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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将墨令扔给他时,他一番条分缕析后但觉是祸不是福
于是他没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李谱对天发誓,真的只那么一眼——
结果眼珠子就跟被浆糊粘住了似的怎么也收不回来了。那原本平平无奇、黑咕隆咚的一条墨躺在地上,却怎么看怎么好看仿佛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一下把他双脚钉在地上,根本走不动道了。
李谱在巷口蹲守观察了半个时辰,既没看见那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返回也没看见其他可疑之人脑海里某个危险的念头便控制不住地往外冒:这么久,自己等都等了空手回去不太合适吧?
那一刻他没扛住诱惑去把墨令捡了回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紧接着他就开始想:捡都捡了白帝城的热闹,我不去看看不合适吧?
再然后,便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李谱欲哭无泪恨不能回到当初把自己两条腿打折!
他想过这趟热闹恐怕不那么好凑可也完全没料会危险到这般程度。白帝城才刚显现人都还没进去完呢外面就已经打成这样!
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韦玄镜花夫人二十四使王氏若昧堂陆氏听风台宋氏秋水旗……
没个元婴期都不好意思上阵出手!
李谱蹲在苇丛里看了半晌越看越心惊肉跳:这可不是我这种货色配凑的热闹。师父老人家虽然又老又糊涂嘴还碎可还等着我回去养老送终呢别热闹没凑上一会儿稀里糊涂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趁他们打得厉害尚未发现赶紧溜吧!
论打退堂鼓的本事他称第二天下无人第一。
脚底抹油的念头一冒李谱熟练极了毫不犹豫掉头转身。
可谁能料到就在此刻北面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边!”
李谱转脸一看原来是陆氏听风台一名修士与人交手失利摔在附近人才刚站稳身形结果一抬眼正好瞧见他。
他吓了一激灵立刻扯过黑巾蒙上面目脚底抹油就想跑。
那修士一愣连忙向左右叫道:“这里还有一个
,拦住他!
李谱本在北边江岸,身后既有追兵,便欲折转东逃。可怎能想到,才跑没多远,迎面便有一名宋氏秋水旗的女修向他袭来,他不敢硬碰,赶紧再转方向想要往西,然而西面竟也有一名王氏若昧堂的修士挡住他去路。
东西北三个方向全都被人堵住!
糟了,糟了!
李谱心慌极了,情急之下,一抓腰间那面皮鼓高高举起,对着合围上来的三人一声喝道:“站住!
那三名修士看见他所举的小鼓,还真放慢了脚步,神情谨慎了几分。
李谱磕绊着声音,试图同他们谈判:“你们别、别过来!我真的只是路过,与此间之事绝无干系,你们拦错人了……
那三名修士相互一望,皆在暗中冷哼:路过?什么人能正巧路过这种是非之地!
三人全不说话,身形一动就要再围上来。
李谱见状浑身发抖,似乎恐惧到了极点,终于被迫做出了什么决定,咬牙大叫:“那就别怪我了!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话音未落,已奋力将手中那面皮鼓往天上一扔!
一时间只听得“砰
三名修士心中一凛,眼见他面容肃穆,无不以为他要祭出什么厉害的杀招,全都下意识止步,攥紧兵刃严阵以待。
可万万未料,下一刻便见此人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拔腿就跑!
那道算不上高壮的身影一阵风似的直接掠过了江面,径向南去,正是江中白帝城的方向!
三名修士顿时错愕。
王氏若昧堂的修士一面朝前追去,一面没忍住嗤笑:“白帝城没墨令可进不去,那边不过死路一条,这小子慌不择路了?
但紧接着,就见斜前方秋水旗女修面色大变:“墨令,他有墨令!
其余两名修士一惊:“什么?
他们循着那名女修的视线朝前看去,果然看见那来历不明的青年已落到白帝城前,手往袖子里一摸就掏出来一枚墨令!
剑台春试十一枚墨令,其中十枚现在谁手可都是明明白白有数的,而那唯一一枚落在外面的……
三名修士眼皮齐齐一跳,心中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是谁反应快,先喊了一声:“抓住他!
三道身影瞬间化作疾电,朝白帝城前扑去,眼看着就要不惜代价将人拦下。可不料就在此时,先前被扔向半空的那面皮鼓骤然下落,兜头便向他们罩来,同时
鼓面震动,鼓声大作!
声声如雷,震耳欲聋!
也不知这鼓中藏了什么惑人神智的玄机,三人原本都是战意十足、杀意炽盛,可待这鼓声入耳、激荡在心,竟一下战意全无,意志昏沉,都没来得及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这面皮鼓罩了下来,如一只铁碗般牢牢扣住。
这时方见,那鼓面上赫然刻着两枚大字——
退堂!
他们哪里知道?这面小鼓乃是李谱最心爱的法器,千方百计央了他师父,也就是南诏国大名鼎鼎的国师,亲手锻造并加了三重咒印,只需一敲便能使闻者战意消无,实在是逃命保身时真正的利器,是以才名“退堂鼓”。
只是李谱毕竟修为低微,那三名修士却是世家中的精锐,皆在元婴期以上,这面小鼓纵然神异,恐怕也困不了他们太久。
在他们脱困之前,他得赶紧画画进城才是。
李谱原已放弃了凑热闹的打算,可哪里想到最后要走的时候露了行迹?被三个人堵了三个方向,逃向白帝城这边本非得已,但此时情势所迫,小命要紧,这白帝城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墨令取出,他对着浮出的白纸便赶紧画了起来。
然而越是这种慌乱时刻,越是容易出错。
李谱才给自己画出个勉强像样的脑袋来,下一笔一个手抖就画歪了脖子。他立刻想要补救,于是赶紧在这画歪的一笔上叠了一笔,想把线条画得粗粗的就看不出歪来了。
可万万不料,这一笔又画歪了!
李谱额头上的冷汗顿时下来了,手脚更为忙乱,修修补补,竟是越画越坏。眨眼功夫,画纸上已是乌七八糟黑乎乎一片,根本瞧不出个人形。
“完了,完了,天亡我也!”还没画完,手中那枚墨令已经因为他不断的修补消耗了大半,只剩下短短一截,李谱一颗心简直要随着此间的冷雨凉透了,“画成这样,我修为又这样低,进去了不会死得更快吧?”
他带着苦意的嘀咕才刚出口,身后竟毫无预兆地传来幽幽一声叹:“便是修为更高的,进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李谱闻声转头,忽然又惊又喜:“妙仙子!”
不知何时,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已到了近旁,正是早到了白帝城却迟迟没有进去的妙欢喜。
她立在城前,只向着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韦玄、镜花夫人遥遥看了一眼,又转眸看向眼前这座巍峨的黑白城池,那张美得摄人心魄的面容上,便浮出了淡淡的惆怅:“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杀局。
原以为日莲宗风雨飘摇我捞得一枚墨令能仅白帝城碰碰运气可如今看是不必再进了……”
李谱一怔:“好不容易得来的墨令难道不用了吗?以妙仙子的本事进得城中定有泼天的机缘才是!”
妙欢喜低声:“泼天的机缘?”
她回过头来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定定打量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我是明哲保身之人平白蹚这浑水不太划算。这泼天的机缘要不你自己拿去碰碰?”
李谱错愕:“啊?”
几乎就是小剑故城巷中那日情形的重演。根本没等他人反应过来妙欢喜就一声笑竟是半点也不留恋地直接把自己那枚墨令向他一抛随即一声清啸便已化作金乌冲破迷雾拖着一条长长的焰光远去!
李谱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妙仙子——”
可半空中哪里还有妙欢喜人影?
喉咙里那半句“能不能带我一块儿走”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呆呆看了天际那道金红的焰光一会儿又僵硬地低下头来看自己手中多出的那枚崭新墨令半晌忽然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种巨大的荒诞:这当真还是春试时大家抢破了头也未必能得一枚的白帝城墨令吗?怎么现在跟街口卖不完的大白菜似的才几天功夫自己都捡俩了!
李谱郁闷极了正自出神。
还好这时后面忽然传来隆隆的鼓声。
李谱立刻惊醒这才想起自己身后尚有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鼓杀出来。妙欢喜跑路不带他关键时刻得靠自己眼下还是完成自画要紧!
不管怎么说妙欢喜给的这枚墨令帮了大忙。
李谱心想我一人用两枚墨令别说只画个人就是头猪我都能画完!
他墨令一举便要发挥。
然而就在此时眼角余光一晃他忽然看见了头顶这座画城:西半城是白东半城却是黑
先前所有人的自画都是白纸作底墨勾线条与西半城无异;
可东边这半座城……
李谱“嘶”了一声忽然冒出个离谱的想法:“倘若我反过来画呢?”
先前这张画纸在他糟糕画技的摧残下本就已经一片狼藉很难救回来了;但若学东半城墨底白线的画法干脆把周围都涂黑了只在中间留出个人形来岂不是简单许多?
这念头一冒李谱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说干就干。
涂黑可比描线简单多了没一会儿漆黑的
画纸上就出现了一个歪歪扭扭但身形魁伟的白色小人。
在听见身后“砰一声鼓破的瞬间,李谱已来不及欣赏自己刚完成的“大作,连忙狗爬似的往前一扑,赶在那三人追到之前扑进了画中。
被涂成一片黑的画纸上,白色小人一亮,紧接着就飞向画城,伴随着城门处漾出的一片涟漪,便消失不见。
那三名修士追到城前,见状顿时面面相觑,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远处镜花夫人与韦玄交手之际,尚有余力冷言嘲讽:“王杀那孽种还不出来救你吗?王玄难当年便死在这城中,他竟也不想前来拜祭一番?
周满虽是武皇传人,但人已进了城中,跑不到哪儿去,等出来再杀也不迟;
可王杀却是王玄难血脉,昔年天下第一剑“冷艳锯极有可能随当年王玄难陨落留在城中,若任由他入城,一旦得剑,发挥其威力,就未必是她与她带的这帮人能够对付了。
这番话自然是为激将,逼王杀现身。
然而韦玄对此心知肚明,竟只管出招,全不理会。
镜花夫人冷哼一声,正欲再催银镜,可旋身一转时视线忽然掠过旁边黑白城池,瞥见了城门上泛起的那道涟漪。
只这短暂一刹,一道心念闪电似的划过脑海——
不,不对!
王命与赵霓裳尚未入城,第十人妙欢喜已身化金乌而走显然不想参与这一场是非,那这道涟漪,这刚刚入城的第十一人,究竟是谁?!
镜花夫人眼皮骤跳,立刻隔空厉声高喝:“谁进去了!
那三名修士都有些畏惧她的威严,连忙躬身,却惶恐磕绊:“回夫人,我等、我等并未看清……
李谱生怕自己掺和这一场热闹连累南诏国,扯黑巾蒙面的速度极快,这三人又是自神都调来的修士,似李谱这般不足道的角色,以前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自然也无法从其修为法器判断出其来历。
镜花夫人闻言,一股怒意直接在胸中烧了起来,气得连道了三个“好字,阴沉沉的目光却转向韦玄:“好一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妙计!先派一个周满引人注目,再不惜亲自出手将我拖住,那孽种自然能趁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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