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寄雪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闻风而动的芳尘与蘅川请了出去。
出了琼云阁,姚寄雪几乎双腿瘫软,好在被身边的婢女青梧扶住,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谢明鸾何时成了这副性子,竟一点情面都不留?难不成今日她顶着这般狼狈的模样出了谢府,被外人撞见,只会有她一人落入旁人口舌?
不,不行。
她转身看向青梧:“去马车上取我的帷帽来。”
表哥最不喜横生枝节,若是教他从外人口中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独谢明鸾,连她也要被表哥恼了,到那时才真是得不偿失。
青梧不忿地扶着自家小姐:“小姐何苦为她遮掩?您什么都没做,竟就被她如此羞辱!就该让这事传出去,届时殿下知道了,定然心疼您。”
她那时没跟着进屋,却也在门外看得真切,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她家小姐就被姓谢的泼了满脸茶水!
姚寄雪目光沉静地扫了她一眼。
这个丫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沉不住气。但念在她也是一心为着自己,用着倒也安心。
她耐心道:“要让表哥知道,又何须大费周章?多生事端反而惹他生厌。我记得叔父说今日表哥与他约了要在府中议谈政事?”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自她走后,谢明鸳便从屏风后出来,见着地上的水渍,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晌,她方才道:“往日不解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未成想今日阿鸾倒是让姐姐领会了。当头迎面一杯冷茶泼到她身上,你这也太……”
“太什么?”谢明鸾抬起脸,杏眼盈盈,薄唇微张,烟粉织金的锦裙层层叠叠铺落在她身下,更衬得她明艳昳丽,似名花宝珠,动人心魄,倾城倾国。
她鼻尖微皱,满不在乎地道:“阿姐想说我太蠢笨,还是太直接?我往日容忍她,是因为我一心全系于裴忌安身上,可是阿姐,我想通了,我与裴忌安的婚约,乃是皇后钦定,要忍,也该是裴忌安与姚寄雪忍着我才是!若是他们忍不了,那就想法子退婚,或者将这门婚约抢过去,我也认了。”
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裴忌安,只是觉得定京城里年岁相当的世家子弟,都不如裴忌安,这才想方设法地要嫁给他。
谁让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什么都只想要最好的。
但现在,她恨不得一剑把裴忌安捅个对穿。
*
姚府,书房里,裴忌安忽然打了个喷嚏。
姚瑞轩立时止住了话头,关切地看向他:“早春犹寒,殿下操心国事,也当保重身体才是。”他说罢,便唤下人上前来煮茶,“殿下不妨先喝碗热茶暖暖身子,我们再继续。”
裴忌安摆了摆手:“无妨。依舅舅所言,父皇的意思是,今年吏部铨选的事宜,他想交到皇叔手里?”他顿了顿,神情微敛,“可大邺历朝以来,从未有过亲王插手之先例。”
每年开春,自二月到六月,凡大邺文官,六品以下,皆由吏部审查授命,是谓铨选。
为防底下人争权夺利,贻误国本,这桩差事,皇帝素来是交由心腹大臣主持,到如今,这俨然已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就连前朝惠帝偏宠允王,厌弃太子,甚至已生废储之心时,也未曾坏了规矩,将此重任交付幼子,而是仍旧托给了当时的清流臣首。
“这正是微臣今日请殿下议事之缘由,依微臣看,陛下对燕王实是恩重太过。天家贵胄,手足情深自然是美谈,可有时候,权欲也会滋生野心,尤其燕王如今,在朝在野,皆有赫赫声名……”
“舅舅!”裴忌安眉眼压低,轻喝出声,片刻又道,“舅舅慎言。”
“是、是微臣关心则乱。”姚瑞轩住了口,面色惶惶地赔了不是,却仍旧忧切地看着面前的殿下。
裴忌安淡淡“嗯”了一声:“孤知舅舅全是出自为孤的考虑,可疏则失身,万望舅舅谨记。”
他站起来,略一颔首:“宫中还有事,孤便不多留了。舅舅止步,早春犹寒,不必相送。”
门从里头被打开,料峭春风扑面吹来,姚瑞轩跟在他身后,尚且被吹得打了个哆嗦,然而裴忌安却面色不改,稳步而行,出了庭院。
及至到了院外,便见着一道俏生生的人影立在院墙下。
姚寄雪事先打听过,知道叔父才进了书房不久,还以为自己肯定要等上许久,却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功夫,表哥就出来了。
她欣喜地上前,屈膝唤了声“表哥”,便将怀中抱着的药枕递给他身后跟着的内侍全顺,又转回脸,笑意盈盈地与他道:
“听说姑姑这些日子头疼病又犯了,我便做了一只枕头,往里加了些菊花决明,还请表哥替我转交给姑姑……也不知有没有用,但总归是做小辈的一点心意,只盼姑姑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裴忌安微微一笑:“表妹有心了。”
他生得本就清隽疏朗,眉目温润,即便这些年来久浸权势,常常不苟言笑,但也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冷淡漠,此时面色稍霁,便更显出一种亲近柔和的意味来。
姚寄雪雀跃地跟在他身边,注意到他放缓了脚步,掩在袖底的手紧了紧,又状似无意道:“表哥今日难得有空出宫,既不留在家里用膳,可是一会儿还要去谢府?”
“怎么忽然这样问?”裴忌安笑着问道,“你也想去?”
他记得表妹与明鸾关系不错,两人每次见面总是亲热,倘若是想和自己一道去谢府,也无可厚非。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姐今日已去过了,还被谢三小姐……”
“好了!”姚寄雪打断青梧的话,软声教训她,“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
她说完,看着表哥明晦难辨的神情,惴惴开口:“都是我御下无方,表哥要生气,生我的气便好,切莫与青梧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裴忌安却不看她,眼风淡淡扫向青梧:“接着说。”
三个字又短又平,话里蕴着的情绪与他面上的神情一样令人难以甄别。
青梧懦懦地将琼云阁里的事一五一十抖落出来,无需添油加醋,这事本就是谢家小姐不占情理,有错在先。
裴忌安静静听她说完,方才道:“孤知道了。”
姚寄雪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不由得悄悄抬起眼看向他,又蜻蜓点水般收回目光。
表哥心里自有计较,她不能多嘴。
陪着他一路行到前庭,姚寄雪停下脚步,福了福身,却还是没忍住,迟疑着柔声道:“我相信阿鸾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表哥若是去了谢府,莫要为我与阿鸾姐姐起了争执。”
对她话里话外的委曲求全与温柔小意,裴忌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待下了台阶,登上马车,方才对车夫道:“去乌衣巷谢府。”
明鸾落水病重这些日子,他还一直未曾得空去看她。
“算了,”想到姚寄雪被泼了茶水的事,裴忌安又改口道,“回宫吧。”
他若是这时候还去谢家看她,岂不是纵容她恃宠而骄。
要做太子妃,眼里该容得下沙子才行。
更何况,分明她也知道,凭姚寄雪的出身,威胁不了她的地位。若连这都不能忍,他如何能相信,往后她嫁进东宫,能做好他贤惠的妻子?
他屈指敲了敲马车壁。
全顺怀里还抱着那只药枕,在马车边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会儿,呼呼喘着气问道:“殿下?”
“去御马监知会一声,那匹赤夜马,牵去宛平府上吧。”
可那匹马不是一直留给谢三小姐的吗?
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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