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气氛最严峻的那一年,春天缺席了,并未如约降临,即便春节已经过去很久,一切仍被寒冬的余韵所笼罩。风是硬的,空气是凝滞的,人与人在街上碰面,隔着口罩,是认不出对方的。
我恰好跟随未婚夫到他的老家什蒲镇过年,被滞留了。
那其实是我第一次见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未来的公公婆婆,原本想着过个年就走,可事发突然。我们不得不同在一屋檐下,日日朝夕相对。
陌生人一下子变成家人,即便面上表现得再亲近热络,还是免不了尴尬和小心翼翼,那个度很难把控。
就比如这一天清早,天未亮透,我在上厕所时不小心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是我未来婆婆在和她的老姐妹们打电话,询问炸素丸子该怎么做。
厨房隔断门拉着,她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儿媳妇现在住我家呢,她不吃肉馅儿,你说怪不怪?”
“......不是吃素,肉她吃的,就只是不吃馅儿,说从小就这样,什么饺子包子,都不动一口。自己家剁的肉馅也不行。”
电话那边回了句什么。
“......那不成啊,小栋说想吃我做的炸丸子了,我中午想炸点,那也不能一家人吃,她看着呀,别惹她不高兴。我就寻思着给她炸点素的,你就告诉我,胡萝卜切完丝用不用焯水......”
我听到这里就没再听了,蹑手蹑脚回到客厅——他们家是镇上初中的老家属楼,两室一厅的格局,还算宽敞。我回来的这几天,出于对我的尊重,他们把主卧让给了我,老两口睡儿子从前的小房间,至于我未婚夫梁栋,就在客厅打地铺。
被褥铺了好几层,倒是不冷,不过太早了,他还没醒,睡得四仰。我回头看了看厨房忙碌的背影,然后抬脚,用脚尖贴了贴他的脸,小声说:“你快去告诉你妈,别给我炸素丸子了,我吃点别的就行,别麻烦了。”
梁栋显然还迷糊着,被我的脚冰得往后一缩,被子紧了紧,哑着嗓子:“什么丸子......”
脚趾在他肩膀勾了勾,梁栋翻了个身,我抬头,看见清晨起雾的玻璃窗。
早已经出正月了,春节时的窗花褪了色,还没摘,屋子里有暖气,水汽凝结,瞧不见外面,只觉得灰扑扑的,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我讨厌北方的冬天,这时忽然想到上海家里养的小绿萝,这么久没人浇水,估计已经死透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上海?”我自言自语。
“......急什么,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么长的假期,就当休息了,”他仍闭着眼,脸埋在枕头里嘟囔着,“你们单位不是说远程工作么?”
“远程工作,工资不知道会不会打折。”
“打折也不怕,咱俩在什蒲,又住在家里,你住一年半载的都花不了几个钱。”
北方不知名小镇,人少,物价低,除了冬日里风头冷硬带刺,其他一切都是柔和的,缓慢的。生活节奏宛如静水,瞧不出流速,也分辨不出涌动的方向。再加上特殊时期,昨晚七点多,新闻联播刚结束,我站在窗前望楼下发呆,十分钟,楼下那条街竟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这里没有生活。
这里也只有生活。
我不认同梁栋的说法,也无法接受他所谓的随遇而安。
原本今年年中有一次晋升述职,决定着我能否由专题编辑跃升成为部门编辑,照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将会无限延期。网络上有个很火热的词,叫“大环境”,大环境之下,任你手握金箍棒,脚踩筋斗云,也翻不出小小山坳。我因此感到焦躁而无力。
“实在不行咱俩就趁这段时间在家,把婚结了,这是天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闷闷笑着。然后被我狠狠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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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还是在饭桌上看到了两盆丸子。
不锈钢的盆儿,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小一点的那个里面的丸子颜色很杂,我分辨出应该是剁碎了的香菜和胡萝卜。梁栋妈妈在不停往我碗里夹菜。
“小乔,你尝尝这丸子?这个是肉的,这个是素的,我怕你嫌,先炸的素的,没有大油味儿。”
梁栋在埋头喝稀饭。
梁栋他爸应社区号召,天没亮就出去当志愿者了,这会儿刚回来,带回来一身冷气。梁栋他妈赶紧放下筷子,帮忙脱衣服,喷酒精。
“今天还是没有车,我去问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梁栋他爸说。
来往什蒲的交通有限,要先乘私人承包的小客车到隔壁镇,然后坐大客到附近新建的高铁站,再然后,才能坐动车回到市里。现在的情况,且不说辗转交通困难,不知其他地方政策,回到上海这一路不可能畅通无阻。我们只能接受梁栋爸妈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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