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朝日初上。
高悬在天边的新阳刺的眼帘一片猩红,温茶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日头并不算很大,才将将透出第一缕阳光,只是她运气不好,面朝着东方。
转身看去,宋厘还在睡着,眼眉紧皱,神色极其的不安。
温茶割下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裙,轻覆在那双睫绒扑动的凤眸上,微润的指尖不经意间轻划过肌肤,温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烫的吓人。
难怪昨晚他的身体会那么热,原来是发高烧了……
一方沾着浊血的锦帕落入水中,温茶捏起一角在水中来回摆动濯洗,最后拧成半干不湿叠好敷在擦拭干净的面容上。
细碎的阳光洒在江上,把平静的水面照的晶莹泛亮,皮筏正悠悠地漂浮于其上,宛若一片落叶随着风的方向悠悠往南飘荡。
侧身往南边看去,岸边的草丛隐约可见。
皮筏上还有一块纤薄木板被宋厘削成了船桨的形状,她握着那“船桨”往南边岸上划去,看似近在眼前的草丛真正往那儿靠才发现简直远到天边去了,温茶总觉得快到了总是还差一点。
她也不知自己划了多久才抵达了岸旁,原来自己所看到的“草丛”居然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
温茶看了一眼天色,正值烈阳当空,明烈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反射出一片片耀眼的光芒,与滚滚热浪交织在一起,蒸的人一身热气。
身上湿透的衣服没干多久,又变成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她迟疑地望着那红白交织的寝衣许久,终是将手搭上了胸前的丝扣。
冰骨玉肌毫无遗漏的展现在眼前,宛如用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微沁的细汗点缀其间,在艳阳辉映之下,在肌肤上闪烁着如玉质地一般莹润的光泽。
捻着衣角的指尖,在看到身前那片旖旎的瞬间就和触了火似的丢开,湿软的寝衣又松松垮垮地覆了回去。
她的脸就是贴着这样的一片旖旎睡了一夜!
皎如霜色的玉容绽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温绯,似天边炙霞映照于梨白春露之上,就连微绒的耳尖也攀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惊讶害羞之余,一丝疑虑也浮上了心尖。
那匆匆一眼……
为何,她没有看到一点皮肤破损的痕迹。
湿润柔软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悄然伸入那半敞不敞的寝衣内,在衣服遮住视线的坚硬光滑肌肤上一一划过,从前胸至侧背再到腰腹,轻缓的四处游移,在一切形似可疑之处,或揉或捻或按。
探寻一圈下来,竟真没有发现一处锐器伤,就连肌肤破溃的地方都没有。
白色寝衣上的斑斑血迹,居然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他与刺客厮杀了这么久,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处伤口。
惊疑不定的目光缓慢往下移去,犹放在寝衣内兀自战栗的纤指,突然被灼热的掌心狠狠攥住。
“殿下!”
手骨宛若被生生捏碎一般,温茶痛的冷汗涔涔,怆惶回首却见宋厘翻身而起几近强横的将她推倒在了皮筏上,覆于眉宇间的鹅黄色衣角也随之滑落,露出了一双妖诡泛绯的凤眸。
“你既不愿,为何还要如此折辱于我!”
“我……”
她只是想处理一下他身上的伤,任由其被汗水浸洇着定然会感染化脓,上身肌骨显露的旖旎她羞郝的不敢看,就先探出手摸摸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
可若要这般像他解释,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格外的牵强,可明明她就是这般想法,却很是令人羞于启齿。
似雨后新荷般的粉唇微微翕张开阖,隔着两层衣裳她都能感受到肌体的激昂灼热,不经意摩擦间烫的她浑身冷热交加。温茶茫然无措地望着他,一双迷蒙的翦水秋瞳里溢满了水光。
忽然他落眸而下,一个恣肆霸道的吻对准了唇,又猝不及防地印在了那张粉光若腻的侧颊上。
周遭的喧嚣在一瞬间尽数褪去,一个潋滟暧昧又极其不合时宜的轻笑在鬓边响起,宋厘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本王是有哪里不好吗?让你觉得配不上。”
温茶一动不动地躺在筏上,沾着水光的的长翘睫羽扑闪,一时间也忘记了言语。
直至宋厘从她身上滑了下来,滚入了江里,温茶这才偏过头来,凝视着不再泛起涟漪的江面,道:“殿下丰神俊逸,有冠玉之美貌,又何必妄自菲薄。”
这几句话说完,就牵的腮颊一股异样的感觉
温茶轻轻的揉搓着颊腮,神情有些木讷。
太阳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躲在云后,直到现在,才愿意透过云层,照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光来。
照的脑袋昏昏沉沉,不停的“嗡嗡”作响。响到她说出的话,传进自己耳里,声音细微的如同秋叶飘然落入水中,连她自己都难以捕捉。
温茶静静的躺在皮筏上,用手背遮着光,偏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突然“哗啦”一阵水声,宋厘从水里站起来身子,跌跌撞撞的往那片芦苇荡走去。
“殿下。”温茶半支起身子,冲着背影唤道:“婚姻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不能自己做主,又怎敢轻易许诺。
“听闻温二小姐与左家公子青梅竹马,两家自幼便结为秦晋之好。”
他头也没回道:“也不知那左浔是有何等过人之处,如今都成阉人了,还能叫温二小姐念念不忘,以至于定情的玉佩都要日日佩戴在身边。”
转身走进那片芦苇荡。
左浔……
温茶的心剧烈颤动起来,情急之下,直接慌乱的跳入了水中。
羊皮筏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她掉进江里,脚就没落到实地上,呛了好几口江水,往前摆了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往那儿看去时,宋厘已经完全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芦苇荡里了。
她急匆匆的想要追过去,却被江底稀烂的泥水绊住了脚,人重重的跌进了江里。
左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在她父亲被贬谪,一家三口还在永州的时候,左家不是就被问罪了嘛。
他是怎么知道,左浔还活着,而他又怎么对她的事一清二楚!
一只沾染了些泥沙的素白柔荑,慢慢往腰间摸去……
掌心放在腰间空落落的一处,她半个身子在水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站起身来,在江底开始毫无头绪的摸索,又爬到了木筏上在每个羊皮囊的每个缝隙、每个连接处来回仔细翻找,指尖开始颤抖变得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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