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指尖终于落了下去。
他动作缓慢地拨开她背上的几缕头发,抹了药的指腹落在那条醒目的淤痕上。
药膏触到她肌肤的刹那,两人都轻轻一颤。
他感受到指腹下她的身子倏地绷紧,又随着他放轻的力道缓缓舒展。
温热的药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混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气息。
“母后疼吗?”他的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
娮娮将脸埋进枕头里摇了摇头,露出的耳尖却泛起薄红,双拳紧握,生生忍着。
见状,嬴政拧起了眉。
昨夜她也是这般,明明疼得死去活来,却仍是不肯服软,不肯喊一句疼,只管咬牙死死抓着被褥。
白长了一张嘴。
嬴政忽然用沾着药膏的拇指加重了力道按那道淤痕,娮娮随即疼的“嘶”了声,柔软枕头也被她抓的变了形。
“母后,疼就说。”
娮娮这才“嗯”了声,说刚刚那一下有些疼。
嬴政满意了些,上药的力道变得轻缓。
上完药后,赢政又拿起另一罐药膏,用指腹沾了些许,另一只手轻轻勾住娮娮的袴边向下拉。
娮娮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臀上一凉,顿时又惊又恼。
“政儿!你做什么?!”她立刻拽住自己的袴腰往上拽,猛地回头瞪向赢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赢政神色如常,甚至略带疑惑,似乎对她的激烈反应很是不解。
脱就脱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再说,昨夜他不知捏了这里多少遍,也没见她这副乍乍呼呼的模样。
“只是上药罢了,母后何必如此紧张?”嬴政语气淡淡。
“上药便上药,你为什么要扯母后的小袴?”娮娮眉头紧蹙,语气里透着不满。
这人行事荒唐,竟然连这种时候也不收敛,耍流.氓不分场合的。
赢政低笑一声,语气理所当然:“母后,后腰的药已上完,该上那一处了。”
那一处?
娮娮一怔,目光扫过那两个药罐,这才猛然明白过来。
难怪,难怪在暗道里还问她那处疼不疼。
莫非,他连那里也替她上过药?
这个念头让她耳根发烫,羞恼交加,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知分寸!
娮娮死死按住袴腰,强撑着坐起身,却忽觉小腹一阵绞痛,脸色瞬间煞白,她忍着疼,伸手去夺赢政手中的药膏:“政儿,母后自己来就好。”
赢政见她神色不对,眉头微皱:“母后脸色不好,还是寡人来。”
娮娮手上力道一松,腹痛越发剧烈,下一瞬,她忽觉腿间一阵湿热,黏腻难忍。
她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嬴政扶着她慢慢躺下。娮娮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轻轻一揽,便顺势倒在了榻上。
然而下一刻,嬴政的眉头骤然一紧。
血,是血,她的小袴上染了一片暗红。
他眸色骤沉,娮娮察觉异样,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这才恍然。
居然来那个了。
可明明日子还没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她忽地想起傍晚喝下的那碗避子汤,难怪一整天小腹都隐隐坠痛,原来是避子汤的缘故。
娮娮心里已然明白,可嬴政却不知女子这些事,只当是自己昨夜失了分寸没轻没重伤了她,可他明明五分力都没用。
“来人!传侍医!” 嬴政沉声朝殿外喊。
“不!不用!”娮娮急忙拽住嬴政的手腕,也大声冲殿外喊,她忍着疼撑起身子,低声道,“政儿,不必叫侍医,是、是母后月事来了…”
她脸色煞白,一手紧按着小腹,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嬴政僵了一瞬,眉头紧锁,眼中闪过困惑、恍然,继而浮上一丝罕见的窘迫。
女子月事,他并非全然不知,可真正直面,却是头一遭。
榻上的她蜷着身子,眉头紧蹙,死死咬着唇,疼得发.抖。
向来杀伐果决、运筹帷幄的帝王,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那阵绞痛稍缓,娮娮松开他的手腕,重新拿起药罐,声音虚弱:“政儿,母后不便涂药了,把侍女唤来即刻,你先回帝丞宫歇着…”
嬴政目光从她苍白的脸移到那抹刺目的血色上,静默片刻,喉结尴尬地滚了一滚,终是低低应了声“好”,随即转身大步出殿,唤来了侍女。
回到帝丞宫时,赵殷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大王。”赵殷躬身行礼,禀报道:“属下已仔细查探过,暗道外并未发现接应之人,宫外周边也查过,无其他可疑踪迹。”
嬴政莫名感到一阵烦躁,许是方才的窘迫还未消散,他冷声道:“不可能,那细作袖中暗藏金簪,分明是要出宫接头,岂会无人接应?再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就地格杀。”
赵殷闻言一怔。
金簪?
嬴政看出他的疑惑,其实他自己也颇感意外,若非那细作脱.衣时格外防备着袖口,他也不会注意到其中暗藏的物件。
“赵殷。”嬴政忽然开口,“这些时日的相处,你还看不出她并非那个女人么?”
赵殷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要说毫无察觉,那才是自欺欺人。日久见人心,一个人的秉性在朝夕相处中总会显露端倪。就拿他的姑母赵姬来说,且不论其有多淫.乱放.荡,单是那份身为太后的骄矜与傲慢,就是如今的太后所不具备的。
如今的这位,非但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姿态,反倒处处透着温婉良善。
两相对比,差异立现。
细细想来,如今的太后确实处处透着古怪。那模样神态,活脱脱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言谈举止与从前的赵姬判若两人。
“大王,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去查。”赵殷拱手应下,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迟疑。
嬴政冷眼扫过去:“有话直说。”
“若、若她真是细作,大王准备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嬴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该如何,便如何。既然敢来,就别想走。管她什么来路,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狗屁不通的蠢货罢了。
甘泉宫内,娮娮刚换好月事带,侍女便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汤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是专门用来暖身止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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