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低声道:“没有,那日属下只顾得上公子,万丈高崖,中原军只下到一半,底下实在陡峭,按理说这个高度下去,也难找到全尸,后来充分准备去到底下,果然……只有血迹与衣物碎片,东阳王尸体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没说完,徐林潇也懂了,覃林谷山崖下人际罕至,但野兽横行,赵承瑄这一落,简直是送上门的野餐,至于下落,徐林潇对明落道:“倒杯酒来,送送他。”
徐林潇一手接过明落递过来的酒,一手端起茶水相互碰了一下,举杯饮茶而尽,旋即将酒洒在地面,“凑合吧!托你的福,不能喝酒。”
也希望你的那句话能得偿所愿,来世生在寻常百姓家。
明落站在边上注视着徐林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躺了多日的徐林潇未竖冠,披头散发,与他平日严谨肃然的形象大相径庭,配上苍白的脸色,竟让人觉得脆弱,此时以茶代酒落寞举杯,更添孤独寂寥。
明落脑子里虽然多是浆糊,但多晃荡几下也能晃出点东西,偶尔有清明的时候,比如现在他就想道:公子愿意敬酒的人少,大多是别人奉承,徐林潇爱答不理,主动多是因为此人有可用之处,可罪大恶极的东阳王哪里入了公子的眼?
徐林潇当然不认为赵承瑄有啥值得称赞的地方,只是赵承瑄身上诡异的蛊毒,还有那句决绝前的祈愿,拨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皇上对亲弟都如此,他这个一点微末关系的表亲会如何呢?而他被逼到最后是不是会和赵承瑄做出同样的选择?
徐大人答不出,元武先帝寄予的厚望以及徐家忠君报国的家训如一块钢板,结结实实地钉在他骨头缝里,让他生不出多余的念头。
他们二人心里复杂得一言难尽,所幸最后竟都跳过东阳王避而不谈。
明落问道:“何时启程……公子!”
原来是徐林潇突然扣住床沿,双脚蹬地想要站起身来。
那一刀擦着徐林潇的后心而过,虽保住了性命,但也失血过多且伤到了肺腑,此刻身体状况根本容不得他下地,双脚刚一落地,人就晃悠朝后倒去。
明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您有什么事交代就好,”明落这会儿可一点都不怵他家公子,反而振振有词,“您这伤要静养,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徐林潇重新躺回床上,吩咐道:“给我拿纸笔来……”
“大夫说您失血过多,要多休息。”明落有理有据地打断道:“豫州的事习将军已经派人向皇上一五一十禀告清楚了,皇上传信让您安心养伤。”
徐林潇虽有心但也真力不足,动了两下就头晕眼花,最后索性安心休养生息起来。
三天后,皇上下旨追责东阳王罪行,并宣称其畏罪自杀,与圣旨一道而来的还有大批名贵中药材,赵承颐让徐林潇不必急于回京,身体养好要紧。
自从徐林潇卧床不起,明落就好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每日换药都要耳提面命一番,“都要您不要乱动了,伤口又裂开了,您这样很难好的。”
受伤的老虎威严大大打了折扣,徐林潇也找不出反驳的话,生硬道:“出去,别吵我。”
显摆完的明落听话退下了。
精力不济的徐林潇缓缓地闭上眼,可还没等他与周公打照面,剧烈的推门声陡然响起,将他的睡意驱逐干净。
徐林潇眉头一皱,冷声道:“滚出去!”
说完,屋里安安静静,仿佛刚才的推门声是他的幻觉。
徐林潇疑惑地扒开床帐偏过头,这一看,顿时失色,险些一跃而起。
在他床头不远处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本该在京的裴怀枝。
裴怀枝自从听闻徐林潇受伤就惴惴不安,想跑出来,却被裴松阻止了,直到他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回京,她才松了口气,软磨硬泡终于让裴松同意她出京。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徐林潇,缓缓走到塌边。
徐林潇的衣襟下的绷带氤氲出血迹,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有些茫然,紧紧抓住床帐的手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不安。
裴怀枝坐上徐林潇床榻,将徐林潇的手从床帐上拉下来,随后牢牢扣住,身子微微前倾,贴近徐林潇耳旁,她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吓死我了。”
这四字顷刻间让徐大人钢铁铸的心软化成水,大气不敢出地僵直在塌上。
她好像总是这样,不直接表达她的心意,却时时刻刻流露她的真心,真的在乎他,真的关心他。
可就是这份炽热美好都给他,让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因为徐林潇实在找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能得她如此青睐,总担心她哪一天清醒过来会追悔莫及。
裴怀枝避开他的伤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刮蹭了一圈,嘟哝道:“瘦了,才一月不见就瘦了这么多,脸都没以前好看了……”
徐大人的心好像化成水流走了,他几乎下意识想道:自己还有脸能吸引她。
裴怀枝:“刚替皇上解决扬州那么大一摊子事儿,又在豫州经历凶险,怎么什么都赖你身上?这皇上真是的,自己弟弟谋反不好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连累……”
“阿枝!”听着她的话越来越离谱,徐林潇不得不出声打断。
裴怀枝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听见徐林潇唤自己阿枝,上一次还是她昏迷醒来听到绿茵的转述。
对于清冷守礼的徐林潇来说,这个称呼出口的一瞬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味——徐大人不再将那份特殊藏起来,而是宣之于众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
“你唤我什么?”裴怀枝何其会察言观色,一瞬间感受到他心境的变化,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缩,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再唤一次!”
徐林潇迎着裴怀枝的目光,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难过。
这些年来,徐林潇身边除了江暮安这个只能地下见面的朋友,好像也就只剩下徐家,一点心血全耗在江山社稷上,官场上人情往来,互相吹捧,可吹到徐大人身上竟变成了“奸佞当道,手段狠辣”,除了表面上躲不掉的,其余都对他避而远之。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祸害,沾上他能有几个好下场,他的真心和好也值不得几个钱,兴许还会招来谩骂——物以类聚,他们都不是好人。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一门心思地靠近他,变着花样地对他好,他稍稍予以一点回应,对方就恨不得开心地蹦起来,他何德何能遇如此佳人,倘若明知自己身边都是洪水猛兽,还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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