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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艳同悲 毁灭方是真正的永恒。

小说:

剑阁闻铃

作者:

时镜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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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夫子闻言,不由好奇:“难道什么?”

剑夫子却忽哑然,猜测分明已到嘴边上,可就是说不出口:虽然素知周满极端,但也不至于极端到这种地步吧?她对战的可是王诰!

这时台下其他观者也反应过来了,陆续辨认出这一剑的来历。只是他们对周满毕竟不够了解,又因她之前押王诰赢的操作太离谱,便有人嘀咕:“这不就先前那病大夫的招数吗?她竟然也会?不会是她自己买了王诰赢,所以这一场临时学了几招,故意上来放水敷衍的吧……”

连王诰都忍不住想:用那病秧子已经用过的剑法,她莫不是疯了?

毕竟若以理智计算,这一门剑法他已经看过,且作为对手,过去两日的静修必然已对上一场比试重新进行过推演,周满若还用这一套剑法,岂非尽失先机!

然而周满此人能以常理计吗?

若能,今日站在这擂台上与自己较量的,就不是她了!

眉峰悄然一凛,王诰面容转肃,在这短暂的一刹,心内已掠过万千念,但出手浑无任何迟滞。手腕一动,便引六尺箫以周满那挡架来的梅枝为轴一转,竟是要借两人靠得极近的机会,趁势取周满咽喉!

方寸之间,险象乍生。

可谁想到,周满的反应完全不比他慢,见状五指一旋,也立时引了手中梅枝一转,几乎与他同时!

然而“一寸长一寸强”,周满这一枝梅毕竟比王诰手中六尺箫长上不少,同时发难,也就意味着王诰失了先机。

柔韧的枝条擦过箫管,发出颤颤鸣声。

周满一记拂去,梅枝直扫向王诰面门!

脚下步法没变,依旧如冬夜幽人寻梅,依旧是那一式——

踏雪待!

可这一刻,台下诸多观者忽然齐齐一惊:“怎么会?这一式,这一式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守式吗?

包括那伊川书院荆越在内,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先前那病大夫用这一式便是作为防守,守了个滴水不漏,才使得对手绝望认输。

周满先前一式,也确实是用来防守王诰的攻击。

可此时此刻,同一式剑法,她调转剑锋,竟然变守为攻!

擂台边剑夫子只觉一道激灵灵的寒颤袭上天灵盖,忍不住一拍大腿,分明是骂,但竟使人听出一股激赏之意:“我就知道!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接下来的发展仿佛要印证他的判断似的——

王诰见得她这一式变招,便已心知不妙,急忙仰身退避。可周满

既得先机,又怎会轻易使他躲过?旧的一剑才刚避开,新的一剑已立刻逼到眼前!

周满面含冷意,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犹如暴雨敲窗!

无一不是踏雪待的变招!

这一式在前四式之中,本就是王恕为周满量身打造,从来就不是只能用于防守。只不过王恕性情宽忍,不愿伤人,遂用之为守;可周满性情与他截然不同,向来杀心颇深,用之自然相反!

每一剑出,都能迫退对手一步,自己则向前一步。

剑剑凌厉,步步催逼!

若说当初王恕用这一式,是春风化雨,温润谦逊,那今日周满用这一式,便如铁浆烧红,暴烈如焚!

她岂止不是什么好东西?

简直一尊赶尽杀绝的凶神!

尤其唇畔还噙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更使人望之胆寒。

若非曾亲眼目睹那病秧子王恕用过,谁敢相信这与先前是同一式剑法?

先前还调侃周满放水的那些人,见了这架势嘴巴大张,宛如吞了枚鸡蛋。

与王诰利益相关者,如宋兰真王命镜花夫人等,心中俱生凛然,似乎全没想到王诰会被人压制到这种程度,何况比试才刚开始!

相反,暗处霜降惊蛰二使却眼放异彩。

只有韦玄,人坐在上方,两眼直直看着,似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远处一袭白衣身影,今日不知何事耽搁,来得晚了些,遥遥见得台上这一幕,眉梢一动,看出些深浅,正欲仔细端详。

但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转眸向剑壁高处看去。

那千仞剑壁绝顶,隐约矗立一道灰衣身影。

于是张仪目光微微闪烁,再看向台上那激战的二人时,眼底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思索。

这时王诰几乎已经被周满一剑连着一剑,逼到了擂台边缘。

清晨天色,阴惨压抑,寒风如刀。

可周满的剑,竟比风还冷!

几片粉瓣梅影掠过眼前,王诰以六尺箫点去,箫身亮起火焰凤纹,本该将木枝焚毁。但周满手中这一枝梅不知如何制成,竟暗藏一股坚韧的生机,丝毫不受影响,只裹着无匹剑气,硬生生击落!

王诰再退一步——

距离被逼下擂台,已仅有一步之遥!

天之骄子,涅火在身,春试至今,何曾被人逼到过这般田地?

他眼底终于出现了一抹不可思议:但既不是为周满用与那病秧子一样的剑法,也不是为她下手不留半分余地的杀意,而是为她

几乎与他相当的修为!

明明她只有金丹中期……

可论灵力之深广、之精纯竟并不输给自己太多!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将同样的剑招用出一种摧山倒海般的效果甚至借着占得的先机压得他毫无喘息之机。

但自己的修为一有涅火加持二有父亲相助周满却凭什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王诰心底更冷情知此战若不全力以赴恐授周满可乘之机自己则有败北之险于是先前诸般神情忽然全从面上褪去!

《燃眉录》功法催动原本深褐的眼眸瞬间门燃为金红!

他看上去更像一尊无情的神祇只道:“用旁人用过的剑法当真以为我毫无防备吗?”

前半句话音尚未落下人已凭空消失在原地。

待得后半句话音响起却竟是在周满身后一管六尺红如烙铁向她颈间门点去!

——正是那一日他被王恕那一式命春来“刺中”后曾经展露过的凤凰游身法!

台下见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发出一片惊呼。

周满自不可能对身后状况毫无察觉然而此时她站在原地竟无半分回头之意只是屈指一弹疾劲的指力落到那梅枝之上。

梅枝震颤花影乱摇!

顿时只见那梅枝脱其手飞出如鱼龙之跃般向后划过一道半月行迹险之又险间门正好击退王诰手执之箫!

直到此时方反手将梅枝一接转过身来。

周满目视王诰只道:“王大公子早有防备我便没有吗?”

两日静修王诰不免会思索一下与王恕那一场比试中的细节对王恕用过什么招式一清二楚;她虽没静修那么久且昨日还打了一上午的牌输个底儿掉可该忙的时候也没闲着。

金丹期修士仅能御器飞行无法瞬移。

但那日王诰分明凭借这一“凤凰游”身法竟能以金丹修为达成瞬移之效险些使王恕丧命其手对上其余同境界修士自然也是无往不利她怎能没有半分警觉?

王诰这一式奇袭被她破去自然面色阴郁然而回视她时

周满却笑起来:“是啊又是。”

说到此处话锋陡转笑容忽然变得冰冷:“不过我会的恐怕还不止这两招呢!”

言罢人已化作离弦之箭一式“暗香来”执在手中毫无保留向王诰袭去!

王诰先前被她压制但刚才凭借“凤凰游”身法已经脱出

了困境,此时杀心正炽,恨不能立斩其首以雪己耻,岂有半分惧意?

焰衣流金一闪而过,两人霎时鏖战到一处。

台下观者一时竟无法分清两道身影谁更迅疾,涅火燃起,是焚风扑面;剑意高张,要风雪伏首!

在箫鸣凤吟声中,周满剑气呼啸,一一将诸般剑法使来!

幽寂时,如暗香一缕袭人,危险至极;

凛冽时,仿佛怀有大恨,更增肃杀!

待得剑势一转,破焰而出,漫天梅瓣刹那幻现……

暗香来,恨东风,占群芳!

这?这——

台下无数人,看着看着就愣了。

前面也就罢了,当这一式眼熟的“占群芳”从周满剑下出现时,天知道有多少人怀着异样的目光,朝王恕那边看了过去,忍不住低语:“他们究竟什么关系?”

这不全是王恕对战王诰时用过的剑法吗?甚至连用的顺序都相差无几!若非台上对战之人确实换了周满,所有人几乎要以为这一场比试是旧日重演!

一次两次相同,或许还能说是巧合;

可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次次如此……

终于有人骇然醒悟:“她是故意的!”

从头到尾,都是故意——

周满就是要用当初王恕用过的剑法,暴打今日的王诰!

只是她的剑法,比王恕精妙了不知多少。

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炉火纯青,更有王恕所无但剑中该有的凛冽。

所执仅一枝梅,杀机之深,却好似夜半妖星!

哪里是先前众人揣度的临时抱佛脚学了几招来应付?

她分明才像这一套剑法真正的主人!

王诰那日对上王恕,面对其剑法,全程势如破竹,轻松取胜,甚至还留五分余力;然而今日全力施为,毫无保留,面对周满同样的剑法,竟只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甚至还隐隐落在下风!

这可是王氏大公子,几乎站在神都世家新一辈顶端的贵介!

周满这种做法……

岂止让王诰颜面扫地,简直和照着神都王氏甚至三大世家的脸抽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世家出身,龙章凤姿,所谓天资卓绝者,竟也有可能输给一个周满,甚至连春试前四都进不了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许多人的心思忽然微妙起来。

反观世家那边,镜花夫人等人的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

只独剑夫子,这时暗中振奋,恨不能站起来观看,无意间扫过世家众人

脸色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想当初自己堂堂参剑堂授剑夫子都被周满逼得自插一剑道歉今日岂能不叫你们这些人领教领教她找茬儿的本事?待得春试结束这祸害一朝放出学宫往后更有的是你们好果子吃!

从擂台中心打到擂台边缘又从擂台边缘打回擂台中心周满与王诰心中都藏了一口深重的戾气。分明头回交战却仿佛结怨多年也相互了解一般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辣大胆。

每一回合都藏着数般变化。

王诰焰衣之上早已见了血周满身周也留下了不少烧灼的焦痕。

值此紧要关头她一式“占群芳”已经使出顿时人随剑上扶摇而起漫天梅瓣遂为剑势吸引阴惨穹隆下汇作长河一道。

可谁料这一次是王诰比周满更快!

根本不给周满完成这一剑的时间门他已旋身使得那凤凰虚影附体携着金红涅火倒卷而上!

周满见势不成竟然也不暂避其锋反而折过身形

凌空变招一剑从高处斩去!

宛若刑台上落下的铡刀又好似帝主掷下的令旨!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在蜀州在剑门关内的春试上而是在齐州在玉皇顶高高的封禅台上……

真正的“命春来”!

当初王恕使出这一式是绝境之中的不甘与其说是“命”来不如说是“求”来失了这一式真正的气魄;今日由周满重新施展却仿佛天经地义、本该如此一般所有不服号令者都当被就地抹杀。

王诰想过周满要比那病秧子强上十倍不止这一式若由她使来必定天翻地覆可也绝没料到会有这样横霸的气势甚至如此轻而易举……

刹那间门刮骨朔风好似变作阳春熏风千万里烟景浩荡已向他整个人覆压。

在这股剑意之下他想逃都难——

所以干脆也不必逃了!

煌煌然凤影笼罩身周王诰那双几乎已经变作金色的眼眸这时忽然染上了一抹红但不是焰火的红而是鲜血的红。

周满一剑天降他竟然不动分毫为剑气包裹的梅枝顿时从其颈侧劈落似要将此人一分为二。

鲜血顷刻涌流染红梅瓣!

然而才压至颈下三分这一枝病梅便似受到某种力量阻隔不能再有寸进。

周满顿时意识到不对抽身欲退。

但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掌抓住了她执剑的手!

诰用那双深红的眼眸看她,声音里竟有种冷寂的低沉:“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你真的很厉害……

话音刚落,只见得先前笼罩在他身周的那一道威仪凤影,突然毫无预兆,调转凤首,回身便朝王诰扑来!

凤目滴血,一声暴戾的啼鸣!

庞大的虚影一撞,瞬间门没入王诰体内。与此同时,一道道恐怖的金焰也从他身上燃起,烧灼他皮肤血肉,使他面上显出痛楚之色,也使得那一身焰衣越发流光溢彩!

擂台边观战的诸位夫子、各门长老,无不震悚:“四涅!他要强行第四涅!

以《燃眉录》功法,后天境界可修一涅,先天境界可修二涅,金丹修三涅,元婴才能修四涅!

凤皇涅火是有毁天灭地之力的神火,纵王诰此时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可要进行第四涅,未免也太过勉强!

尤其是,他此时还拉住了周满。

这简直是要与周满同归于尽!

可这一刻,王诰并不觉得自己所为有多惊世骇俗,脑海中回想起的,竟是七岁时被王敬推入那一盏涅火时的惨叫。

那面目模糊的父亲隔火而立,俯视着他:“连这一盏涅火都不能收服,你凭什么能跟那孽种比?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不住哭求:“父亲,救我,救我……

可那被他称作“父亲的人无动于衷,只道:“世道如此。弱者,从来只该被烧为灰烬!你也一样。

于是在那焚身的非人之痛里,他竟生出隐秘的恨意,也凭着这一股恨意,活了下来。

而今,熟悉的痛苦再度加身,他却已经习以为常……

王诰攥住周满的手没有松开,只慢慢道:“弱者,该被烧为灰烬!你也一样。

仅这片刻时间门,他身上已被烧得能见白骨!

此人尚有三涅的底子,在第四涅的火焰下都如此惨烈,周满这一具躯壳从不曾受过什么淬炼,但凡涅火沾身,只怕不死都废一半,岂能与他待在一处?

眼见那涅火已顺他手掌向自己蔓延而来,周满杀心陡炽,再顾不得是否会被人看破,与王诰离得极近的两眸中,忽然迸射出一抹深沉的紫意——

紫极慧眼!

她催动了《羿神诀》!

王诰视线与其一接,心神顿有刹那为其所摄。

周满立时悬腕一转,施展劲力将其震开,趁机飞身而退!

可紫极慧眼本非为摄神所修,而王诰自己就修有“朝凤尊这一门目法,仅仅下一刹就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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