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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满当然是春试之初就这样想了,只不过那时尚有“夺剑首以得墨令”的正经路可选,动手抢,啊不,找人借,自然是下下策,轻易不会考虑。
但现在……
不仅成了上上策,怕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周满已经计算过了:“白帝城虽位于中州,但距离蜀州更近,且曾是邪修汇聚之所,方圆百里都没有传送阵。王氏的人从神都出发,到白帝城是自西北向东南,途中必定经过清江口。清江口乃是两江交汇之所,上有瘴气鸟过即落,不能行人,下有浊水,飞羽即沉,船不能渡。唯独每日傍晚,江潮退后,瘴气吹散,浊水澄清,有半个时辰的空隙可以渡江。他们就算早到江边,也得先等潮退,现下还有近三个时辰,我们若尽快出发,必定能够赶上。”
金不换初时确为周满那一个“借”字所惊,毕竟寻常谁能想到有人胆敢找王氏“借”东西?但随着她这番话说来,条分缕析,金不换听着,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他知道周满是认真的,也知道眼下除此之外,实则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就算他们能付得起价,甚至以春雨丹、寄雪草为交换,难道真就有人换吗?
世家那边,整整六枚墨令,其中还没算上赵霓裳那枚。
除开他与周满,也就妙欢喜还有一枚了。
妙欢喜必是要去白帝城的,剩下的墨令都在世家那边,就算其中有人不去白帝城,空出的墨令,怎么想也不可能让给他们。
“从时间上算,计划自是可行,只是……”金不换思索着,又恢复了昔日精明模样,但说到这里时,潋滟的眸底闪过一丝犹豫,“会不会太过冒险?周满,你现在是众矢之的。”
周满自然知道:“你担心我抢,咳,借,借令不成,反而自投罗网?”
金不换道:“自金铃响彻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杀你,尤其是世家。”
周满点点头,但笑着问:“那先前,我还没说之时,你猜到我敢去抢王氏?”
金不换下意识道:“胆大包天至此,这谁能……”
话音未落,脑海中蓦地一道灵光闪过!
金不换立刻抬眼看向她:“你——”
周满面容平淡,格外冷静:“人人都知道他们要杀我,以为我必定小心谨慎,不躲着他们走便罢了,难道还敢打上门去?连你都没想到,王氏又怎会有防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先前已被她的平和收敛在内的锋芒,这时又隐隐从眉眼中显出几分来,金不换一眼窥见
,便觉心中颤了一下,然而忽然浮上脑海的竟是:剑走偏锋,还是原来那个周满,半点没变。
他考虑片刻问:“就我二人去么?
周满心说自己倒也还没狂妄到如此地步,只道:“王氏虽不会想到有人敢去抢他们,但毕竟带着墨令要去白帝城,那王诰平日里便是走到哪里都乌泱泱一帮人伺候的德性,此次身边必定也带了不少人。光靠我们,自是送死,得请人与我们同去。
并且非顶尖修士不可。
话说着她抬头看一眼天色,判断了一下时辰,便朝巷口看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金不换皱眉,正想问请谁。下一刻,,便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街上转入深巷,朝他们二人走来。待得看清其面容,浑身顿时一震。
周满却迎上前去,抱拳为礼:“此番不情之请,有劳邱使了。
*
午后日已渐向西沉,一行十数人各自蒙面,驰行于深山密林,迅速向东北方向掠去。高大的古木树冠投落巨大的阴影,完美隐匿着他们的踪迹。但在距离清江口仅有十余里的一处山麓时,领头的那名修士轻轻摆手,众人便都默契地停了下来,只其中一道身影忽然纵入林梢,先去前面查探情况。
周满伏在一处凸起的山岩后面,暂时扯下蒙面的黑巾透了口气,视线虽依旧盯着前方,但趁这时候,却是对金不换道:“此次能请动邱使出手,带百宝楼的人一道,到底还是仰仗望帝陛下薄面……
其实若找若愚堂那边,韦玄未必不肯帮忙。
毕竟以前,她借剑骨之事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时候多了去。
可春试终战,她暴露了弓箭。
韦玄对她一直以来隐藏实力,究竟是什么反应,心中又怎么想,她实在不知,也无法预料。且烘炉虚火尚未取到,心契仍未毁去,更不消说,金铃一响,牵涉甚广。韦玄当年可是王玄难的人,周满不可能不有忌惮。
往日与虎谋皮,倒也罢了。
如今,却是不得不小心,万万不敢再与他们有太大的牵扯。
周满神情微冷,顿了顿,续道:“无论如何,人事已尽。此行若成,我们便带墨令回去,交给菩萨,自无好说;如若不成,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必告诉他半点。
只是话说完,半晌没听人回。
她一回头,这才见金不换人虽站在她边上,可神思似乎已经游离:“金不换?
金不换回神:“什么?
周满审视他,目中难得藏了几分关切:“自先才见到邱使后
你便心不在焉怎么了?”
林中偶一声鸟啼伴着虫鸣更衬得清寂。
百宝楼那位邱掌柜就在前面摊开舆图正同其他人说话。放眼无一庸手几乎个个都有化神期修为哪怕是元婴境的也是只差一线便到化神。这样的一行人放到哪门哪派都是举足轻重今日去抢一个毫无防备的王氏若无意外简直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
可金不换看着他们面上却有几分沉寂。
他搭下眼帘那日邱信使将那沾血的剑印封入匣中、递于他手的情形却不断从脑海里浮上压得他心中发沉:“我不明白剑印为何给我……”
那是望帝以自身道骨铸成甚至为此祭献了自己的性命!
一代帝主为此陨落……
三寸剑印
以往六州剑印皆是六州君侯掌管从儒门荀夫子到凉州尉迟宗主再到中州不夜侯陆尝甚至蜀州望帝哪一个不是一方豪杰霸主?可这枚新的剑印却交给了自己……
一个至今也只金丹修为、什么也不是的市侩平庸之辈!
周满似乎明白了:“你怕自己担不起?”
金不换一笑眼底有些讽意看她道:“周满我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无论修为、出身、性情……哪怕只在蜀州也有无数人比我合适。给你都比给我好。事关万万人安危我凭什么能担又凭什么配得上?”
周满同他对视静静地没有说话。
金不换却渐渐感到一股烦躁又低下眼去掐了一下眉心隐约蹙出一抹阴郁:“是我多言了……”
周满用目光描摹他心潮忽然微涌。
是啊事关一州安危的剑印毫无征兆地交到他手上何异于将整个蜀州托付给他重重压在他肩上?
后世的金郎君现在还羽翼未丰。
但是……
周满望着他目光静定轻轻笑起来:“金不换不会有人比你更配。这世间更厉害、更合适哪怕有一千、一万甚至十万、百万真正配得上这枚剑印的也只你一个。”
她平缓的声音带着一种相信。
就像相信日东升、水东流一样从不有半分怀疑。
金不换想她对自己的信心可真是多得离谱。有心想要笑一笑故意调侃几句张口才发现自己喉间一不知何时干涩竟在她这一番话后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满也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人回来了。”
先前去江口哨探的那名修士已越过
林梢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报得简短:“十六人四化神九元婴三金丹俱在洗浊亭。”
邱掌柜闻言转过头来看周满。
周满点了点头。
无需多言一行人于是由那名哨探打头修为高者隐藏好气息修为较低者如周满、金不换等亦在肩头帖上销声匿迹符一齐朝江口方向行去。
尚未靠近已能听得波涛拍岸。
待伏到西面深林间悄悄向打量只见一条浑浊江水从前方流过两岸滩涂广阔西岸乱石丛中一座石亭翼然上书“洗浊亭”三字。
王氏一行人果在亭中。
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桌上的茶正由带的属下换第二道桌前所坐之人正是王诰与王命。那在春试中与金不换交过手后缺了一臂的宗连则侍立在侧其余人皆守在外面台阶旁。
亭外隐约能见浮着一层薄薄的清光。
这是在亭内布下了警戒防护的法器看来王诰这一趟十分谨慎。
周满仔细看了片刻慢慢伏低身形
众人全都明白默契地低伏不动静静等待。
亭中兄弟二人关系微妙也绝少交谈。
王诰自顾自惬意烹茶观景王命则沉默地盯着远处翻卷的江潮出神。
约莫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夕阳终于渐渐沉向江面。
在那轮通红的日影沾到水面的瞬间江上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层层叠叠的瘴气骤然散开先前奔涌的潮水也开始朝着江中退去原本浑浊的江水此时看上去竟然清了不少。
宗连见状走出亭去与外面修为最高的一位长老交谈片刻回到亭中报:“大公子江潮已退可以渡江了。”
于是王诰饮下盏中最后一口茶道:“启程吧。”
言罢起身随手一挥便收了外面那层防护清光从亭中走出。
——就是此刻!
在王诰脚步迈向亭外的那一刻周满伏久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闪电!
十位化神期修士齐齐袭向洗浊亭!
邱掌柜更是一条铁索直接卷向王诰!
王氏众人顿时震骇:“什么人!”
可谁料到也在此刻前方滩涂地中陡然窜出来十余道身影几乎与他们同时!一张金精制成的大网便甩出来当头朝王氏众人罩去!
周满大吃一惊急忙刹住身形。
对面那十余暴起撒网的修士显然也绝没料想山林中还埋伏了另一批人与他们同时动手不由心中一凛
,齐齐止步。
场中的情况,忽然变得诡异至极。
此时,邱掌柜的铁索已将包括王诰在内的数人卷住,可对面那些修士的大网也罩在了王氏众人的头顶。
两方人马,全都黑衣蒙面。
但隔着中间王氏这一帮倒霉蛋,双方距离五丈,竟是不约而同各自攥住最强杀招,紧绷到了极点,谁也不敢先动一下。
邱掌柜打量对面修为,几乎个个化神,不由一片骇然。
那头的人暗中观察他们,也着实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翻江倒海。
在这短暂片刻,双方都在疯狂猜测对面的身份。
然而最惊最骇的,哪里是他们?
王氏这一行十三人,初初遇到袭击时,还能震怒非常,心道谁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待大网罩头后,仔细一瞧,那四个化神期长老眼皮先跳,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来——
两边冲出的这二十余名修士,竟然大多是化神期!
全天下万万修士,拢共才几个化神?
怎么数也过不了百!
可今日这清江口边、洗浊亭前,就整整冒出小二十号……
什么叫“牛刀杀鸡
别说动他们这几个人,就是血洗一个大宗门,都绰绰有余!
两方人马同时出手,将他们夹围在中间,王氏众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同伙,其中一位长老强忍住胆寒,质问道:“我等乃王氏长老执事,此次是为护送两位公子渡江,却不知诸位同道,有何贵干?
然而两方人马各自戒备,暗中剑拔弩张,哪里有心思理会他的废话?
一时间,谁也没动,更无人回答。
王命面无表情,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十分麻木。
王诰被铁索困住,气息不畅,此时一眼扫过两边,却是看出点端倪,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有意思。
通红的夕日彻底沉进了江面,退潮后的涛声混在夜风里吹来,降临的昏黑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闪烁不定。
周满面容沉肃,心电急转,情知不能一直这样对峙下去,终于刻意压低了嗓音开口:“对面的朋友,所为何来?
毫无疑问,对面正是惊蛰霜降。
自接王恕之请,二人便从二十四使中点出十位,一道前来。他们脚程极快,甚至赶在了王氏众人之前,是以才能埋伏在江边滩涂地里。可谁能想到,就在这即将得手的当口,竟半路杀出了另一批人。
二人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对面来头,只感棘手。
霜降心中阴郁
,此时听对面有人说话,依旧万分警惕,绝口不提己方来历,只反问:“诸位又所为何来?
这番话出口,王氏等人才知道他们原来不是一伙,不由面面相觑。
唯独王诰跟看戏似的,唇畔笑容越深。
周满闻言,听出对方警惕谨慎之意,眸底不免一寒,却似笑非笑地试探:“不过是来借样小东西罢了。
霜降扬眉:“哦?我们也是来借东西。
周满貌似惊讶:“那可真是太巧了,不知你们要借何物?
霜降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预感:“说不准与你们一样。
周满点点头,仿佛若有所思。
但她还不至于天真到听了对方这一句就主动道明己方来意,只问:“你们要借多少?
霜降忽然沉默,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危险。
双方都在相互试探,但这个问题如若回答,极有可能会暴露己方目的所在。他们固然也能和先前一样反问,可这种来回的拉锯,除了继续保持对峙之外,对破解眼前的僵局毫无意义。
她考虑了良久,才做出决断,终于答道:“只借一枚。
枚,一字足矣!
周满眸光幽暗地一闪,终于笑了起来,竟道:“俗语有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都只为借东西而来,大家朋友之间,也不必动刀动剑伤了和气。不如,你们制住的归你们,我们抓到的归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借各的?
大网罩住的固然是王氏大部分人,可王诰却牢牢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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