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谏》
位于帝都最东方的司命宫,天下人皆心向往之。今日司命宫遴选弟子,四海车马涌来,或为观礼。或是参与选拔,期冀一跃人上,逃离这无边苦海。
前厅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后院则是人仙居所,传闻重重殿阁之间终年云烟缭绕,那是天上仙家赠予司命宫的琼浆玉液,用以助众弟子修身进补,精进功力。
如有心术不诚之人进入,袅袅云烟则又叫其迷失方位,不得脱身。
此时,三五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已被云烟迷晕了,他们在道道玉墙翠檐中,辗转了近一个时辰,始终寻不着出路。目之所及,除了玉墙还是玉墙,连半个仙人都没见着。
“赶不上选拔了。”第一个崩溃的孩子出现了,他在汀步道停步不走,闷进破破烂烂的袖子里嗷哭出声。
一旦出现第一个,那便刹不住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开始啜泣。司命宫四年一选,从人间挑出有潜质的孩子,教以神术,授以仙途。若再等四年,他们都大了,与人间红尘沾染太深,仙家是不会挑中他们的。
人间封侯拜相之路为公卿门阀所垄断,唯有司命宫拔擢仙人一不看家世,二不看富庶。若入不了司命宫,便是嫁人的嫁人、种地的种地,倘或又见战乱,那死生更不由人了。
“别哭了!”年纪大些的小孩在家也是大哥,自觉应该挑起大任,他站出来,说,“司命宫的云烟都是仙气,能识人的!定是有人不够诚心诚意,站出来,给神仙大人道歉!”
一只手颤巍巍地举起,“我、我骗了神仙大人,我只有十岁……我爹说十二岁才能换两头牛……”
“我也说谎了……我刚刚偷吃了荷塘里的莲子……我给神仙磕头……”
跪下来一个,又连带着一群小孩都跪了。最大的那个亦是痛哭流涕,磕头磕得最响,说他不该偷隔壁李头的裤子……
大抵是孩子们太诚心诚意,或是脑门磕地的声音太响亮,神仙也被惊动。朦胧云雾里当真飘出一位高雅清冷的仙人。他一身玉白,广袖长袍藏着银丝暗纹,衣边捻金蹙银,勾勒出流云花纹。内衬露出的衣襟上以金丝引人瞩目地绣了半边张扬龙形,好似上古神兽盘踞在他胸前。
“哎呀呀,又见小毛头迷了路。”神仙绕着他们慢悠悠地打转,“本宫就说该设几处指引,否则这晨雾也被传得神神鬼鬼。”神仙哭笑不得,张开手叫孩子们别磕了。他抬指一点,雾气竟向两侧散开,显露出一条路,“去吧,遴选的时辰只剩两刻钟哟。”
孩子们一听,纷纷撒开脚丫子沿路奔了出去。最大的那个孩子跑了两步,又回头向神仙举起一只拳头。
“哎,不必谢啦,本宫行善事不留名。”神仙说着,但还是伸出手掌拍了拍小孩的拳背。小孩倒是手一翻,往神仙手里倒了几粒东西。
神仙笑道:“看来今日院里的芙蓉遭了大罪。”
小孩脸色微红,转头跟上前边的孩子跑了。
神仙慢悠悠踩着汀步道往后殿走去,手中莲子一颗颗抛进了嘴里。还剩一颗时,云雾中恰巧来了人影。未见容颜,神仙已经翘眉一笑,“这不是我那清俊无双的小师弟么?哟,闭关出来了?”
“大师兄。”原辞弯腰拜见,直起身时已被司命宫宫主晏林深揽住了肩。
“恰巧赶上童子遴选,师弟可与师兄一同看看去?”
“原辞方才从小云泽过来,二师兄正带着众弟子考验童子心性。”原辞含笑道,“大师兄替那几个孩子拂开云雾,恰是破了二师兄的考题。”
“啊这?”晏林深转着额间碎发,苦恼道,“一会宿淮又该训导师兄了,哎,我这‘宫主’当得实在了无颜面。”
“怎会,宫内有二师兄照顾上下,宫外仰赖大师兄处理人间俗务,司命宫才能屹立如今,从乱世之中保下一方安宁。”
“你啊,闭关精进的是嘴皮子功夫吧?净学我了。”
原辞浅浅一笑,眼眸闪了闪,道:“听闻昨夜师兄去帝宫赴宴了,那又是一场各方势力的会晤吧?师兄斡旋其中,着实辛苦。”
“还好还好,”晏林深摆手道,“我不过是露个脸,凡有不爱搭理之事,便推脱给宿淮,反正人人皆知司命宫宿淮是‘冷面上仙,从来不近人情’。”
原辞又道:“师兄昨夜回来晚,可是有些趣事绊住了腿?”
“你也知道,师兄的红颜知己有那么一些些多……”晏林深鬼鬼笑道,“师弟难不成想听?”
原辞眨眨眼,点下头。
晏林深话锋一转,“可师兄不想说。”
“师兄……”
“趁着尚未飞升成仙,师弟不如自己去看看这红尘。”晏林深敲了敲师弟的额头,将最后一粒莲子放在他手心里,“明日紫微星移至帝宫中轴线上,本该是宿淮去为人皇占卜时运,但师弟既已结束闭关,不如替二师兄分忧解难,抽空走一趟?”
原辞合上掌心,道:“多谢师兄。”
“行了,师兄最讨厌繁文缛节。你准备准备,我去瞧瞧今年有几个孩子显现仙骨。”
“是,师兄。”原辞又是一拜。
晏林深一拍脑门,道:“好啦好啦,去吧去吧,这一拜又一拜,何时是个头。”他转过身,摇了摇手,大步走了。云雾渐渐又遮挡了目送他离开的原辞。
“你在纵容他。”披着过腰长发的男人悄然从云雾中浮现身姿,与晏林深并肩走在长廊间。
晏林深满不在乎道:“哎呀,司命宫谁人不疼爱师弟。”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宿淮不依不饶。
晏林深伸出手,变戏法般露出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一颗莲子,“喏,给你留的。”
宿淮不要,“众鬼与人的纷争,仙界从来不插手。昨夜鬼王仪仗现世,直奔帝宫而去。原辞若要调查此事,有违宫规。”
“可你也知道原辞这三年里功力始终不得精进半分,是为着什么。”晏林深耸肩道,“滚滚红尘啊,哪能轻易断干净。”
宿淮默然须臾,道:“你是司命宫宫主,出了事,你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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