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快马单骑,穿梭于林中,心情甚是愉快。
马背颠簸,贴身系着丝袋中的玉石左右摇动,他满意地拍了拍丝袋。
袋中之物说是玉石其实并不准确,无人知道这到底是何种材质。莹润温透,坚硬过一切铜铁,在人间辗转千万年,周身连一丝划痕也无。
此乃神物。
上古有神无人,女娲造人后,有过短暂的千年神人共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众神辞世,只留下熙攘凡人,万年来对神的朝拜供奉从无间断。
当今世上,无神无仙,只有侠。
神辞世之时,将座下六瓣莲瓣散落人间,世人传说其中蕴含仅存的神力,武林中称之为菡萏令。
菡萏令有六,千年前武林百门之战中一令不知所踪,百年前诸侯纷争,战火中又遗落一令,因而现今存世唯四。
江湖公约,集齐四枚菡萏令者,方有资格上仰雪峰,位列太元居成为长老,一争至尊之位——武林首长老。
“问鼎武林,天下第一,指日可待。”任平生低低哼着小调,座下的马平日一定没少受训练,不需他费心就自动能在林中找到道路。
任平生哼着的小调渐渐大声了起来。
突然座下马猛地放慢,任平生身子朝前一冲,赶紧去摸腰间丝袋,发现安然无恙才放下心。
前方的路并不难走,是一大片开阔的空地,月华毫不留情地倾泻在挡路人的身上,将佝偻的背照得格外清晰。
长面方颌,花发短眉,头上一顶矮矮的黑帽制式正统,和身上普普通通的布衫很有点不搭。
最怪的还是他右手执着的长钺,全由青铜打造,透雕双饕餮噬人头纹,半月形宽刃浸满寒意,刃角上翘卷起,銎管上是密密麻麻的纹饰。
铜柲身两头削尖,顶端盘绕着一只飞龙,龙周身错金錾银。装饰如此华美繁复的兵器,放眼武林可谓独一无二。
黑马感受到杀气,迟疑徘徊不前。
任平生见到那钺,心里咯噔一声,不过手脚动得早就比脑子快,一溜烟翻身下马,大步到了挡路人跟前。
“温公公。”任平生亲亲热热地喊道。
老人不答,冷眼看着任平生。
温公公是任平生母亲的侍卫,来到憾解门后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于任平生亦长亦师。
任平生看他的架势不同以往,有些犯怵,讨好地笑道:“大老远的,您老怎么到这来了?”
老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黑马前,踱步打量着马。
任平生跟在后面笑道:“巧了,路上遇到这马,就和它做了个伴。又巧了,居然在这遇到了您。今儿真是什么都来得巧,哈哈,哈哈......”
温公公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任平生尴尬地笑了两声,闭上了嘴。
温公公打量完马,这才眼光落在任平生身上,直直盯着他。
任平生少见他这样,心里没底,忍不住道:“这夜半三更的,这里这么荒凉,您老既然来了,要不就上马,咱们一起到前面村落寻个驿站将就一晚。”
温公公终于开口道:“天下第一?哼,就为了个天下第一的虚名,逃出来这么多天追人打架来了。”语气生硬严厉,嗓音却沙哑低沉,隐约透着疲惫。
任平生小心试探道:“在方才那片林子时,您老没跟着我吧?”
温公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那几个人虽然废物,沧海派好歹在江湖上有点名气,派中弟子水平不够数量也凑够了。今日结下梁子,来日他们起而围攻,对憾解门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任平生赶紧说道:“有您老在,他们实在算不上麻烦,一袖笼中笑就够他们受的。”
“你说这个?”长钺猛一震地,惊起林中一片飞鸟,铜柲顶的飞龙口中衔着的圆珠开出一个小孔,喷出细细一缕白雾。
任平生嘴角抽搐,道:“这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我特地加大了黄粱草的剂量,保你一梦睡到江南。”温公公毫不留情道。
任平生看着悬停在空中消散不去的雾团,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跟我回去。”温公公又道,将长钺从右手换到左手。
任平生夸张地往后跳一大步,见温公公并未出招,连忙又跑了回来,心里暗骂这老头没事换什么手。
任平生一手握上长钺,提防温公公突然动手,笑嘻嘻哀求道:“好公公,你看这里高山崇岭、大漠孤烟,虽然不比江南繁华,但景致阔爽得很。既然咱们已经到了这,干嘛着急回去嘛!咱们就多逗留一段时日,赏赏美景、尝尝当地美食,再慢慢回去不迟。”
温公公不吃他这一套,生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沧海派的菡萏令拿到手,你下一个要去的就是三焚殿。三焚殿位列仙门三派之一又在武林中有声望颇盛,不像沧海派那帮废物好对付。想要拿到他们的菡萏令,光靠你一个人难比登天,你是想忽悠我给你去当打手。”
“生疏了这不是?怎么能说是当打手。”任平生半倚在铜柲上,嬉皮笑脸道:
“温公公,我就不明白了。集齐四枚菡萏令,上仰雪峰,坐首长老尊位,是天下学武之人的至高梦想。江湖上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既然瞧不上咱们憾解门,咱们就更该争口气,干点石破天惊的让他们服气服气。您老怎么总就非得拦着我呢?”
温公公朝他翻了个白眼,粗声道:“天下第一也得有命当,菡萏令用来做陪葬品便和一抔黄土无甚区别。”
“问鼎者成鼎,求花千里空得影,两尘世事如梦,一场相逢似锦。”
任平生闭眼晃脑念道。“温老头,当年那个瞎子随口指着我这么胡诌了几句,骗骗小孩的玩意,你和任峰居然还信了,这么多年整天防着我逃出憾解门,就是因为这几句话吧?”
温公公仰头望天道:“不知深浅的臭小子,那个瞎子是海外蓬莱的赵晗光,一柄阴阳扇伏天下兵器道人间阴阳。传说他看破天机以致双目失明,因而弃卦多年。你六岁那年在街上遇到他乃是机缘,他破例对你说的这番谶语定是大有玄机。”
“就算如此,那瞎子也没有解谶,你和任峰整天咒我死,小爷有九条命也被你们咒没了一半了。”任平生道。
温公公瞪眼道:“谁咒你死?爻定凶吉,卦分生死。赵晗光那一卦是死卦,卜大凶,‘求花千里空得影’,现在来看,花指的便是菡萏令,你非要去拿只有死路一条!”
任平生丝毫没被唬到,还是笑嘻嘻道:“那赵晗光不是也说了嘛,卦主天意,命定在人。外面的人都称我‘邪毒’,我这条命只怕阎王不肯收。”
温公公哼道:“你倒是不信命。就算不说这些玄的,‘集菡萏令者可添列长老位’,本朝太宗和公认的五位长老钦定下的规矩,立下之后到如今历时三十余年,你可见仰雪峰太元居里入过新人?
本朝中州,开国不易,群雄混战数百年才有现在的统一局面。数百年间庙堂各地诸侯逐鹿中原,江湖名号乱七八糟的那些庸才也为谁是天下第一争得不可开交,各股力量交杂,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太宗开国之后便极求皇家拢权,对江湖之事采取制衡之策,分四令于四门中,各家都视其为门中至宝,若是被夺则视为奇耻大辱。
如此一来,江湖之争就成了门派与门派间的较量,根本不可能有人凭一己之力颠倒乾坤。简单来说,太元居里出现新的长老,是陛下不希望见到的,更莫论一人独占天下第一。”
任平生目光落在远处黑漆漆的密林,黑暗中有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边看。
他满不在乎道:“皇帝老儿希望见到什么,他希望便是了,谁还没点希望呢。只要太元居里有人,我就希望我能位列其中,争一争这天下第一。凭什么我的希望就得向皇帝老儿的希望让步?”
“臭小子”,温公公的话对任平生如同对牛弹琴,他忿忿地将长钺朝地下一杵,对面幽绿的眼睛受了惊,匆乱跑出林子,原来是一头毛色罕见纯净的白鹿。
“江湖险恶,你的毒术和武招再精,怎可能孤身从四大派取得菡萏令后全身而退,何况这其中还会有朝廷的阻挠。趁早随我回憾解门,你爹那里我还能多说两句好话,最多禁足你十天半个月。要是在外耽搁久了,扒你三层皮我也不管。”
任平生歪头想了想,爽快答应:“也罢,这次出来时间也长了,小附子在门中定想我得紧,回去看看也好。”
温公公狐疑地望了望任平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您刚才可说了,回去之后我爹那里可要帮我挡着点。”任平生笑嘻嘻道。
他吹声口哨,黑马立即跑到他身边。任平生对温公公做个“请”的手势,道:“只有一匹马,委屈您老和我共乘。”
温公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也只能将计就计。只见长钺离地,任平生眼前一花,再看温公公已稳稳坐在马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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