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依旧敞开着, 清玉已经离开,此生从未有那刻他是如此狼狈。他本想强行带着竹轩离开,可是他记得竹轩对他说的那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像是枷锁一般将他困住,那是竹轩的咒语,他不敢挣脱,他怕一旦挣脱,换来的是竹轩的厌憎。现在竹轩虽不在他身边,可是他知道, 在竹轩的心底至少有他一席之地,甚至竹轩亲口说出的对冷焰的喜欢,清玉亦是打心底里不信的。可竹轩也是这样想的吗?
“即便知道你是说谎,我依然很开心。”冷焰轻轻环住竹轩,竹轩微合眼眸, 枕在冷焰的肩头。他真的是说谎吗?竹轩扪心自问,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因为已近中秋,竹轩便和冷焰在这里住了下来。桃树下竹轩将土刨开,把小妹的那坛酒抱了出来, 完好的泥封, 只是相比之前的土色,竹轩新封的颜色有些淡。
“我来帮你。”冷焰将袖子挽起, 眼看着就要凑近, 竹轩忙把泥封拍掉一半, 他起身让开,指着酒道:“把它搬到屋里吧。”
冷焰将酒搬到屋里,竹轩把土重新掩上,抬手看着手,伤口早已不再,可血已经沉淀。
冷焰把余下的泥拍掉,深嗅着酒香,这酒中似乎还带了些许桃花的香气,仿佛竹轩身上的味道,只是清淡的不易察觉。他见竹轩进来,笑道:“这是什么酒?”
“花雕。”竹轩淡淡回答。他幼时曾见一个落魄书生在酒馆喝酒,他喝的就是花雕。他一杯接着一杯,中间未曾停歇。路过酒馆时,竹轩听到他喃喃说着:“永不饮花雕。”可是他每喝一口都念着“花雕”,直到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口中仍旧念叨着“花雕”。当时竹轩以为那书生念叨的是心上人的名字,回去告诉父亲方知,幼女早夭,埋下的那坛女儿红就叫花雕。他本希望如那书生所言,永不饮花雕,却不想终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花凋?”冷焰蹙眉,“怎么叫这样的名字?”
“不过是个名字,何必那样在意?”竹轩把酒抱起,掂了掂重量,朝冷焰笑道:“离中秋还有近两个月,酒不算多,只能小酌,不许牛饮!”
“好,你说怎样便怎样!”冷焰笑看着竹轩,这一刻心安像极了千年之前。那时她紧紧抱着那坛老酒,死活不肯给自己,偶尔自己闻一下,也急忙盖上盖子,生怕酒香趁着盖子打开的瞬间逃走。最后,那坛酒他们都没有喝到。他们想要挑着最特别的日子喝下那坛酒,却在那日子挑出之前,酒坛子被摔了个粉碎,在它生命的最后散出了无与伦比的的香气。那味道在大殿萦绕了三天三夜,久久不肯消散,似乎在埋怨着他们没有让它的生命得到圆满。冷焰伸手覆在酒坛子上,轻柔的为它罩起了保护,这一次,他会和他安然的将酒饮尽,一滴不剩,算是了却千年前的遗憾。
是非
以防中间出差错,竹轩算准离中秋还有四十九日时才启了酒。因着酒量并不甚多,竹轩每日只准冷焰喝一杯,结果到了中秋,酒坛子里的酒还余半坛。竹轩苦恼的看着那半坛酒,“早知道每日便给你多喝点了。”
“我们多留几日便是了!”冷焰笑看着竹轩蹙眉,伸手为他把眉头抚平。
竹轩摇头,“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哪里来得及?”竹轩说罢便后悔起自己的嘴快来。冷焰手指蓦地一僵,缓慢的放了下来,“是啊,已经秋天了。”
“冷焰,我没有别的意思。”竹轩慌忙解释,却不知为何如此慌乱。
冷焰笑笑,“没关系,期限本来就是我定下来的,今晚我们就大醉一场。”
菊花已经悄然开放,月光下竹轩与冷焰花间对酌。竹轩酒量不大,用的依旧是往常的小瓷杯,冷焰却换了大碗。不知是不是日间说的那些话的原因,这夜冷焰异常的沉默,只是大碗大碗的喝着酒,偶尔抬头望着天心月圆,留给竹轩的也只是寂寥的侧脸。
竹轩的酒喝得不如冷焰多,醉的却比冷焰快。他靠在冷焰肩头,迷离的望着月色,手指自在穿梭于花间,喃喃低语,依旧是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冷焰低头看着竹轩,伸手将他揽在怀里,眼中升腾起一抹雾气。他亲吻着竹轩的额头,“你放心,待到明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会如你所愿的死去。到时,你就可以安然陪在他身边了。”
“什么?”竹轩抬头去看冷焰,虽听不清冷焰在说什么,可心中却异常的抵制。冷焰微笑着摇摇头,丢掉手中的碗,索性拎起酒坛子喝了起来。
竹轩看着冷焰豪饮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落寞。过了今夜,冷焰的命就在自己手中,可为什么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反倒生出丝丝缕缕的难过来?冷焰瞥见竹轩眼中的难过,紧了紧手臂,“我不会骗你,来年桃花盛开,在你身边陪伴的一定是他。”
过了中秋竹轩与冷焰再次踏上了旅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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