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守安沉默许久。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连桑守安都静默下来。他未曾想,在姥姥车祸遇害的背后,还有这样一通电话。
“不是你的错,是司机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耶耶,永远不要自责,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的宽慰在这时苍白而无力。
最后在看守人员一句“时间到了”下二人道了别。
分别时桑守安说,“你只管安心出去,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被看守人员领到大堂里,桑也在外人坐的铁椅上静坐了十五分钟,勉强抑制住了情绪,他仰面问律师:“离婚协议带了吗?”
律师知道他需要时间调节情绪,便安静在边上等候,闻言,他抽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递过去,顺着协议的方向,他的目光随之而去。
就这样一眼,律师整个人都怔住了。
简单的一件毛衣,罩住他单薄得像纸一样的身体,记得他半年前见到桑小先生的时候,面前人还没有瘦得如此可怜,是因为做了手术吗?稍稍仰起的小脸白得像雪,双眼还有未褪去的红,宛如一层红色薄纱,笼着玻璃珠一般的琥珀眸子。
美得摄人心魄。
律师心里感慨,可惜没了腺体,要还是正常Omega,他肯定要为被离婚的相先生感到惋惜。
桑也借了看守所的蓝色水笔,迅速签了字,没有再多看一眼,笔盖合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把协议递给律师,“麻烦帮我转交给相先生,谢谢。”
南哥。
相先生。
原来没了腺体,和你说再见是这样轻而易举。
以后,就是殊途陌人了。
……
交代好律师把离婚协议转交给相召南,又让他代为公示名下财产和接受的股份,随后便从看守所离开。
张姨一直在看守所外等他,见到他出来,立马就上来关心。
然而桑也在方才静思那十几分钟已经决定让张姨回家,只是还没酝酿好如何开口。
张姨在他家里照顾他们十多年了,桑家一向不喜欢铺张,家里阿姨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三个,后来桑父桑母去世,辞退了一个,桑也结婚搬走,另一个时间短的也辞了,就剩下张姨。
而现在,大哥情况难说,他要出国,要是张姨家里没人,他就带着张姨一块出国去,也有个人照顾,可惜张姨家庭幸福美满,她的儿女肯定不会同意。
“张姨。”
“怎么了耶耶?”
“趁着天还早,你回家去吧。我……打算出国。”桑也心里涨涨的,“你在我们家也待了十多年了,是时候回去陪陪家里人,对吗?”
张姨听见他说“回家去”就脸色凝滞,越往后听脸上越挂不住笑,“耶耶,这……”
“我记得,你女儿前不久才给你生了个外孙女对吧?我出国不知道多少年,你要是不回去,可就看不到可爱的小外孙咯。”桑也故作轻松,笑道。
张姨沉默了。
她舍不得桑也不假,可再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可能比得过有血缘的亲人,说到底,她和桑家也只是雇佣关系,一个是舍得花钱、待人和善的雇主,一个是做事细致、真诚以待的佣人。
桑也这人很扭捏,他嘴上说着劝张姨回家去的话,可张姨真要回去,他心里又酸酸的。如果他撒撒娇,花点钱,张姨说不定也就留下来陪他出国了。
可他不,他偏要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对张姨说着心口不一的话,最后自己难受。
真贱。
他笑着,心想。
……
张姨最后决定走,但还是坚持要照顾他直到出国,桑也没有拒绝。
次日凌星来探望。
其实桑也手术完第二天凌星就来过了,但那时桑也还没有清醒,仍昏睡着,凌星不便打扰,在病床旁边陪了他一会便走了,还是后来张姨告诉他,他才知晓。
探望病号,无非是带点水果,说些安慰话。
凌星一进来,桑也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气息。他捂着鼻子,问:“你干什么了?”
视线往下,看见凌星手里拎着几盒榴莲肉,正是气味的源头。
“刚做完手术不好吃榴莲吧。”桑也皱眉。
“谁说是给你吃的?我自己吃不行?”凌星往床尾一坐,差点把桑也挤下去。
“?”
搞咩啊?
桑也微眯了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来得正好。”
凌星一听这个开头,立马站了起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想拜托你帮我去华润湾那边收一下东西。”
“那行。”
“给我吃一口。”
“刚做完手术不好吃榴莲吧~”
“我要出国了。”
“哦。哦啊?!”凌星大叫一声,差点把医院屋顶掀了。
“你要出国?”
“嗯。”
“可是守安哥不是……”
“是哥让我出国的。”桑也靠在床上久了,有些下滑,他费劲地往上挪了挪。
“噢,噢噢!难怪你让我去华润湾收东西。”凌星摸着下巴模仿智者,“我还以为是帮你拿日用品到医院来,结果是把所有东西都收了?”
桑也垂着眸子,浅笑了下。休息一天之后,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不再惨白,稍稍有些红润了。
——倒也不是他身体恢复能力有多强,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每天注射的营养剂都要六位数打底。
“那……”凌星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相召南呢?”
“他总不可能跟着你一块出国吧?我靠,你别告诉我你真要和他一块出国,他可是落井下石、欺负弱小、不守A德的王八蛋!”
看着桑也半晌没有说话,凌星小嘴一张,跟打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地就往外吐词。
直到桑也哧地笑出声来。
“我跟他离婚了。”
“你跟他离婚了也没用——等等,离婚?!”凌星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反应过来时大喜过望,“真离了?不是诓的我吧?”
“如假包换。”
虽然他对桑也终于和那个混蛋Alpha离婚了感到十分开心,但离婚在世俗意义上毕竟不是件好事。凌星不敢笑得太得瑟,强压住嘴角,脸都抽抽了。
“想笑就笑吧,不是什么坏事。”
“真的?”
“你真的这样觉得?”凌星像条讨嫌的狗一样凑到桑也垂下的眼眸前,好奇问他。
没等桑也回答,他知道自己讨打,立马闪开,自顾自道:“这腺体竟然真的这么厉害?刚挖了立马便清醒?”
这话听得桑也鼻头一酸。
他这四年的沉溺,最受害的就是凌星了吧。听他讲和相召南的不和谐生活,劝他离婚却又被找理由搪塞。
说实话,这个时候凌星跑出去买个烟花当场放了他都完全能理解。
考虑到凌星留在病房既不能看护他,还有可能把病人挤下床,桑也毫不留情把人赶走,让他赶紧去帮忙把华润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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