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巡卒刚走,薛二娘就打算睡下了。
牢狱中昏黑,难辨日夜,让犯人在里面日夜颠倒,从而精神崩溃,方便招供,是狱卒驯服犯人一贯的做法。
薛二娘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强迫自己保持正常的作息。
她用手拍打了一圈稻草堆,赶走里面躲藏的老鼠和虫子,裹好并不厚实的囚衣,躺了下来。
“起来!”这时去而复返的狱卒粗暴地一踢铁栏,门上沉重的锁链哗啦作响,把她惊开了眼。
“上官提审。”
薛二娘被带到一间审讯房,里面温度陡升,她的后背立刻炸开了汗星子。
环顾脚边,几个火盆正烧得旺盛,里边一点黑烟也没有。
“薛县令?”
上面传来一道声音,清越但是陌生,薛二娘抬头看见两张迥然不同却各有千秋的俊脸。
巧得是两人她都“认得”。
是大理寺卿和……他?
几日前,她曾在中庭见过一面,大理寺吏对其奴颜婢色,恭敬有加,说明此人身份不低。
果然,现在主位上坐着的是他,大理寺卿反而都要坐在一旁。
“下官在。”薛二娘站着不跪,只做了一个揖礼。
一般涉事犯官被提审都应该自称“罪官”,然后跪着听审。
这个薛二娘非但不跪,还自称下官。
李相筠没有责备,开口道:“孤乃东宫太子,现有事相问,不可有半点虚假及隐瞒。”
薛二娘露出一抹诧异,很快又收敛起来,声音沉稳道:“下官不敢欺瞒太子殿下。”
李相筠打量她。
据查,这个薛娘子是两年前才由吏部调派至羊集县,她兄长天生体弱,三天两头病倒,就连考试都无法正常参与,薛家不愿失去一个光宗耀祖、提拔门户的机会,便让学识才能不逊于他的二娘女扮男装顶替,不但成功考上进士,还被派往羊集县赴任。
这个薛二娘在短短时间里居然能够把自己女儿家的习惯收敛起来,成功扮作男子不被人看破。
性格沉稳又才智出众,抛开她女儿家的身份,她这县令当得让人心服口服。
可为什么一定要抛开她女子的身份呢?
她并未因为是女子而不如人,可偏偏世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是绝不会让女子揽得大权。
那大理寺吏说过,女官有自己的去处,那是六局二十四司,管理服章宝藏、帷帐床褥、礼仪教学,没有一样能与国事政策挂上钩。
薛二娘没有办法,李相筠也没有办法。
她们虽然都各有建树,却从来算不上堂堂正正。
“关侍郎要收草药,你为何拒不肯告知,还煽动药农抵抗官兵,你不知,这是重罪?”李相筠问。
“容下官禀明,”薛二娘拱手,“羊集县多山岭,可供开垦的良田极少,所以县民基本靠种植药草,卖给药商换取薄利,应对春秋两季的征税,勉强维系生计。然侍郎以低于市价的官价强收药材,药农收入大大减小不说,侍郎还要求挖出白甘草根茎,这是竭池而渔,所以下官绝不可答应!”
虽然是重罪,但是薛二娘还是斩钉截铁道了句“绝不答应”。
“薛县令胆识魄力过人。”
第一眼李相筠就觉得这位薛县令不一般,现在短短交流过几句,更让她心生佩服。
不过是区区县令,就敢与朝廷抗争,为药农争利。
而且她不是不肯拿出草药,而是在等着机会获得更大的让步。
她并不是莽撞而不知进退的人。
“羊集县能有你这位县令,算是他们之福。”李相筠说了句公道话。
薛迟英道:“羊集县的困顿只是天下人疾苦的一隅,下官的能力有限,还望殿下能够体谅天下黎民,成为天下之福。”
李相筠沉默片刻,才道:“孤救不了那么多人,但是薛县令,若你配合,孤还是能救的了你。”
裴承慢悠悠开口:“臣还在这里,殿下不要信口开河。”他可没答应放薛二娘走。
李相筠道:“薛县令的罪在于弑兄,在于以假身份入官,只要这两宗定不了罪,有何不能的?”
虽然女官多在六局二十四司,可在陈后的倡导下,女子科考正在筹备,将来女子入朝与男官分庭抗礼兴许也不是不可能。
她赏识薛县令的能力,想要保下她不难,只是她也清楚,薛县令这样正直的人是很难为她所用的。
薛迟英抬起头,“殿下信我没有弑兄?”
“薛县令以百姓疾苦为重,断不会以弑兄这样极端的法子让自己留下把柄,锒铛入狱。”
若薛娘子真的杀了兄长,她还能这样镇定地站在这里,那心理素质绝非一般。
不过李相筠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是绝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被动。
裴承忽然问:“那殿下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弑兄?”
这个问题相当敏感。
论起来,当今圣人也是弑兄上位,因为前头那位抢了安宗皇帝指任的皇五子称帝,本就得位不正,况且在位两年间劳民伤财,早失民心。
李相筠不是愣头青,不会轻易落下把柄,遂道:“若有罪,该杀则杀,不论什么人。”
裴承笑了起来,道:“殿下此言置律法于何地?”
李相筠也笑:“裴少保若是只讲律法不讲人情世故,那不是早该把孤抓进大牢了吗?”
裴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臣倒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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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三百下已经敲完,夜已深,但是皇城之中还是灯火通明。
圣人自正元九年起,逐渐不问朝事,但好在他放权给底下臣子,延用辉宗皇帝设立下的那一套制度,维持表面运转正常不成问题。
裴承站在风中,听周边虫鸣鸟叫,也听两个侍卫在身后窃窃私语。
“太子答应薛县令要为她洗清冤屈,还要关侍郎提高收购价格,这是起了惜才之心啊!太子殿下其实人也不是很坏,只是对我们家主特别坏。”
“……”
“飞雨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默认对吧?……”
飞雨紧闭嘴巴,往旁边迈开一步,但飞星丝毫没有眼力见,碎步跟过去又长长叹了口气,“不过幸亏太子对我们没有好脸色,不然将来我可下不了手,要不还是你动手吧,反正你心狠手辣的……”
裴承眉头动了动,垂眸看手心里的纸条。
有脚步声传来,他回首望向台阶上,裹成鹌鹑样的太子正不甘不愿抬脚迈进寒风里,说话的同时,下巴尖都塞进狐裘里。
“裴少保与关侍郎所谈如何?”
“自是如殿下所愿,关侍郎答应殿下的要求。”
李相筠眼睛弯了弯,对这个答复心满意足。
关侍郎为了药草的事,已经请旨要往泊州一趟,她便动了心思,借此机会跟去泊州,一来是为薛二娘的案子,二来泊州不但关家的老家,还是赤乌流寇曾盘踞过一段时间的据点,兴许在那里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天星草、赤乌流寇隐隐已经连成了一条线,她想要找的罪魁祸首,兴许就在线的另一端。
现在只要她抓住一头,轻轻一拽,这条绳上的蚂蚱都会蠢蠢欲动,进入她的视线。
裴承看着太子一步步走下阶梯,“不过臣有异议,殿下暂无执法之权,犯官应由大理寺权押送。”
“哦?”太子侧眼望来,眸光沉沉,“看来裴少保是想跟着孤一道?”
裴承在身后捏紧纸条,笑道:“职责所在,望殿下不要推却。”
风吹动他的衣摆,连带着小纸条也轻轻摇摆,一个墨迹才干的卫字,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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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要去泊州?他去那做什么?”
“臣听闻,是与薛二娘有关。”
“薛二娘就是那位泊州来的县令?”陈皇后推开陆女官送到手边的茶不用,坐直了身。
她四十余岁,保养得当,容貌说不上极美,但大气端庄,发间鬓角上的首饰都很朴素,并不奢华,与寻常妇人差不多,谁能想到这位就是宠贯后宫二十多年,深得圣人信赖倚重的平民皇后。
“我也听说过她,是个难得的人才。”
陆展道:“薛县令治下的泊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泊州啊……曾经被赤乌流寇弄得横尸遍野,犹如人间炼狱般,”陈皇后眉间轻蹙,追思以往并不美好,“现如今好起来了,我也欣慰了。”
陆展这才想起,泊州是皇后的祖籍,也是陆姨母和他娘的故土,他不由望向一旁的陆女官。
陆女官接过话道:
“当年娘娘与臣等离开泊州的时候,那里还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这么多年过去泊州一直还在动荡当中,如今重修秩序,百姓们收成也好,这位薛县令也功不可没。”
“不错,她只是没有生作男儿身,不过这不是恰恰更可贵了吗?女子未必不如男子……”陈皇后感慨了声,又回头问陆展:“昭云还从未去过泊州吧,这次不如跟着太子,一起带着你母亲回去,你母亲最是想念金银山上那一颗桂花树,总说那处好安眠。”
陆展行叉手礼,道:“谢娘娘大恩!”
陆女官一路送着陆展从皇后宫中出来,也是为了和外甥多说两句话。
“太子这次去泊州除了薛县令的事情,可还有别的目的?”
陆展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女官看了他一眼,叹了声:“你要帮太子瞒着,可是这风吹草低头,站在高处的人,一览无遗,什么也藏不住。”
“姨母……”
“听姨母劝,不要让太子再查赤乌流寇的事了,姨母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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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在西市坊门口迎接李相筠。
“红贡院那边的头儿知道上回的事后甚是惶恐,要给七郎您赔罪,我也知道七郎大冷天的不愿意出门,可是这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给了你多少好处,这么卖命说话。”
金宝嘿嘿两声,比划了个手势,乖顺道:“老规矩,七郎八成,我拿两成就行。”
李相筠哼了声,从马车上下来。
大冷天她的确不爱出门,但是这一趟却不得不来。
红贡院说小了只是个奴隶贩子,但是它背后还有盈国。
大黎花了大代价让盈国老实待着,不扰民,不闹事,她是储君,自然要拿出点友好的态度,不能让这件事……
“七郎,待会您什么也不用说,我来说,您坐着喝茶就可以了。”金宝一步步紧随,恪尽职守地当好左右和稀泥的中间人。
李相筠边嗯声,边把手炉往后面递,金宝接下手炉,又接下太子的大氅,眼见一向怕冷的太子居然轻装上阵,满眼狐疑地跟了进去。
一刻钟后,李相筠拿着劈开毛刺的桌子腿,指在那贼眉鼠眼的头儿眼珠子前,嗓音每温柔一分,那眼神便凶煞一分,“在长安,若让我再知道你们对大黎人下手,我能叫你们全部滚蛋,懂么?”
鼻青脸肿的头儿被勒着脖颈,说不出话,只能猛点脑袋。
“手炉。”
站在远处发抖的金宝才连忙把手炉送还给李相筠。
“还是暖和的时候,手脚灵活。”李相筠把发凉的手背贴在手炉顶上暖和,抬脚跨过躺地上捂脸嗷嗷叫的打手,径直往外,金宝抱紧大氅,环顾了一圈屋内惨烈的状况,缩起脖子,一言不发小跑跟上。
走出好远,金宝才开始委屈:“七郎你这样叫我还怎么在西市待……他们一定会弄死我的。”
“多请侍卫少出门。”李相筠没有半点同情,“对了,最近别来找我,我要出一趟远门。”
“啊七郎你要去哪?”金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李相筠一走,这些人岂不是更会趁机报复他。
李相筠看见不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抬手让金宝闭嘴。
“郡主怎么在这儿给人看病啊,不会吧,赵郡王府苛待人,都不给月钱花销吗?”
“郭郎君,休要胡言,郡主行医并不收诊钱。”关娘子为郡主说话,但没人听进去了,还在那儿取笑。
“郡主为何不跟我们说话?莫非是不好意思?”
一名蓝衣郎君最是夸张,扮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拍着脑袋,道:“要是我撞见自己妹妹在外面做这样三姑六婆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郎君起哄,笑声四起。
就连坐在桌前的病患都不由自主地在这笑闹声中站起身,躲到一边去。
他虽然贫穷,但也知道药婆是底层,只能治疗女子隐疾,是不能见人的。
“哎呦!哎呦!”
忽然蓝衣郎君的后领被人猛地扯住,衣襟往后勒住他的咽喉,他不由往后趔趄了两步,一只手又按在他的肩头,大力把他面朝下惯压在桌上。
“咄”了声,一把刀狠狠钉入木桌。
郎君瞪大眼睛,视线里那雪寒的薄刃扎穿他的手背,鲜血汩汩往外冒,他的心尖狂颤,张开嘴却发不出惨叫。
这时桌面上又坐下个人,长指还悠哉悠哉拨了拨刀柄,让薄刃左右晃动起来。
“好了,现在你可以想一想,怎么说话,才能求神医给你疗伤了?”
“七郎君!”
但见桌上那人身着瑞锦暗纹圆领袍,颜色和脸上飞溅的几滴血一样,他的那副好模样,配上这几滴血真是又冷又艳,让人不敢直视。
他挑起半边眉,环顾一圈,对其他几个吓傻了的郎君,冷嗤了声:“诸位,还不挪脚,都等着学怎么讲话吗?”
嚯,太子心情不好,谁撞上谁倒霉!
众人听到能走,如蒙大赦,立刻一轰而散。
“郡主、郡主救我……”
“就这么干巴巴的,是求人的样子吗?”
李相筠又在那儿拨弄自己的刀,薄刃颤巍巍晃,那郎君的眼泪哗啦啦流。
“求郡主、郡主、神医您行行好,救救我救救我!”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女子做医碍着你了?少看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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