就会踩出巨大水声招来麻烦。
乔伊一边走,一边留神四周是否有可疑影子。此刻工业区似乎有些诡异寂静,远处偶尔传来机器轰鸣般的回音,不知从哪家废弃工场里震出。她心里暗想:“这个废都,昔日可能也曾繁华吧,只是如今都化为残垣废铁。战争、资源枯竭,还是人性的贪婪葬送了一切?”她不知道,也不敢妄下判断。或许这世界一直在重复着被创造、被毁灭的轮回,只是她的生命太短,无法窥见全貌。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堆满钢筋水泥的垃圾场。顾子衿示意林忻去另一边翻找,乔伊则在另一边,小范围搜罗能用的工具。她抱着侥幸,希望能找到一只液压杆或金属支架,那样他们的移动担架就能更好固定教授身体。
“你们留神点,附近的楼房应该已荒废好几年,要是地基不稳,别轻易进去。”顾子衿嘱咐完,径自钻进一堆废铁后面。他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任何机械零件都能让他兴奋起来。
乔伊则往右手方向走了几步,拨开些乱七八糟的管道,果然看到里面有一截明显是机器液压原件的东西。她小心把它拽出来,噗通一下,旁边水泥块滚落。灰尘呛得她咳了几声,可她仍欣喜地发现,这液压杆看起来完好,生锈也不算太严重,或许能用。她忍着呛味,用力抬起那截沉重零件,扛在肩头。
就在她准备返回和顾子衿会合时,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她立即绷紧神经,下意识压低身形,握紧那铁块。是林忻吗?不对,对方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响动,却透着戒备和警觉,很像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侦查者。她心里咯噔一下,四下扫视,看见左边一堵塌陷墙后,似闪过一道黑色身影。
乔伊强迫自己冷静,尽量不激起声响,弯腰纵身躲到一堆废石后,然后偷偷探头观察。就见那身影缓缓移动近她刚才挖掘的地方,在地上翻找。看来那人也在搜寻物品?可从他的走动节奏和时不时抬头张望四周的谨慎来看,他显然不是什么普通拾荒者。
她暗暗憋着一口呼吸,若对方是“H”的巡逻兵,势必会携带枪械。正当她紧张之际,却发现那人不算高壮,身形有点削瘦,但步伐极稳。他似乎没有发现乔伊,依旧在翻找,捡起些金属部件往背包里塞。乔伊心思一转:难道是别的流亡者?而此人毫无疑问也带了武器,说不定稍不留神便会发生冲突。
她想绕道回到顾子衿那边,再商讨如何应对。然而由于她手里扛着那截液压杆,移动间不小心碰到一块突出的钢筋,发出“呯”的一声脆响。那黑色身影陡然转身,警觉地举起左手,似想掏枪。乔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别动!”的低喝。她那一瞬间先是心跳加速,进而本能地用液压杆挡在身前,戒备地盯着对方。
四目交接,那人也愣住,因为他看清了乔伊并不似全副武装的士兵,而是个衣衫残破、面露疲惫的年轻姑娘。不过,他右手还是摸着腰间一把短管枪,冷冷道:“谁让你在这儿翻东西?”乔伊死死盯着他,声音颤了一下:“我……我们只是在找零件,没别的意思。”
那人似乎也看出乔伊的狼狈与憔悴,略微松了松警惕,但仍讥讽道:“找零件?你是被逼到哪条死巷子里了?现在这片工业区乱得像地狱,‘H’的人满街搜捕,谁还敢闲逛?”他目光扫过乔伊肩头的液压杆,似是好奇她究竟想干什么。
乔伊实在不想与陌生人纠缠,尤其对方还有枪,就小声回答:“一定要的话,这些零件是用来救人。我有个……有个重伤的同伴,需要搭建移动担架。”她不愿道出教授的存在,但也不想撒谎,引来更多怀疑。对方闻言,冷笑一声:“重伤的人?你们是逃亡者?若真不想死,就该远离这鬼地方。”
他语气不客气,乔伊却看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影子。他不像“H”的人那般咄咄逼逮捕,也没有立刻开枪。或许他也是某个被逼进死胡同的灰色势力成员?她迟疑着:“你……你呢?你在这儿又干什么?”那人冷哼:“还能干啥,当然也是要活着嘛。谁想死在这破区里。没事少跟我废话,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不立刻后退,似乎对乔伊的出现仍旧存疑。乔伊见他虽然态度不佳,倒也没真的要冲突。她以余光搜索顾子衿或林忻的方位,希望他们发现状况能悄悄支援。但周遭废墟过多,她一时也没看见他们踪影。
方才气氛僵持之时,那男人忽然耳尖一扫,低声呵斥:“嘘。”乔伊也猛地听到远处有一阵杂乱脚步声,像是皮靴踩在金属板上,发出“当当当”的回响。她心下一凛:又来巡逻了?还真是阴魂不散!男人警惕地压低身体,也轻轻举起□□,同时飞快瞟了乔伊一眼,似是无声达成某种暂时共识——他们都不想让“H”发现。
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乔伊的身子几乎贴紧那堆石块,怀里那截液压杆也差点掉落。她在混乱中听到“快!”的低呼,抬头看见那陌生男人朝她做手势,示意她往另一端挤。乔伊明白他的意思,那里有个半塌陷的水泥窟窿,可以暂时藏身。她也不敢犹豫,提着液压杆匍匐过去。男人则快速闪到另一侧一堵断墙后,正好与她形成斜向夹角。
两人刚躲好,几个穿着灰黑制服的巡逻兵就闯进了这片废料区。他们带着和刚才撞门声相似的武器与探照灯,对着堆堆废墟到处搜寻。那道灯光晃得刺眼,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照到。乔伊额头浮出一层冷汗,不敢呼吸太重,眼睁睁看着那些巡逻兵越走越近——离自己不过二三十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分不清对方是否真是“H”的正规巡逻,但看那装备绝非普通散兵。她脑中紧绷着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跟到厂房去。
那几个巡逻兵东翻西找,嘴里嘟囔着似乎在搜寻某个“通缉犯”或“关键目标”。一个带头的高个男人扬声问同伴:“你们确定这里有人?不会是风吹动废铁的声音?”同伴则不满地回答:“刚才明明看见有人影晃动,很可能是躲起来的逃犯。”他们说话大大咧咧,却依旧戒备。探照灯时而在废墟上扫过,照得灰尘飞扬。
乔伊紧张得手心冒汗,攥住液压杆的指关节泛白。她悄悄瞥向对面那陌生人,他蹲在墙后,神色冷峻,似乎随时准备开枪。但乔伊心里明白——以他们两人之力,对上五六个巡逻兵,胜率几乎为零,更别提自己不是战斗型好手。若贸然闹出动静,极可能死得更快。
就在乔伊感觉要窒息之际,巡逻兵群中似有人听到了另一端的风吹声,就带着几名同伴走向相反方向。带头的高个男人还说了句:“走!去那边!”一阵噪杂后,他们果真离开了这块废料区。乔伊耳朵里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命令声:“别放过任何角落!”不过,很快那声音也渐行渐远。这回他们似乎没再多停留。
直到确认巡逻兵走远,乔伊和那陌生男人才各自松了口气。乔伊从石堆后慢慢站起,小腿还在发软,显然紧张过度。对面男人也从断墙里钻出,低声斥道:“你带了同伴没?这片区潜伏着一小队人,不仅有‘H’的爪牙,听说还有黑市佣兵混进来。你一个人瞎晃,想找死吗?”
乔伊有些狼狈,却又不想跟他解释太多:“多谢刚才那一下。其实我还有伙伴在周边搜寻,我们马上会离开这里。”那男人闻言,撇撇嘴:“离开?要是有路,谁不想走?”语气中似乎藏着难言的无奈。他瞟见乔伊肩头那液压杆,不知为什么,神色似有波动,但没再多问:“好吧,你小心。若再遇到他们,你未必不会被抓。”
他转身似要离开,但又驻足,瞥了乔伊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我不知道你们的境况,但要提醒你一句:最近‘H’和黑市组织都在找某个‘量子资料’之类的东西,据说和搞研究的一些人有关。要是你们碰巧跟那种人扯上关系,最好快跑。黑市那边开出高价悬赏,只要抓到,就能得到一大笔报酬。”
乔伊险些惊出一身冷汗。量子资料?那不正是教授提到的“量子核心”或“量子数据”吗?难道外面已经传出风声,各路势力都在盯着?她强忍内心翻腾,故作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那男人哼笑:“这破区里,消息传得很快。大家都为生存铤而走险。只要哪边出了价码,就有人当狗腿子。你们要是跟那个研究人员有瓜葛,不如趁早藏好。否则……哼,后果自己想。”
话落,他也不管乔伊态度如何,转身朝另一片坍塌废墟走去,很快身影消失在灰暗的视线里。乔伊站在那里,心里久久无法平复。她多希望这只是谣言,可切身体会告诉她,这绝不是空穴来风。想来是“H”或黑市有人走漏了消息,这才引来大批势力在工业区内挖地三尺。教授和他的“拉普拉斯实验”、“量子数据”绝对是块重磅炸弹,一旦曝光,后果难以设想。她攥了攥拳,只觉得局势愈发险恶。
她快步返回,与顾子衿、林忻汇合,把方才的遭遇与那男人说的话简要告知。顾子衿闻言,眉头紧锁:“黑市也在插手?这下更复杂了。他们不像‘H’那样有组织纪律,但因为悬赏足够高,做事更疯狂,一不小心就会遭到伏击。”林忻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更得加快速度。否则,就算撑过今晚,也会被黑市猎人纠缠。”
好在经过他们一番翻找,总算凑齐了基本的螺栓、支架和那关键的液压杆。三人小心翼翼地绕回厂房时,已是下午的光景。林忻和顾子衿立马对那辆“担架车”进行改装,一边切割焊接,一边拿破旧扳手拧螺栓,忙得满头大汗。乔伊则守在厂房门口警戒。她知道教授的命就在这辆自制推车上——只要能用它将教授带离这危险区域,他们才有一线逃出生天的希望。
期间,医生给教授又注射了一支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混合剂,教授仍昏迷不醒,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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