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熬灯苦等章景同回来到晚上。
月朗星疏,崔老欲言又止的跟着章景同屁-股后面打转儿。一肚子想问的话。
章景同眼见无法,只能笑着先认错:“崔老你别担心。我今天是去了赌坊了。不过你放心。我自个并没有上场。只是陪个朋友罢了。”
崔老听了就鄙夷,“什么三教九流的朋友。一看就是来带坏大公子的。以前大公子可从来不去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章景同笑吟吟的说:“那就是崔老您不了解大梦京了。那里的花样可比梨园更多呢。”
大梦京屹立几十年不倒。近年来越发店大欺客了,寻常官身都不敢轻易去里面找不自在。
崔老当然知道。
现在大梦京早就不是几十年前敞开大门迎四方客那个大梦京了。里面乌烟瘴气的很。
可大梦京不是在京城吗。在章家的眼皮子底下,大梦京就是再过火。也不敢把章家的小少爷如何。陇东天高地远的,谁知道华亭梨园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崔老还欲再说。却被章景同用一封信拦下,他吹干上面的细沙。塞进信封滴上蜡油缝好,递过去道:“我给爹娘写了封信。崔老您辛苦一趟,帮我贴身带回去吧。”
“哼,你就是欺负老头子。大公子什么信不能走驿站啊?非得让我跑一趟。”崔老耍着脾气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没看着大公子进县衙呢。我哪都不去。我回去没脸对夫人交代。”
章景同忍笑道:“崔老。您就放心吧。我在陇东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焦俞环俞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您,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把我送来。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章景同一笑越发真诚,雍容俊雅的小少年,让崔老看着就又疼又爱的。大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是大小姐膝下唯一一个儿子。崔老恨不得把命都给章景同,都舍不得他吃一点苦。
可章景同这么好声好气的同他商量。崔老就坐不住了。他苦着脸问:“真能不能让小老儿多陪公子几日?”
章景同掀开袖子给他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低低地说:“今天我在梨园赌坊弄丢了娘给我的佛串。您也知道,那串佛珠是三叔给我娘保平安的。娘担心我路途跋涉才给了我。我丢了心里很是不安。”
这一路那串佛珠在车马行有多被买账。崔老可是切身体会的!
崔老立即道:“大少爷,我今晚就套马车回去。向夫人再讨一串。这封信确实不能走驿站,只能我来送。不然让官府的人知道就麻烦了。”
自古官匪不相容。章家送了个儿子入江湖,这件事放眼整个江湖都没人知道。
若是从官府驿站走漏了消息,只怕不仅章三爷有性命之忧。整个章家在朝廷为官的人,都少不了被言官攻讦。
“不急一时。”
章景同让焦俞拦住崔老,非把人安顿着睡下。明天一早再出发。
谁知次日黎明,崔老就留书驾车离开。彼时章景同还未睡醒,等他知道时已经是早膳时分。章景同拿着个龙眼包子哭笑不得,“崔老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焦俞嘿嘿一笑,说:“还不是大少爷你吓坏了他。”
环俞冷冷清清的,却有些维护崔老。他道:“崔老年长,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都多。估摸着他也是觉得,天下之大官府盖不到的地方尽是江湖。聿云少爷在江湖行走,许多人都卖他面子。正好和章家互补。一明一暗相互辅佐,大少爷才不容易出事。”
环俞虽然从了军,但他到底是江湖路子出身。对三教九流之间的敬畏比较清楚。今日环俞就很不赞成大公子把那串珍贵的佛珠卖给那个姓蒋的。
只是环俞从不违背章景同的命令罢了。
过了两天,蒋英德那边传来消息。杜卫良要见他一面。
焦俞对章景同道:“杜卫良是刑名师爷,监管着县衙刑房。为人非常油滑,是县刑房的头。华亭县不少人都认他。比更年长德高望重的孟德春还得人心。”
杜卫良、孟德春就是章景同在酒楼遇见的那两人。就是不知道哪个是杜卫良了。
环俞皱眉道:“大公子聘的是粮谷。怎么叫个管刑名的人来,难不成就因为那杜卫良人缘好?蒋大少这事办的太不走心了。”
章景同揶揄笑道:“亏你还是行走江湖的呢。你不是说你对三教九流懂的很吗。自古以来刑名和钱谷在地方上就是分不清的。两者职责交互,经常互相打架扯皮。”
比如同是讨还银钱债务,纳税验契。有拉扯斗殴,但无伤员。这件事归钱谷师爷管。
若其中牵扯诈骗、继承权、奸情等事宜就归刑名管。
再比如,地方驿站的钱粮、马匹、运输黄铜、粮饷采办买卖这些归钱谷师爷管。但驿站传递的公文迟延、检查引盐、押解犯人这些又是刑名的事了。
经年的老吏都很难理清之间的界限。再加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人会为人一些。揽权就大一些。
不过总的来说钱粮主管户婚田土纠纷和税收欠赋,刑名主管讼狱司法兼着承佻过继、婚姻休妻等杂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钱字背后总免不了人命案。两边就越混越紧了。
章景同笑道:“蒋英德能托请到杜卫良那去。大约是因为这件事是他出面。若是他家长辈出面,托的必然是孟德春了。”
环俞还在懵逼。人-精-子焦俞却瞬间懂了。嘿嘿一笑揽着环俞解释道:“大公子的意思是。那蒋英德是小辈,手中无权将来分家产还要托人脉来主持。那杜卫良既然是管这些的。自然被各家公子哥们奉承的多一些。”
焦俞滔滔不绝,得意道:“孟德春管着华亭县的户籍经办,婚姻田赋。每年清点各家的钱粮赋税,自然和各家的大家长、族长打交道多一些。”
章景同微微一笑,随手戴上士子巾整顿好了才对二人道:“走了。可别让人家杜师爷久等了。”
街道露天铺子上,一个做浆水鱼鱼的小摊子上。杜卫良把袍角别在腰间,大咧咧坐在路口吃着红辣椒鱼鱼。他似乎很喜欢吃醋,已经加了好几勺了。
章景同没想到杜卫良竟然把他约在这么简朴的小摊子上。
“来了?”杜卫良像招呼熟人那样,给章景同也叫了碗鱼鱼。抬头问他:“你老家浙江的,怎么跑到华亭来了。”
章景同微微一笑,说:“南边的好差事都被我表兄弟们占了。”
“哦。章询是吧,才十七啊。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娶妻了吗?”杜卫良就是那个嘻皮笑脸的,一脸桃花轻佻意,但身上却莫名充满正气的中年男人。
章景同依旧笑着回:“尚未。长幼有序。我有两个同龄的叔辈尚未成家,我只能朝后排着。”
杜卫良笑着点头,冷不防道:“那你官话说的挺好啊。听口音像是北边的。你怎么籍贯是南方人?”他一针见血,目光有些微微审视。
章景同这才知道他一番闲聊的用意,便道:“我爹掌管家中庶务。我自小跟着爹爹天南地北的跑,泉州话、河南话,北直隶地方口音我都会些。”
章景同开口用吴侬软语的南方调子同杜卫良说了好几句,用的浙江桐庐的口音。
杜卫良:……一个字都听不懂。
南方人咬字跟说鬼话一样。只有天知道他在说什么。
“吃鱼鱼,吃鱼鱼儿。”杜卫良给章景同舀了一大勺红辣椒。
直到饭毕,杜卫良都没有再说话。只对章景同说:“这顿鱼鱼你请。”
“是。”章景同笑着说,摸出两个铜板给小贩。
小贩哟了声,说:“还是今年的新钱。”他爱不释手的收了。
新钱去年刚刚发行。陇东这边少见呢。
杜卫良引着章景同径直进了县衙衙门。两人从侧门进,一路都没人阻挡。
走到一处矮房,杜卫良把章景同引进一个空房间。就转身走了。
焦俞环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后退一步。眼观鼻鼻观心。
焦俞心里开始默数县衙守卫人数。
环俞的全身戒备都在章景同身上。
两人虽然跟章景同不久。但一攻一守搭配了十几年了,默契十足。
过了一会儿,杜卫良回来了。
手里还拿了本账。扔到章景同面前道:“这是三十年前华亭地方蠲免、抗租抗粮的人。你不是算术好吗,现在理出个条目出来。”他双手朝天一拱,洒脱的说:“皇上要打大周了。要追缴即今为止三十年的赋税。你理出来,衙门就可以去抓人了。”
焦俞上火,这不得罪人吗!
环俞则按住他手臂,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试大公子有没有胆呢。
章景同也猜出来了。杜卫良这是隐晦的表示,华亭县衙现在是个火坑,委婉的劝退他。
这让章景同非常意外。以貌取人的说,杜卫良长的就不像什么正直的人。身上虽然隐隐约约有一丝浩然正气,可配上他桃花轻佻的脸,怎么看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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